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哥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微压低了声音问。
正是午睡时间,教室里的吊扇嗡嗡地响。
原本两人应该在教室里乘凉睡觉,但因为昨晚逃晚自习被发现,便在教室门口罚站。
时壹心虚地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走的时候他还在按摩。”
周微皱了眉,眼睛斜到时壹身上:“很可能得罪了人。”
这话说得,让时壹从脚底开始冒凉气。
得罪了人……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余灼。
但是余灼又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本领,把这事闹得这么大?
陈玉田的事只不过一晚上,便闹得人尽皆知。
警方拔出萝卜带出泥,不知道怎的,连陈玉田两三年前犯的事都给挖出来,还牵扯进一宗命案里。
而且最要紧的是,人证物证俱在,无从抵赖,顿时从罚款,变成了刑事犯罪,甚至连保释都不许,在里面关得牢牢的。
听说,案子只要一开审,最低五年刑罚跑不了,这牢是蹲定了。
这事时壹听说的时候,脑子都是懵的,其中曲折,她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
不过这也就是周微随口一问而已,田哥进去了,还会有土哥、地哥下来取代他的位置。
没人会细究。
但是却引起了时壹对余灼的探究,又想起田哥被余灼绑的时候,他含含糊糊地好像喊了余灼的名字。
他们认识?
时壹弯着眼,笑眯眯地问:“微姐,余灼来齐县之前,是干嘛的?你们之前好像认识?”
谁知道周微反应有些奇怪,她脸往后一仰,有些促狭:“看你跟余灼走得近,还这么关心他,怕不是喜欢他吧?”
时壹:“……?”
啥跟啥?
“我给你提个醒,就你这个乖乖女的模样,连田哥都吃不消,就别招惹余灼这样的人,到时候找我哭,我可不管。”
时壹:“……”
这是指余灼比田哥还糟糕的意思?
两个人正站着,时壹发着愣,忽然看见走廊的拐角鬼鬼祟祟地探出来一颗脑袋,毛茸茸的。
时壹把余灼的事情丢脑后,对那颗脑袋招招手,低声喊:“小绵羊,过来。”
那颗脑袋一顿,才倏地一下把脸也冒出来,小心翼翼地来到了时壹的跟前。
“一、一姐。”关绵儿飞快地扫了旁边的周微一眼,坐立不安似的。
“你不午睡,跑出来干嘛?”时壹瞧着关绵儿这反应觉得特别有趣。
或许是那次巷子里的一堵,周微给关绵儿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以至于让关绵儿每次见到周微,都像老鼠见到猫。
说话都颤巍巍的,能急出一脑门的汗。
小绵羊姑娘说:“我姐今晚不回家吃饭,我、我可以去你家吃饭吗?”
时壹笑嘻嘻:“但是我九点才下晚自习。”
“我可以等,”关绵儿说着,又凑近时壹的耳边,把声音压低了,“我姐昨晚跟灼哥出去之后,一回家就哭了一晚上。”
时壹原本垂着的眼蓦地一下抬起来:发生了什么?
“晚上跟你说。”小绵羊说完,怕被老师逮住,一溜烟就跑了个没影。
时壹怀着满腹心事,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才和关绵儿一起回家。
路上关绵儿给时壹说了昨晚她姐的情况,哭了一晚,又砸玩偶了。
听得时壹唏嘘不已,又怀疑关唯儿可能因爱生恨,便让小绵羊一会试探一下余灼,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时壹提前跟余灼说过关绵儿会来吃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回去的时候余灼破天荒的没有回房间。
而是在饭桌上放好了三套碗筷,坐着看手机。
见她们进门,也没什么反应。
两人坐下来,关绵儿吃得欢,时壹在桌下轻轻踹了关绵儿一脚。
关绵儿一噎,才抬起头看向余灼:“灼哥,我姐昨晚哭得好惨,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余灼极其自然地夹了菜,“嗯,欺负了。”
时壹:“……”
关绵儿:“……”
还没见过承认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时壹不死心,总想着在他这套点话,便再轻轻踢了踢关绵儿,给她一个眼色。
谁知道这眼色被余灼逮了个正着,时壹心里一慌,把脸一低,就差埋进饭里面去。
他“啧”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按着桌子:“再踢,桌子散架了你赔?”
时壹:“……”
她镇定地抬起头,板着脸说:“今天被罚站了,站累了脚不受控制。”
余灼要笑不笑:“眼睛也跟着不受控制了?”
时壹闭了嘴,狠狠扒拉了一口饭,不说话了。
余灼这才对关绵儿说:“告诉你姐,不想被欺负,就离我远点。”
关绵儿慌慌张张地点头,她怕余灼比怕周微更甚。
但是气氛实在恐怖,沉默中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他们明明坐在一桌子上吃饭,却冷清得像是搭桌的陌生人。
关绵儿受不了这头皮发麻的感觉,便开口说:
“我今天看了一部小说,小说里的男主角好像灼哥,也是叫余卓,是卓越的卓。”
时壹扒拉饭碗的手狠狠地一停,屏住呼吸。
“性格也很像灼哥,只是小说里的男主角死了,还被抛尸荒野……”
时壹:“多吃点菜,你看你这孩子瘦的,平时肯定挑食。”
关绵儿说到一半被打断,看着时壹给她一筷子一筷子地夹了满碗的菜,盖成了小山。
顿时哭丧了脸:“一姐,我不喜欢吃菜。”
余灼注意着时壹,视线直勾勾的。
时壹顶着他赤/裸/裸的目光,若无其事地冲他一笑,也给他夹一筷子:“你也要吗?”
心里却慌成一团:不会掉马甲了吧!?
他避开她的动作,继续吃饭。
时壹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在剩下的时间里,疯狂给关绵儿夹菜,企图用菜堵住她的嘴。
心里却忽然想到一个方法。
要让余灼十一月中旬的时候不死于情杀,那就帮他拒绝掉这些桃花不就好了?
只要“桃花们”不喜欢他了,自然就不会因爱成恨了。
一顿饭吃完,关绵儿吃得肚子滚圆要离开的时候,时壹趁着送她出门,跟她说:
“劝劝你姐吧,别喜欢余灼了。”
“为什么啊?”关绵儿摸着肚子,难受地问。
时壹一咬牙,扯了个理由:“余灼这家伙脚踏好几条船的,就周微也是跟他有暧/昧关系的,他把周微男朋友给绿了。”
关绵儿一脸震惊:“……!?”
“怎么可能!?我从来没听说过灼哥跟哪个女生走得近的。”
时壹叹一口气:“你年纪小,他做什么你怎么知道呢,大人啊……都是财狼虎豹,他把你姐吃了都不吐骨头的。”
这些话似乎颠覆了关绵儿一直以来的认知,所以她有些茫然:“真的吗?”
“真的,回去给你姐说说,喜欢余灼这样的人,是图他年纪大,还是图他女人多?凑一桌打麻将吗?”
小绵羊显然听进去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一姐说得有道理。”
时壹十分欣慰地目送义愤填膺的小绵羊离开院子的大门,一回头,却看见余灼好整以暇地靠在门框上,冷静静地凝视她。
时壹:“……”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问:“我年纪大?我女人多?脚踏好几条船?”
时壹:“……”
完了。
陈大嫂的儿子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话,用他那吮得满是口水的两只小手在拍掌,一边拍一边高兴地说:
“灼哥哥坏人,灼哥哥年纪大,灼哥哥脚踏几条船,嘻嘻……”
小孩子喊起来的声音老大了,别说是同一个院子的,就连隔壁几座院子的,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陈大嫂慌得瞅余灼一眼,连忙捂了她儿子的嘴逃之夭夭。
院子的灯光下,余灼的表情隐晦不明,只有下半张脸暴露在灯光下,形成了明显的分割。
他嘴角忽然一弯,似乎是笑了。
只是这“笑”得让时壹毛骨悚然,她硬着头皮冲他笑:
“我这不是帮你吗?虽然话说得不好听,但是要是说你多好多好的,唯儿姐怎么肯放弃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俗话说,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达成目的就可以了嘛。”
时壹说完,小声嘀咕:“而且名声什么的,你也早就声名狼藉了。”
余灼:“……”
他深切地感觉有被冒犯到。
他抱着手臂:“进来。”
说完,转身消失在门口。
时壹站在原地踌躇了好几秒,最后想着,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于是迈开步子走回屋里。
她进门之后顺手关上门,谁知道一转身,差点撞上一堵肉墙。
眼前的光被他遮去了大半,她一怔,抬眼看见余灼居高临下地打量她。
她牙齿一抖,上下牙嗑在一起,“干嘛”两个字在她喉咙里过了一遍,最后还是没胆量跟他叫嚣。
“你是不是喜欢我?”
时壹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抬眼碰上他如利刃似的目光,才知道她没听错。
她顿时骇得往后一退,然而退无可退只能贴着门,她狠狠地震惊了一把:“什,什么!?”
他垂了眼,情绪不明地再次重复了一遍:“你,是不是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