老鸨哈哈赔笑两声,心中仍旧疑惑未消,心说怎么就突然冲出来一群军大爷,突然就说要找黄花闺女冲喜,又似是知道自己这儿正关着一个呢?
其实老鸨这样迟疑模样,足以让几个军汉察觉到不对劲,尤其是她一双曾经妩媚动人的眼睛,因多了很多皱纹,而显得阴狠恶毒,斜着眼看人的模样,不觉得诱人魅惑,只让人多了几分警惕。
这女人是要耍什么花样了!?
为首的军汉大咧咧往八仙桌边一坐,蒲扇大手往桌上狠狠一拍,冷笑看老鸨一眼说:“怎么?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有新鲜的货,却要藏着掖着?是看不起咱们军爷?”
老鸨迟疑着一笑:“军爷啊,哪儿敢呢,只是咱们花月楼前儿刚办了一场宴席,这清倌人已经没了。军爷要冲喜,自然是要捡着清倌人用的,我这儿色艺双绝的姑娘是不少,奈何都给人收用了。这可怎么好?”
军汉也笑了:“怎么好?”
他铜铃眼往里头一扫,说:“咱们哥儿几个急的很,不拘相貌,你这儿漂亮的清倌人自然是没有,丫鬟里难道一个都没?随便来一个,老子赶着晚上继续赌牌!”
老鸨迟疑着不吭声,那军汉又从怀里头掏出一锭二十两重的银子,要知道这会儿从人牙子买一个齐整伶俐的小姑娘,也不过是二三十两的事儿,老鸨一见钱给的多,登时眼都直了。
“当真小丫鬟子也行?”
“只要今儿现在这个屋的。都行!快点!人大师说了,务必此时,此地,此人,缺一不可,你若误了我的好事,今天晚上我赌牌输了定然来砸了你花月楼的牌子,把你这儿砸个稀巴烂才好!”
老鸨知道这起子军汉一发起疯来,哪里是自己这几个护院和龟公能经得住的?她左右一示意,让人都跟着她一起退了出去。
她把门儿一虚掩上,左右一唆眼睛,让人仍旧悄悄守着,自个儿往楼上走了。
几个军汉见人一出去,刚说了一句“大哥”,为首的军汉便把指头往自己唇中间一压,示意他们噤声。
他这人粗中有细,蹑手蹑足走到门口,听了一听,便知道外面仍旧有人。他蔑视一笑,复又走回来,突猛一拍桌子,大喝道:“那老鸨跑了,剩下的人也都跑了不成?把老子一个人晾在这儿,是开花月楼的?酒呢?菜呢?还不赶紧给老子端上来!?清倌人要找,红倌人来唱歌曲儿不难吧?人都死绝了!?”
这风月之地便是如此,气势越足,越喜欢找茬的人,反倒越发得尊重,老老实实客客气气的,那可就被欺负得没着了。外头的人吓得一缩脖子,忙去找厨房做菜了。
为首的军汉这才说:“我看八九不离十,人就在这儿。”
其他几个军汉喜悦得直搓手:“那这回咱们可在苏统领面前立大功了!”
“可不是吗,苏统领还说了,花多少算他的,另加一百两银子呢!”
“苏统领一个月的军饷才多少钱,他怎么付得起这样多?”
为首的军汉得意地一掀嘴皮子,笑着低声说:“你懂个屁,他是城中百年巨族苏氏之后,苏氏从前燕氏皇朝便是巨族大家。屹立百年,皇帝都倒了,他家不倒。你们想想这是何等能耐?
苏御虽不是苏家本家之后,但他为人文武全才,如今又跟着他大伯苏洽之。苏洽之是什么人,你们莫非也不知道?”
几个军汉低低哦了一声,羡慕不足地吸了一口气。
“所以咱们招子都要放亮一点,别学着军营里头那些傻子,跟他作对。既然进了里头,自然是想挣一番事业的,跟对了长官,才能荫庇后代!”
众人低声说了几句正经事,便又开黄腔说闲杂事,没多时,一个穿红衣的红倌人抱着琵琶过来,开始弹曲,厨房也捡着有存活的菜做了几盘子卤牛肉、红烧鸭子、几坛子金华好酒送过来。
他们几个军汉乐得找人之时顺便用苏御的钱大吃大喝,各个撕了肉就酒,大喝起来。
那为首军汉还也斜着眼说:“叫你们老鸨快点,她若再找不到人,就将就让她自己来!”
吓唬得一行人唯唯诺诺退了出去,过了没几时,慌得老鸨推着一个现抹了胭脂的小丫头过来。
军汉一看,这丫头生得十分瘦削,面黄肌瘦不说,年纪还极小,一看便只有十一二岁年纪,为首军汉心说真是禽兽不如的东西,脸上只是怫然不悦:“我说不用漂亮,也不必找这么丑陋的丫鬟来吧?”
老鸨一脸为难:“军大爷,不是我不想挣这份钱,实在是没人了。”
其他几个军汉都面面相觑,很是失望,因为楚小虎说了他姐姐的相貌特征,显然不是这个小丫鬟。
为首的军汉垂下眼,不动声色:“罢了罢了,把人留下。”
见老鸨还不走,他又把眼一瞪:“咋啦,你个鸨儿也空虚寂寞啊?来啊,来陪着爷啊!”
说着把自己腿上一拍,鸨儿一张脸又红又白的,怒气不敢发,只是笑着退出去,顺手把门给合上了。
为首的军汉示意那小丫头过来坐下,小丫头显然已经吓傻了,只顾着哭闹摇头,死活不肯挨着桌子坐下。
军汉知道老鸨仍旧在外头听,便示意其他几个不由分说把她按着坐下。小丫鬟立刻撕心裂肺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为首的军汉一拍桌子,亲手抢了一人刚攥上的鸡腿,塞到小丫鬟的手里头,冷笑说:“吃!”
小丫头被吓得愣了,本就气咽声塞的,忙颤着手把肉往嘴边塞,吃一口,两行泪,吃两口,直接呛着翻白眼。
为首的军汉看了终于是老大不忍心,低声说:“小丫头你莫要哭,你这年纪,跟我女儿一般大,我不对你咋样。”一边说,一边大力拍她后背,可算把卡着的肉咽下去。
“小丫头,你可知道,今天你们楼里是不是来了新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