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离尘嚣的竹林里,空气变得很安静,尤其又在清晨。
“你从前日午后就一直追着我问这个问题。”
“但你一直没有回答。”
“我为什么要回答?”
“你为什么不回答?”
郭振天坐在竹室的前门外,满脸愁容,他只能看着对坐在石台边上的师尊和那个美丽少女斗嘴,根本插不上话。
“你是打算赖在这里不走了吗?”
“哦,你还敢说,我又没白吃白住你的。”
“哼,我可没收你的钱。”
“天哥哥收了呀!”春水扭头看向郭振天。
郭振天吓得差点向后摔倒,心想收也是你硬塞的呀,连忙摆手示意,看见雷斋扭头,忙又把手收起,咽了咽喉咙。
雷斋看在眼里,暗暗道:哎,这个老实鳖,人家女孩子都来招惹你了,居然话都不敢说。
“过来。”雷斋闷声叫道。
“哦。”郭振天想着是要被训话了,乖乖起身。
“凳子。”
“啊?”
“拿过来。”
“哦!”
“坐下。”
“哦。”
“自己倒茶。”
“哦。”
“哈哈。”春水笑起来旁若无人,十分好看。
雷斋定力很强,忍住没露出笑意。
郭振天羞羞涩涩,抿着嘴微笑,又不敢看师尊,拿了一个空茶杯,先看了看雷斋和春水的杯子里空不空,这才给自己倒满一杯茶,咳了一声,舔了舔嘴唇,不敢动。
“喝呀。”雷斋看了一眼。
“干杯。”春水拿起茶杯跟郭振天碰了一下,活灵活现,跟长久以来的冰冷形象判若两人。
“嘿嘿。”郭振天难掩欢喜,笑得十分有趣。
雷斋为了憋住笑,只能把眉头皱紧,一面冷冷问道:“小天,你知道师父为什么不让你去看神决吗?”
郭振天看了看春水,不敢说是因为自己很强,摇摇头,“不知道。”
雷斋道:“我希望你能够临阵应变,以此赢下每一场对决。”
“不对啊,雷前辈!”春水嚷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不是兵法上讲的吗?”
雷斋道:“江湖不是兵法。”
春水应声回怼,“神决也不是江湖啊。”
“是。”雷斋不想跟春水拌嘴。
春水哈哈一笑,嚣张道:“这就对了嘛,所以还是要去看看的。”
“我说是……”雷斋闭了会眼睛,“就是说:神决就是江湖。懂了吗?”
春水蹙眉不服,“我说不是!”
“是。”
“不是!”
“哎。”郭振天小声一叹,又插不上话。
“等下别人都把天哥哥研究透了,你不急?”春水瞪着雷斋,一副要教训人的样子。
雷斋难得笑了笑,拿起茶杯淡定喝茶,反击不言而喻。
……
“你看这招白虹贯日,怎么接这招有凤来仪?”李箸向上削了一剑,转又使一招“有凤来仪”,收剑问道。
花无双直言道:“接不上。”
“你再看。”李箸再次使出“白虹贯日”,跟着把剑柄就势向下一拖,收剑道,“我刚才使的是什么招?”
花无双禁不住鼓起掌来,“是白虹贯日接有凤来仪!”
李箸道:“刚才两招一个向上一个向下,按常理的确是无法接上的,例子极端,只是想让你印象更深刻,明白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把所有剑招都浑然于一体,我刚才是有备而来,临阵应变可能又是另一番光景,小天亦然。”
花无双点点头,“你继续说。”
李箸道:“你刚才说距离不同,你为了推倒我用的力道就不同。同理,小天纯良谦让,台上相见,你站在三步开外和一步之遥,他绝不会同等使用三步的力量发招,你的机会就在这里。”
花无双的思路没跟得那么快,惑道:“是什么机会呢?”
李箸笑道:“你回忆一下,人奇和沧沧都是怎么输的。”
花无双道:“都给了小天全力出招的机会。”
“正是!”李箸颇有些振奋。
花无双凝眉道:“我需要怎么做呢?”
李箸道:“第一步还是要脸皮厚,但不宜突袭,只怕小天早有准备,一旦失手满盘皆输。你先登台,靠近台边站立,小天随后跟上,心里即使纳闷也一定会走过来跟你见礼,切记不要跟他回到鹿台中央。接下来是第二步,你要奉承,就说前日目睹老弟的不世剑招,心里惴惴,如今明知必败,奈何仍存侥幸心理,欲背水一战,小天听了一定会于心不忍。再接下来就是第三步,开打,我若是小天,一定会考虑到你已经站在台边,如果发狠把你打下鹿台,就有乘人之危之嫌,所以一定会收力。你不攻,他就得攻,攻又攻得不狠,就是你的机会。第四步是等他攻来,你催动气蒸云梦之招化解他的真气,不管能化解多少,一定要让他遽然意识到中计,这个时候为了稳妥,他一定会退,一退就是白虹贯日接有凤来仪,绝无可能浑然自如,而你已在等着。最后一步,你出洞庭流光之招,云梦剑法灵动,大铁剑术雄浑,一鼓作气逼得他没法还招,乱中取胜。”
花无双道:“万一拿不下,我怎么应变?”
李箸笑道:“依我看,最好是不去应变。”
“为……”花无双还没说出“什么”两个字,突然领会过来,不禁一笑。是啊,最优的战术都不能够取胜,岂非就是必败之局?与其等着被反败为胜,不如大大方方认输。
“有一万次练习,就不必管那万一,来吧。”四月初四是宇宙洪荒四组第二轮的比赛日,上午辰巳四战,洪字组第一战息水香对阵扬之喜,第二战令狐云真对阵聂秀江,荒字组第一战顾溟对阵武寄薪,第二战赦生对阵雪集衣,其中后三战是本日全部八场对决的焦点,李箸和花无双却没有余暇观战。
入午,花无双收剑回鞘,欲言又止。
李箸忍俊不禁,挑破道:“无双,你有话欲说还羞的样子实在是太明显了。”
“哦,是吗?”花无双擦了擦额头的汗,还在掩饰,“除了谢谢,我没什么想说的呀。”
李箸道:“那咱们就走吧,回去填填肚子,万事俱备。”
“好啊。”花无双答应一声,跟在李箸旁边,酝酿许久,终于问道:“长风,早上去见你的时候,你好像有点魂不守舍,是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