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絮宗又陆陆续续忙活了几个月, 终于入冬前彻底完成。
秘境那些族人的尸骨也被宋有秋收敛完,落葬玉絮宗后山处坟冢。
相重镜和顾从絮起去意宗等待曲危弦出关,看到宋有秋给他加急寄回来的灵信, 失笑着摇头。
顾从絮喜欢去意宗这个地,旁翘着腿仿佛祖宗似的, 瞧见端茶的弟子还会威压吓他们。
瞧见相重镜的笑容, 顾从絮足尖晃了晃:“玉絮宗建好了?”
“嗯。”相重镜点头, “这几日就能住进去了。”
顾从絮立刻将翘着的腿放了下来,眉目间全是喜色:“好,好啊。”
他等合籍等了好几个月了,巴得让所有人都知晓相重镜是恶龙的。
云州灵脉从落川之路汇入地脉之事震惊九州,几乎好几个月修士碰面讨论的问题必定是灵脉。
众人太敢相信云州会好心将灵脉降下九州,小心翼翼试探了许久,才终于得承认, 那千万年来问世事的上界云州竟然真的帮助九州。
更奇特的是,云州理应可插手九州之事,灵脉降下后, 天道竟然也没有阻拦。
直到入了冬, 那落川之路依然灵力住流淌,九州修士这才彻底回过神来。
随后便是阵狂喜。
毕竟三界九州已经太多年没有人飞升了,那云州纯澈至极的灵力灌入九州后, 无数卡瓶颈的修士能隐约触摸到了股奇特的壁垒,陆陆续续闭关去了。
相重镜修为本就到达了九州巅峰, 加上这几个月来总是被顾从絮闹着双修, 灵力和心境直接越过了飞升,跻身云州众能之。
虽然他没有散发出威压,但仅仅只是那坐着, 满身温润之色,却也让去意宗弟子完全敢靠近。
人等待了半日,曲危弦终于出了关。
好几个月见,曲危弦比之前消瘦了许多,但神色看起来却没有那么木讷了,他白衣似雪,视线扫了眼相重镜,眸子浮现抹柔色。
“重镜,重镜啊。”
曲危弦每回叫相重镜都必须要叫遍,后面还会带着温软的尾音,若是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色,会让人觉得他是撒娇。
相重镜将他匆匆而来还没来得及理好的发拨了拨,笑道:“好些了吗?”
曲危弦眉心的朱砂痣灼灼如血滴,他勉强露出抹生涩又僵硬的笑容,干巴巴道:“好些啦。”
相重镜伸出手探了探他的脉,察觉到那火毒而毁了半的经脉已经有了重新流动的灵力,那遍地荒芜的识海竟然也有淅淅沥沥的春雨,将干涸龟裂的地面点点滋润。
相信再过了多久,他便能突破元婴。
识海最央,有地水珠悬半空,看着及其惹眼。
相重镜奇怪地看了眼,从识海里出来后睁开眼睛,道:“那水滴是什么?”
曲危弦本来眼巴巴地看着他,闻言浑身僵,像是做错了事要掩藏的孩子,手足无措道:“危弦……是故意的,我、我喜欢了。”
相重镜明所以:“啊?什么喜欢了?”
曲危弦见相重镜没有要责怪他的趋势,才拽着相重镜的袖子,讷讷道:“那是……宿蚕留给我的,我、我知要如何拿走,重镜,怎么办?”
相重镜这才反应过来为何那滴水珠给他的感觉那么熟悉了,敢情是宿蚕留给曲危弦的灵力。
他眉头轻轻皱了皱,隐约察觉出来曲危弦灵台和经脉正缓慢修复的原和那滴水脱了干系,仔细了半天,才道:“你若留着,那就拿走。”
曲危弦眸瞳微微扩散,他茫然重复:“拿走?”
“对。”相重镜揉揉他的头,“你自己的识海皆有你自己操控,你知如何拿走,只能说明你的下意识里还将它驱散。”
曲危弦懂:“啊?”
相重镜叹了口气:“总有日,你会需要这滴水的,到时你就算去驱赶它,它也会主动消失的。危弦,顺其自然就好。”
对曲危弦这种性子的人,强迫他忘记本心、改变他的潜意识是件残忍的事。
曲危弦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他本就聪明,听到相重镜的这番根本得其解,只能慢吞吞地那太灵光的脑袋瓜个字个字地试图理解。
相重镜又重重叹息,见他小嘀咕着重复自己的,有些于心忍,他柔哄他:“危弦,咱们先说这个,你这段时日还有没有空闲,要要去玉絮宗陪我玩啊?”
曲危弦果其然被带跑偏了题:“玉絮宗哪里?”
相重镜:“三毒秘境的旧址,那已是我的住处了,要去吗?”
曲危弦仔细了去意宗的事,发现整个九州三界皆有临江峰的易掌门执掌,去意宗的小事务又有他爹留给他的长老处理,他除了闭关和充壁花之外,似乎没什么要事要忙。
曲危弦点点头:“好啊。”
旁暗搓搓听着的顾从絮脸都绿了。
相重镜知晓他的满,回头冲他眨眼,眼尾全是笑意。
他启唇,无道:“看灯。”
热衷于进相重镜识海看灯,来回反复确认相重镜对他的爱意到底有多深的顾从絮立刻被个字给哄好了。
三人由玲珑塔回了玉絮宗。
建玉絮宗那几个月,相重镜将应事宜全权交给了宋有秋,除了时从云州下来时过来次,其余时候次都没来过。
原本全是废墟枯树的三毒秘境降落到地面上,被靠着原本宗门的山脉,连绵绝,那枯树被连根拔起,替换成了三界无数灵树。
相重镜远远瞧见那片郁郁葱葱,还微微愣了下。
离得近了,便能瞧见那千年宗门模样的门处立着人来搞的石匾,上面是相重镜亲自写的三个字。
——玉絮宗,旁的落印是黑色盘龙的模样。
宋有秋光棺材做得好,建楼布置更是绝,相重镜路走进去,看到那熟悉的布置,甚至觉得世间未过去那千年时光。
他仿佛回到了千年前,年少的他偌宗门来回掠过,身边皆是落叶枫红,冷冽秋风。
幽静小路路通向知去处的山间,高楼镶嵌高高山壁上,凉亭游廊,隐藏丛林藤蔓间。
相重镜怔怔走过去,许久才堪堪回神,转身去看。
顾从絮正跟他身后津津有味地看着,对上相重镜的视线,挑眉道:“这就是你千年前的宗门?”
相重镜点头:“嗯。”
几乎相似了八成,宋有秋那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根据几张致的图纸就能做到这样。
曲危弦被朵花吸引了注意力,正蹲地上呆呆看着。
顾从絮指了指远处的玲珑墟:“那是我们的住处?”
相重镜顺着他指的向看去,瞥见那和年般无二的玲珑墟,眸子有些失神。
顾从絮根本见得相重镜这副又怀念又悲伤的样子,直接化为龙形将他的腰身卷,带着他飞快冲入了建好的玲珑墟。
阵风拂来,曲危弦被吹乱的头发,好半天才茫然地偏头看去。
才还有人的地,此时空无物。
顾从絮带着相重镜到了玲珑墟,扫见那院子的药圃凉亭和幽静的高楼,化为人形扣着相重镜的腰身,满意地环扫周,点头道:“这里我喜欢。”
相重镜越看越觉得奇怪,就算宋有秋再聪明,也至于将他院子里有药圃的事儿也知晓吧。
正这时,孔雀从远处飞来,落到相重镜手指上,蹦着啾啾。
相重镜这才反应过来:“玉絮宗是你和宋有秋起弄的?”
小孔雀力地点头。
相重镜叹息着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孔雀受宠若惊,有些害羞地站相重镜手指上,生涩地开了个屏,要讨主人欢心。
只是屏才开到半,隐约知道开屏是求偶的顾从絮脸色冷厉,把薅住孔雀那胖得能行的身子,怒气冲冲甩了出去。
孔雀凄厉地“啾”了,消失墙外。
顾从絮抱着相重镜,将下巴抵他颈窝,闷道:“我喜欢你和别人说。”
相重镜唇角轻轻弯,抚摸着顾从絮的后脑,笑着提议:“那你把我关起来,谁也能见?”
谁知顾从絮听就更乐意了:“我要关你,你喜欢。”
相重镜笑得行:“谁说我喜欢?”
顾从絮闷闷道:“你喜欢别人束缚着你。”
相重镜幽幽地说:“总爱黑雾束缚着我的,是哪条龙啊?”
顾从絮:“……”
顾从絮生气道:“那能样吗?!我说是那种束缚,你到哪里去了?”
他终于有机会说相重镜回了,立刻抓紧机会,呵斥道:“色!”
相重镜:“……”
相重镜皮笑肉笑:“你到底要要关我?”
顾从絮:“关。”
相重镜也来了脾气,将手直接往他怀里塞,手腕金铃响,龙鳞散发出道漂亮的光芒。
“你给我关,我就这里动。”
顾从絮看着他的手腕,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相重镜这个举动的意思。
相重镜怕黑爱灯,但恶龙面前却可以点灯盏;
相重镜最厌恶束缚,却心甘情愿将自己的自由悉数交由恶龙。
这世上最浓烈的爱意,过是只对独人的特殊。
顾从絮呆呆看着相重镜那明靡艳丽的脸庞,好会突然喃喃地说:“我看灯。”
相重镜还晃自己的手腕,时间没反应过来:“嗯?”
顾从絮伸出手点了点相重镜的眉心:“灯。”
相重镜无奈,只好打开识海任由顾从絮侵入了进去。
漫天灯盏数十年如日,恶龙的进入而微微漂浮着挤半空,云纹灯和曲纹灯发着光芒。
最亮的则是围绕着恶龙的龙纹明灯。
那光芒如同暖阳,将整个冰冷的识海温暖照亮。
顾从絮心满意足地看好了灯,从识海里出来后,红着耳根闷咳,道:“走,给你看样东西。”
他说着就拽着相重镜往玲珑墟的卧房里跑。
相重镜这段时间被顾从絮缠着双修,神魂相交亦或是龙形,无论哪个都让相重镜吃消,有时候都怕了顾从絮无限制的索求。
相重镜对床榻都有了条件反射,见顾从絮把他往内室的床幔里拽,脑子里本能浮现出恶龙缠身上的旖旎场景。
相重镜耳尖都红了,但他总归是爽过了,也从来排斥顾从絮的索求,便做足了准备跟着顾从絮进了床幔。
孔雀太记得相重镜床榻是什么模样,宋有秋便从无尽楼搬来张他睡惯了的床榻,床幔层层叠叠,被秋风吹得微微拂起。
顾从絮将最里面遮光的床幔打下来,片昏暗,有些兴奋地喊相重镜的名字。
相重镜“嗯”了,手指主动去解腰间的腰封,唯恐顾从絮个激动把他衣服给啃了。
就他刚解了下,就见昏暗的床榻间缓缓亮起盏灯火。
相重镜手指僵,愕然看去。
顾从絮正兴致勃勃捧着那盏亲手做的龙纹灯,里面放了千年灭的鲛人烛,正灼灼燃烧,将周边切照得像是春日暖阳。
顾从絮鼓捣这盏灯鼓捣了几个月,概是要给相重镜个惊喜,总是背着他偷偷地去做,但还是被相重镜无意发现过几次。
每次见顾从絮紧张兮兮地隐藏,相重镜只好贴心地做知。
顾从絮开心道:“看,我亲手做的,忙了好几个月呢!”
相重镜:“……”
相重镜手指轻轻垂,面无表情:“哦。”
顾从絮还说:“我就把这盏灯挂床上怎么样啊,肯定亮得你心满意足。”
相重镜:“……”
顾从絮炫耀完,开始找地挂灯。
相重镜衣襟凌乱,歪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心本来还有闷气,但见恶龙像是孩子样这里挂挂那里挂挂,终于找到了个好地把灯挂上的样子,是没忍住闷笑了。
顾从絮终于将灯挂好,朝他笑,道:“好了。”
相重镜微微仰着头看着那歪歪扭扭怎么精致的龙纹灯,称赞道:“好看。”
他世间行走了太多年,收集过无数的灯,却从来没有那盏灯能让他这般打心里觉得欢喜。
这光太过温暖,顾从絮床榻上滚了会,趴相重镜膝盖上,被相重镜有下没下抚摸着脑袋,快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相重镜垂眸看着他的睡颜,轻轻撩开床幔,从窗棂处看了出去。
玲珑墟的院子正是那棵亭亭如盖的灵树,秋风吹,白絮漫天,纷纷扬扬飞过整个玉絮宗。
白絮入云间,问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