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磊懒洋洋问道:“你读过初中?”“你也把人太看瘪了,我高中毕业。”小姐冷冷回答,然后瘪瘪嘴巴:“白天教授,晚上禽兽。你们文化人都这样。”
“咳,还顺口溜哩。”
“只要大哥喜欢,还有更顺口的。”“说来听听!”心情烦闷的鲍磊咧嘴一笑,来了兴趣。
哈!鲍磊差点儿笑出声。
妈的,这鬼地方,小曲儿居然还成腔成调的。
“你猜错啦,我不是什么教授,我是打工的。”
他对面露得意的小姐道:“真正的打工崽。”“当然,人民公仆嘛:喝酒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五粮茅台腾细浪,乌龟螃蟹煮鱼丸。三步四步心口暖,麻将桌前五更寒。更喜小姐白如雪,三陪过后笑开颜。”
鲍磊这才看清楚。
小姐居然长得像极东丹。
那鼻子那嘴巴那眼睛那神情,嗨,简直太像了。想起走时东丹对自己的冷漠,鲍磊一缕怒气袭上心头,双脚一踢。
小姐嫣然一笑站起来,甩甩手上的水珠。
“这才对嘛,老娘还以为今天晦气,赶巧让我真碰上了一个阳萎?”
话说这边外的鲍磊刚走,那边里的东丹和珍部长,就搂成了一团。
九月初的后半夜。
微风吹来寒意乍起。
珍部长臟臟胧胧睁开眼睛,也许是女人直觉,她老是觉得有双眼睛在盯住自己。于是就斜睨着往窗外一瞭,差点惊恐地叫出声。
借着窗外霓虹灯稀疏的掠光。
果真有一双眼睛,眼睁睁地挤在窗口外的不锈钢栏间……
珍部长一下把右拳头塞进自己嘴巴,乘霓虹灯光掠过后片刻的黑暗,悄悄地调整好自己的脑袋瓜子,再往外仔仔细细瞧去:真的有一双眼睛挤在栏间往里偷窥。
霓虹灯光重新扫过来。
珍部长看清楚了。
这双努力想睁大却显然,本来就是一双窄小如缝的眼睛,烈火燃烧,不能自禁……
珍部长稍动动发出明显的声响坐了起来,那双眼睛,就悄然无声的离开了窗口。珍部长就那么坐着打着哈欠,脑子却在飞快转动。
这是谁的眼睛?
毫无疑问,眼睛已不是今天才到。
她抓起床头畔的薄毛巾,替酣睡中的东丹盖上,悄悄溜下床,就着黑暗向浴室摸去。
浴室的一切。
她早已熟悉。
因此,她毫不费力的拎起洗厕精,再打开浴室小灯,又悄无声息的摸回了卧室窗口。卧室里重陷安静,间或响几下东丹轻柔的呼噜声。
片刻,轻微的响动又从窗口外传来。
伴着压抑的喘息。
借着又一次掠过的霓虹灯光,珍部长猛然站起,使劲儿按动洗厕精喷头朝外喷去。随着惊叫,眼睛离开了窗口,接着,传来踉踉跄跄的跑步,哗啦啦,绊倒了什么东西?
“哎哟”一下,四周静寂下来。
紧接着,几道明亮的手电筒光柱朝这儿乱晃,值勤保安跑了过来。
大多数居民都被惊醒,到处都是惊讶的话声:“怎么了?怎么啦?”“有贼,被保安吓跑了。”“哪家遭了”“不知道”
保安在院坝里摇晃着双手,大声喊着。
“没事儿,贼娃子赶跑了,大家安心睡吧。安心睡,没事儿。”
东丹也惊醒了,朦朦胧胧的爬起来揉着眼睛:“珍姐,怎么啦?”“没事儿了,有个贼娃子被保安吓跑了。”“哦,好热。”
被毛巾被捂出一身汗水的东丹。
半闭着眼咕咕嘟嘟摸下床,再摇摇晃晃的向浴室摸去。
途中被什么绊一下,东丹打着旋儿直闪居然没倒下,继续摸去。绻曲在床上的珍部长,瞅着她那千年醉梦,逍遥成仙的模样,乐得前俯后仰。
第二天一早。
珍部长给副手打手机。
交待了今天要办的事儿后,就催促着东丹给刘总打电话。电话倒是打通了,可对方说刘总还未到。“那打他手机。”珍部长挽着自个儿的头发,唇间咬着几根发夹,眼光闪闪含混道。
“昨晚又是玩女人去了?呸!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再打!”
“谁呀?”
“我,东丹。”“哦,东小姐,有事吗?”“刘总,名流广告有希望了。”“真的?你不是骗我吧?”“不信?那就算啦。”
“哎呀,你别搁电话呀,小姑奶奶,你快说呀。”
“找了小时的叉叉裤死忙朋友,三万现金搞定!”
“三万?”“对!先付五千,证照下来付余款,你瞧着办吧?”“哎哟,要得要得,真办成了莫说三万,三十万也可以。东丹啊,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上次对不起了,别往心里去,我是粗人急的。哎哟,”
“舍不得不愿意就算了,哎哟哎哟做什么?谁惹你啦?真是的!”
“别别,不是对你,是眼睛,眼睛疼。”“怎么啦?”
东丹放下手机,对珍部长举起二根指头:“OK!大功告成。”珍部长笑笑道:“那你就和刘总约约时间,把名流的材料弄一迭给我,要快,明白吗?”
东丹点点头。
可仍有点不放心。
“珍姐,你真有办法?”“证照给他,钱你自个儿留着,就当珍姐给你的见面礼,行了吧?”珍部长没正面回答,而是拎起了小包朝门外走去。
“我回公司,你一块去吗?”
“不,我先到名流,下午再到你公司。”
“好的,中午我等你吃饭。”“行!啵!”“啵!”女孩儿互抛着飞吻。珍部长出门,志东进门:“表姐”“志东,你怎么来啦?稀客稀客,快请坐。”
神情颓丧面色憔悴的志东。
一屁股坐下,接过表姐递来的“娃哈哈”扭开一饮而尽。
“今天又到哪儿推销?累吧?”东丹边整理着屋子随口问:“这个月的定额完成了吗?”“我不是告诉过你我辞职十几天了?”“哦。”
东丹抬起头,这才发现志东的情绪格外低落。
想想,又问:“志东,还有钱吧?”
志东摊开双手,撩起洗得有些发黄的白衬衫。东丹明白了,默默的收拾完屋子,紧挨表弟坐下,掏出二百元递过去。
“表姐,我,”
“我什么?拿着!老家就出来了咱二人,唉!”
东丹摇摇头:“这城市不属于我们呀,哦,你吃早饭没有?”“吃了碗面的,表姐,我,”“你怎么啦?吞吞吐吐的,你不给表姐给谁说呀?”
“我没房住了,租不起房子,我,”
东丹一咬牙:“不用租房,不用再花那冤枉钱。到表姐这儿来住吧,你瞧这二室一厅,宽着呢。”
“我……”“行了,就这样吧!”“你那个女朋友呢?还在工作吧?”“又散啦,人家见我没了工作,第二天就不辞而别了,连手机也打不通啦,唉!”
第87章着了套儿
区城管执法队吴队长。
老可的铁哥们!
四十出头的吴队,执掌执法队十几年,哪壶酒没喝过?哪尊神没敬过?亲眼见老可和叉叉裤,第一天深夜进了看守所,第二天下午,就被军用吉普接出,直接送回家中……
似这样。
没通天是不行的。
他知道本市公安局长李革,大有来头。听组织部的哥儿们介绍说,李革是中央党校06级学习班的学员,是专为中央省部级、国务院乃至政治局委员和常委培养的……
这不,听说是李革亲自拎电话下令放人。
那野战军人驾驶的货真价实的军用吉普,奔驰在大街上是何等威风?哪个交通警察敢阻拦?
识时务者为俊杰!一来二往,吴队就成了老可的铁哥们!于是,老可的摊子就借东风又添置了几张桌子,向面临小巷口的方向伸沿出了二十多米。
而再往外十几米。
就是热闹的大街了。
八车道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车载斗量,是生意人看着眼馋想着嘴馋,梦着心馋的黄金地段。其时,做生意特别是餐饮生意,就那三招:地段,服务、质量。
根本一点都没有,像许多小老板雇用文人写的那样,民族啊国家啊争光啊什么的因素……
有的只是不亏本能赚钱,过上好日子,当上城里人的初衷和实在。
做到了这三招,只要不是白痴,一般都能存活。老可也不笨。瞅着吴队左一个哥们右一声哥们,就通过小罗找机会露了个口风给他。
想在小巷口立个小广告牌。
就那么点儿长×宽,一点儿不惹事不露茬,不妨碍观瞻影响市容……
吴队开始还有些为难,毕竟距离繁华大街××米内,不准设置广告。这可是城市市容规划里,城市管理条例中白纸黑字写着的……
不过呢。
中国这点事儿也难说。
反正最后吴队一跺脚,老可的“老可串串”广告牌,就神气十足的立了起来。入夜,小罗将电源一接通,那一点追一点地向前撵着的霓虹灯光,格外引人注目。
亮得直线距离的大街东西二端千米之遥。
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
说来,也是这城市规划出了点问题。小巷外的大街东西二端千米之内,全由着市规化局“展出城市风貌,树立城市名片。”的规化需要。
大商场大酒店大超市竞相比翼。
所有的小商店小食店,均被统一另外安排。
可问题是,中国的富人毕竟是极少数,大商场大酒店大超市里的打工崽洋洋数千,总不能天天吃酒店,顿顿嗟工作餐吧?对不?而且什么玩意儿天天吃,也烦。
慢慢地,不知不觉的。
人们就冲着“老可串串”闪亮的牌子去了。
老可这下想不发都难,瞅着那客人流水般去来,忙得不可开交。于是,叉叉裤便奉老可之托,又从人才市场雇回一男二女三个小工。
这下子小罗苦出头了,成了管理他们的组长。
嘿嘿,罗斯福一不小心就当了官啦。
老可又和老婆商量,在外租间宽点的房子自家住。现有的小屋中间,用三层板一隔,成为小工们的宿舍。为此,老婆提醒道:“和鲍爷叉叉裤商量商量吧”
老可却不以为然。
“这点小事儿,就不麻烦他们得啦。”
“小事儿?”老婆葱指往他颈椎一点:“以后还有没有捣蛋的?眼红的?老团长撅了撅么指头,你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罗斯福可是帮咱挣钱,却白住在人家叉叉裤屋里二个多月。鲍爷自个儿都在外面辛苦打工,可帮我们一付就是七千块钱,你良心叫狗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