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唐对鸣卓一直心怀愧疚，听到要求后，什么都没问就答应了。

但鸣卓毕竟是纯良惯了，冤枉她之后还要利用她，总感觉内心不安。言淮虽然有一圈歪理可以安慰他，不过这个时候他连自己都安慰不过来，实在没心情去管秋刀鱼。

“对了，”苏黎唐想起来自己至少要问一下缘由，“为什么假扮沈秋刀阿姨？”

“这个嘛……”言淮张口想答，但又觉得自己来说这种话实在尴尬。他把电话递给鸣卓，“你说。”

鸣卓语气平平道：“抄袭被抓到了。现在要找家长。”

苏黎唐一惊，“抄袭啊？”

气氛有些尴尬，又随便说了两句话，三人约好第二天早上在三中门口碰头。

第二天一见赵康明，言淮劈头盖脸就被骂了一通，

鸣卓和言淮十分惊奇，赵康明似乎确实认为是言淮抄袭了沈秋刀。两人虽然有些不解，但暂时是有益于维护沈秋刀形象的趋势，就都默默不语。

得知沈秋刀没有抄袭，苏黎唐的神态才稍微轻松。

言父请了半天假，则是专门来挨批。赵康明从校纪谈到家庭教育，又说道个人品行，总而言之，言淮犯下了不能宽恕的错误，一定要严厉惩处。

转向苏黎唐的时候，赵康明言语温和了不少。一方面是因为苏黎唐只是个小姑娘，另一方面，他以为沈秋刀是被抄袭的人，内心对他的评价自然要好一点。

饶是如此，苏黎唐依然听得胆战心惊，有种重回高中的错觉。

批评教育之后就是实质性的处罚。言淮和沈秋刀以前都是记录良好的孩子，念在初犯不会记入档案，但是惩罚绝对不会轻，学校图书馆许久没有整理书籍，正好需要两个劳力。

更长远的惩罚则是以后的评奖评优都会压后考虑这两个人。假如今后再有任何严重违反校纪的事情，一定会毫不通融的记入档案。

从办公室出来，言淮一脸平静，鸣卓沉默不语。

苏黎唐安慰鸣卓：“没事，以后别心软答应别人抄袭就行。”

言父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看向自己亲手养大的崽，“别人说什么我不管，儿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抄了这个沈秋刀的试卷？”

鸣卓立下，苏黎唐看见他脸上的担忧，一心想站在鸣卓这边，反问道：“难道还是秋刀抄了言淮？”

鸣卓很想说你猜对了，但是他不能。

他只能看着用看似漫不经心的语气道，“是，我抄了。”

苏黎唐松一口气。

言父盯着他半晌，中年男人似乎意识到和孩子已经有了这么远的距离，他的脸上出现了几分沧桑。然后毫不犹豫地把自家儿子的耳朵拧起来。

言淮秒怂，“别别别，爸！”

“乖儿子，今晚回来我和你妈一起收拾你。”

言父丢下一句话便扬长而去，苏黎唐和他们走到教学楼才分开。

苏黎唐走后，鸣卓哒哒哒地跑到言淮身后，沉默地跟在他旁边。

快到班级的时候，少年忽然立住。

鸣卓十分关切：“怎么了？”

“没什么！”言淮向前一步，伸手按在教室门上，“没什么的！”

两人进入班级的时候，班级默契地响起了嘘声。

自然，也有例外的几个。白却一向清净无争，林一叶皱眉看着鸣卓，班长狄乐月和言淮同为班干共事半年，一时难以相信他会抄袭。

讲课老师喝止了大家，让他们回座位。

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们，就连老师看向言淮的目光也带着审视。

鸣卓站在言淮身后，只觉得那些目光穿过言淮射向自己，狠狠地把自己双腿钉在地面，寸步难行。

言淮迎着或不屑或嘲讽的目光走下去，鸣卓收回所有思绪，低头跟在言淮身后，走下去。

走下去。

一天下来，言淮看起来倒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和旁人说话，总会收获到含义颇丰的目光，加之被漠视了三四次，下午的时候言淮就只和鸣卓玩了。

鸣卓倒是阴沉了一天，言淮找他聊天，他都是郁郁寡欢的。

晚自习快开始前，言淮戳戳鸣卓，“你今天怎么了？”

“真是厉害，还有脸问人家怎么了，”并不掩藏嘲讽的声音响起，一个路过的男生出声道：“你也不想想把沈秋刀害成什么样。”

全班忽的一静。

林一叶停笔，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刚好瞥见苏游花迅速从自己的方向收回视线。她停顿一秒，假装没发现苏游花偷看自己，继续关心着沈秋刀那边的情况。

言淮好笑道，“关你什么事？”

“啧，不能说了？”男生嘲讽愈盛。他和言淮从高一就不怎么对付，虽然没发生过什么大的矛盾，但男生之间看彼此不爽就是不爽，“惩罚已经下来了，评奖评优压后。你倒是没什么，沈秋刀的成绩可是浪费了。”

言淮无法反驳，以往沈秋刀确实是成绩优异的好学生。

男生乘胜追击，“有个问题，我们班的人应该都很好奇。”

这起全校都知道的抄袭事件，在本班自然被传播地更加生动：言淮此前和沈秋刀只是泛泛之交，前段时间却突然对他如此热心。现在出了抄袭的事情，同学之间对他之间的热心顿时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围观众人的好奇心都被调动了起来。

言淮猜到不会是什么有趣的问题，他想拒绝，想让他闭嘴滚开，但是他无法开口。

他被好奇的视线缠住，就算现在不问出来，今后也一定会有人往他的尊严踩上几脚。提醒他抄袭者会被永远嘲讽。

“有人说你和沈秋刀同桌就是为了抄袭，是不是啊？”

言淮脸上的表情迅速消失。

他想不到，猜忌竟然可以将一个人如此肆无忌惮地抹黑。没有人记得他以前是如何，他们只看得到他因为抄袭被批评被惩罚。他们已经认定了他抄袭者的身份，并且不遗余力地以此揣度他的以往。

隐忍一天的委屈和压抑在他脸上倾泻成冰冷，他的每一个字都从齿间滚落，“你说什么？”

“没怎么，虚心求教，”男生道，“怎么才能抱学霸大腿？跪舔么？”

言淮的手指把书桌抠出的声响。

男生见他无话可说，冷冷一笑转身欲走。

“这个问题，”忽然响起的声音，沉默已久的少年忽然发声，“我来回答比较合适。”

言淮看见鸣卓站起，忽然生出满满的疲惫感。他实在懒得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挪开椅子就想朝外走去。

狄乐月也以为“沈秋刀”要亲自检举言淮，他站起来，想暂时离开这里。

众人十分激动。对于这桩已成定论的抄袭案，八卦者们还是愿意亲耳听经历者叙述。

“言淮真的为了抄袭接近你？”

“你为什么要答应啊？”

“你们怎么被抓到的？”

纷乱的疑问猛地涌出来，将少年团团围住。

“怎么说呢。”鸣卓心头涌上万般情绪，他想细致地叙述，或者是强力地反击。但是煎熬了一天的心让他说不出漂亮的句子，他只能抬头，叫住已经走到了门口的少年，“言淮。”

言淮没有停下，他继续向前，打开前门，自习的铃声忽然传进来，空荡的校园早被绵长的音律填满。

“对不起。”鸣卓大声道，他心上的重压慢慢地溶解，以至于最后那句话，他的语调竟然带着几分不可理喻的轻松。

“对不起，我抄袭了你。”

简短的话仿佛有魔力般，卷走了一切杂音。铃声也刻下了最后的终止符。

言淮停下。

全班瞬间寂静。

PS:这章写完我自己都站一秒言鸣，但是无脑反派真的是我尬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