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壹感觉空气都随着余灼的逼视而压抑起来。
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谁都怀疑她喜欢余灼,包括余灼本人。
她咽了一下嗓子,又喘了一口气,才木着脸地否认:“我不是,我没有,怎么可能?!”
余灼以一种审视犯人似的目光盯了她良久,好半响才一收,冰凉凉地冷笑:
“最好没有。”
时壹一噎。
他紧接着说:“好好学习,少管我的事情。”。
说完,他没有再深究这件事,身子一动,拉开了与时壹的距离,又补充了句:
“如果她听你的,那你想办法让她放弃。”
时壹望着他离开,反应过来这是让她随便在关唯儿面前说他坏话的意思?
她暗自琢磨了一会,发觉余灼是真的对关唯儿一点儿意思都没有,狠心得让人替关唯儿可怜。
没有多想,她收拾了饭桌的碗筷,又写完了作业,才洗澡回房间去。
躺下之后,她才有空打开手机,看她小说的后台。
刚刚在饭桌上,关绵儿所说的那部小说,就是她写的……
而且是以余灼为原型写的。
所以刚刚她才怕关绵儿多说几句,会被余灼发现。
虽然只是杞人忧天,毕竟没几个人觉得自己会被抛尸荒野,只是她心虚而已。
其实上次家长会,关绵儿跟她随口一提,她倒是记在心里了。
只是没想到,写了真的会有人看,她可暗搓搓地高兴了好几天。
她都是赶完了作业,才有空在睡觉前敲敲打打一段,然后存着稿子再发表,她码字的速度倒是快,而且男主有原型。
很好写。
也幸亏她语文成绩好,看书又多,所以很快上手了。
如今写到十几章,读者已经不少。
她随手翻开后台的打赏记录,忽然一瞥,看见一串数字,她揉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然而并不是。
她心里一震,掰着手指头数后面的零——一千块钱。
有人给她打赏了一千块钱!
时壹:“……?”
这个读者这么壕的吗?
她瞥了一眼这个读者的ID:是阿援啊。
她颤巍巍着指尖,编辑一段话想感谢这个读者,删删改改,写得感人肺腑,发出去之后她才宽了心。
但还是来回再三地看那个打赏记录,确定她真的没看错。
而且在这天之后,这个ID叫“是阿援啊”的读者,隔三差五地就给她打赏千来块,偶尔两三千。
一点都不手软,就是让她加更。
时壹为了每次写的感谢词不一样,都愁得快秃了,加更什么的,更是让她压力重大。
但值得时壹高兴的是,网站答应给她提前发稿费。
她便留了些钱准备还陈大嫂部分欠款,又拿着剩下的钱逃了晚自习,去家具店买床垫去了。
她睡了两周多的木板,后背就差给她睡成平板了。
捏着辛辛苦苦得来的钱,十分吝啬地在家具店千挑万选,终于买齐了东西,让工作人员送回院子去。
时壹带着运送的工作人员到院子的时候,才八点左右,正是晚饭时间。
但是原本应该坐着修自行车的余灼的身影却消失不见了,那个位置空荡荡的,连灯都没开。
工具堆在角落,上面落了尘,看着有些凄凉。
时壹却没疑惑,打开了门,让工作人员把东西搬进去。
余灼最近这几天都没有修自行车,而是天天出门,晚上在时壹放学前回家。
时壹早从陈大嫂那里听说他的行踪,所以也不奇怪,就是不知道他天天去哪。
工作人员搬完之后出去,时壹正站在屋子里清点东西,忽然听见大门有响动,她扭头一看,余灼带着老段回来了,与那些工作人员擦肩而过。
她琢磨着时间,顿时感觉不对!
现在才八点,她应该还在学校。
想到余灼的威胁,时壹登时头皮发麻,她连忙躲到门后,却眼看着余灼就要走到门前,她一咬牙——
咚地一下把门给关上了……
正奇怪门为什么开着的余灼险些被门夹到鼻子:“……”
老段懵了一下:“什么情况,你家闹鬼了?”
余灼像是没听见似的,脸上毫无波澜,面无表情地抬脚——一踹。
门嘎吱一声打开,他视线瞬间斜了进去,捕捉到正爬窗准备逃跑的时壹,他要笑不笑地弯了嘴角。
老段噗嗤一下笑出声音来:“小家伙,你真调皮。”
时壹:“……”
她咳了一声,从窗户上爬下来,十分正经地解释:“风太大了,把门都给吹得关上了,我关窗户。”
余灼冷静静地睨着她,好整以暇的,额头上像是凿着“继续演”几个字。
时壹这才注意到他头发湿着,一身的薄荷沐浴露的味道,她险些把“你干嘛去了?”这几个字脱口而出。
但被他睨着,她愣是把这几个字在喉咙里过了一遍,然后咽回去了。
不用想都知道,他肯定又说别管他的事。
时壹木着脸心里吐槽:真难相处!
余灼的眼睛终于放过了她,随即挪到了地上那堆东西上,“买的?”
时壹惊奇他居然不问她逃晚自习的事情,于是下意识地点点头。
紧接着,他的下一句是:“哪来的钱?”
时壹:“……”
糟了,怎么解释?
她紧张得眼皮子狂跳,好半响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也别管我的事。”
老段的视线在余灼和时壹之间来回游弋,饶有趣味。
呵……
余灼掀起眼皮,表情看不出是冷笑还是气笑,“翅膀硬了。”
时壹:“……?”
她袖子一挽,正在肚子里过了一遍说辞,准备趁着老段在场,跟他大刀阔斧地讨论讨论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
谁知道余灼头一扭,人带着老段已经闪进了卧室里,紧接着门咚地一响,在她面前关得严严实实。
时壹仿佛蓄了一肚子的力,却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
憋屈。
她:这狗男人!
深谙怎么让人吃闷亏之道的余灼进了房间之后随手抽了一条毛巾,把湿漉漉的脑袋一擦。
然后腿一勾,把椅子勾到老段面前,让他坐。
余灼自己坐在床边,指尖一顿,视线斜到门的方向:
“注意一下,你的小房客是不是跟着齐县馆那群人干什么勾当去了。”
老段笑嘻嘻地调侃:
“这么关心干什么?去了一趟家长会就真以为是她表哥了?小丫头说得对,你让人家别管你的事,你还不是管她的事?双标得很。”
余灼扯下脑袋上的毛巾,露出冰凉凉的目光:“去不去?”
“去去去,”老段连忙应了,紧接着一收调侃的神色,肃了一张脸,“陈世言那里,你拒绝了?”
余灼:“拒绝了,我脱离那边,不是为了给另外一个人当工具人的。”
老段感慨:“开什么玩笑,要是在余家当工具人能当得你当年那样意气风发,浪遍阳城,风流浪荡得人尽皆知,那怕是人人都恨不得挤爆了脑袋要去给余家当工具人。”
忌讳了这么些日子,“余家”二字乍然再次出现在眼前,顿时觉得刺耳异常。
余灼脸色顷刻间便阴沉下来:“看来你很乐意去。”
“……”老段。
那种鬼地方,还是不去的好。
老段明白余灼情绪不对,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噤了声。
好半响才扯开话题:“那你拒绝了陈世言,是打算继续在这破院子里修车?这只会白白埋没了你。”
谁知道老段话音刚落,余灼便淡笑了一声,转瞬即逝,淡得几乎没有,又隐隐藏着讽刺:
“没了陈世言,我就不能自己去参加?”
老段听这话,愣了好一会,反应过来之后噌地一下站起来,激动得连椅子都给带得摔了。
他兴奋得眉毛都要扬起来:“你是打算复出?不隐居了?!”
随即,他想起什么,又急急地问:“你这样做,余……咳,那边要是知道了,怎么办?”
余灼冷笑了一声,身子往后一倒,倦懒地倒在床上,瞪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死灰似的眼睛一眯:
“他们做那么多,就是想让我回去而已……”
他冷冷静静,视线像把杀人不留痕的刀,“那就看看,谁沉得住气。”
只是那个小家伙,还被他们捏在手里来威胁他。
他烦闷地闭上眼……
一声尖叫从门外窜起,余灼唰地一下睁开眼,与老段对视一眼之后,两人极其迅速地夺门出了房间。
一出门,打眼就是一片火光,然后便是浓郁的油烟焦臭味。
余灼心头一震,抢步上前,扒住厨房的门往里一看——
锅里的火冲天而起,把抽油烟机燎得熏黑,火光映了满室,油烟翻滚起来像沙尘暴似的,呛得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时壹一副就差要拿个盾牌挡在前面的姿态,握着锅铲窜开两米远。
仿佛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冒火的锅,而是喷火的敌人。
余灼压了眉眼:“你搞什么?”
老段更是目瞪口呆,一脸懵逼。
时壹如同听到救星开口说话一般,扭过头,丧着脸,难得露出一副手足无措的表情:
“表哥!救命!”
余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