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之后，是炸开的惊呼。
“卧槽，怎么可能，我耳朵瞎了！”
“做梦做梦做梦！”
“沈秋刀疯了吗？”
林一叶震惊，“沈秋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那个挑衅的男生更是不敢相信，“你……你是不是为了袒护言淮？”
“承认错误算什么袒护？”鸣卓长舒一气，站起来朝言淮走去，站在过道上的狄乐月下意识让道。
而言淮在极度震撼下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能石化般看着他。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鸣卓伸手想要抱住他。
言淮内心万马奔腾，一掌把他推开，“你干嘛？”
“安慰你。”鸣卓眼睛亮晶晶的，墨黑里泛出隐隐的蓝，如同倒映着星光的海洋，“让别人替自己承担罪责是不对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抄袭你的试卷，自然要承担他们的，嗯，鄙视。”
言淮心想你闹哪样，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把沈秋刀的形象毁完了，你是不是想回去了？
“我要告他们，”少年掷地有声道，“抄袭的是我。”
“怎么可能，”狄乐月第一个不相信，他不相信言淮会抄袭，但他觉得沈秋刀抄袭言淮更加奇幻，“你有什么必要抄言淮？”
“因为，”鸣卓转身，直面所有人疑惑的目光，“我失忆了。”
众人一时想不到这和抄袭有什么关联，而最开始嘲讽的男生皱起眉毛，疑惑道：“难不成你连我们学的东西都忘了？”
“是，我忘记了。彻彻底底忘记了。作为一个人，我的以前是完全空白的。”
苏游花心中一口老血，“你这不是失了忆，是失了智。”
鸣卓从粉笔盒里捡起一只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沈秋刀三个字。停手的时候，林一叶和白却都是心里一惊。
白却和沈秋刀同桌将近一年，自然熟悉他的字迹。而黑板上的三个字，规整中透着生涩，完全不似他曾经的流畅。
“连汉字都是我最近才学会写的，这次考试谁抄袭谁，应该是一目了然。”
全班哗然。
鸣卓放下粉笔，转头看见言淮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
鸣卓说：“对不起。”
言淮沉默一秒：“你个笨蛋！”
一个小时后，言淮和鸣卓被易连城踢出办公室。
当时班级的轰动立刻引来了易连城，后者在确定情况后满心绝望，把两人从头到尾骂了一遍。
“沈秋刀，你失忆了可以慢慢学，你真的连这些都忘记了？就算忘了，为什么要抄袭？抄来的东西是真的吗？！”
“言淮，为什么要帮沈秋刀作弊？为什么事发后隐瞒事实？你是沈秋刀亲爹吗？”
“你们两个以前都是让人省心的孩子，坐在一起后怎么能惹出这么多麻烦？”
“你们明天自己去赵老师那里解释，别拎上我，我现在没有你们两个学生！出去出去！沈秋刀你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好好问问周围同学，问我也行，别抄袭了！”
被踢出来后没走几步，言淮忽然扑过去掐住鸣卓的脖子，“秋刀鱼！”
鸣卓猝不及防，“啊！”
“我好不容易忍了一整天，你临了给我来个反转，啊？反转？！”
“咳咳，”鸣卓被晃得头晕，“我不想你因为我被误解。”
“嘁！你不会以为我超感动吧？”
“唔……没有吗？”
“有点，”言淮松手，“一点点。”
鸣卓摸摸脖子，“我看你一直很难过。”
“和你没关系啊，以前我也觉得作弊的人挺无聊的。”
“可你是为了我出主意。”
“我是为了履行李重光交给我的任务。”
鸣卓见言淮如此执着，只能道：“……好，都怪你，你负责。”
“要不是你被抓包的时候太蠢，我们也不至于这么惨，还是怪你吧。”言淮说完，低沉一天的神情终于轻快了几分，但是没有多久，少年复又阴郁，“你说，赵康明骂我们的时候，为什么说是我抄的你？”
“很明显。”
“是，”言淮叹息，“所以，现在你承认抄袭我，李重光发现了会怎么做？”
“嗯，继续观察我们的举动吧。”鸣卓道，“他会暗中篡改赵康明的记忆，证明他是倾向于帮我们的。”
“我突然觉得这个妖怪深藏不露……”
鸣卓想起当初被吊打的痛苦，“……他本来就很强。”
“可他为什么瞒着我们？”
“不知道，可能因为他是嘉靖司的人，不太喜欢和妖怪太亲近吧。”
“哎，其实我很惊讶的。”
“我也很惊讶。”鸣卓以为他说的还是李重光的事情。
但是言淮犹豫了一下，笑道，“算了，以后再说吧。”
两人回教室后不到几分钟，就同时收到了李重光的意识传讯。
[放学后来漆海]
以往言淮放学路过漆海，总看见咖啡店里一片漆黑，连旁边商铺的灯光都照不透玻璃，一片彻底的黑色。而今天，深夜十点的咖啡店依然亮着色调温暖的灯。
但坐在灯光下的青年一身黑衣，鼻梁在左侧脸颊投下深色的阴影，见之便让人油然生出几分畏惧，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预料中的暴躁和责骂并没有出现，这两天经历了赵康明和易连城的连环教育，再看一脸平静风轻云淡的李重光，言淮和鸣卓倒觉得不习惯了，心中也越发惴惴。
“坐吧，喝咖啡。”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以赴死的心坐下，而后端起面前卖相满分的咖啡。
饮下后，李重光才淡淡开口，“喝完。”
两人此时都面对着李重光，虽然看不见彼此，但却可以猜中对方脸上的表情。
“难喝吗？”青年的声音清淡低沉。
“不，”言淮咽下味道难以言喻的液体，在强烈的求生欲下回道，“很好喝。”
鸣卓放下杯子，舌头已经完全麻木了。
“刚刚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让你们体会到我现在的心情，”李重光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所以，喝完再聊。”
“不喝，”鲛人五感敏锐，这杯咖啡对鸣卓的杀伤力比李重光本人还可怕，他勇敢地发问，“叫我们来干什么？”
李重光言简意赅，“抄袭。”
言淮和鸣卓对视一眼。
“我真觉得，你们的目标是暴露身份。”
“哪有！”
“为什么要抄？”
“不抄袭秋刀鱼的成绩怎么办？”言淮吐一下舌头，“好苦……我们真的是尽力了，谁知道会被找老头发现。”
“说起赵康明，是你改了他的记忆吗？”鸣卓忽然道。
“不然呢？”
“为什么要改？为什么让言淮被针对？”
“那你我要看着沈秋刀形象崩塌吗？”
“可是抄袭的明明是我。”
李重光看着鸣卓，嘴角弯起讽刺的弧度，“你不会觉得言淮是无辜的吧？”
“他……”
“他提议抄袭，他选择方案，他提供答案，这件事本来就是因他而起。修改赵康明的记忆一方面是为了暂时维持住沈秋刀的形象，另一方面，言淮本来就应该为这件事负责。”
“你……”言淮被狠狠一刀，“那我能怎么办？”
“不能装生病先躲过一劫吗？”
“卧你怎么不早说！等等没用啊，早晚都要考试，秋刀鱼早晚都要暴露的！”
李重光看向鸣卓，“你不是已经想出解决办法了吗？”
“啊？”鸣卓大脑空白一秒，“我当时瞎说的，他们会信吗？”
“如果他们不信，你应该已经被我空投回大海了。”
脑补这一画面的鸣卓顿时惊恐，“我真的要假装什么都忘记？”
“不是假装，你本来就是沈秋刀——”
李重光的眼睛漆黑深沉，鸣卓凝视着他的重瞳，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只不过你失忆了，还幻想自己曾经是一条人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