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晚与沈霁筠一, 快就离开了风月楼。
再回头一看。
那座朱红色的楼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
谢小晚的脚步略略一顿,继续向前行去。
现在南海龙族败退、损伤惨,一时半会也不会卷土来;再加上风月楼的长老已经收到了紧急消息, 也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这番下来,风月楼这边就不用谢小晚多加操心了,现在他准备去做别的事情。
在谢小晚的字典里,就从来没有“吃亏”这两个字。
南海龙族敢打风月楼的主,又伤了楼中这么多弟子, 谢小晚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如愿离开?
若是谢小晚一个人还会忌惮些许, 可现在他身旁还有一个沈霁筠, 自然不用顾忌这么多。
反正沈霁筠如今走了杀戮之道, 杀得越多,他的修为就越。
总而言之就是——不用白不用。
南州一半土地临海,四季如春。
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借着南海的航线利与资源丰盛,南州的城镇比其他州都要来得繁华旺盛。
可是,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 南海不仅会带来富庶的活, 也会带来凛冽的杀机。
也或许是修真界平静了太长的时间, 以至于他们都没有防备之心, 再加上敌人布置已久,让敌人乘虚而入。
谢小晚先去了平日里相熟认识的门派。
这些门派都是在南州小有名气的存在, 门中的弟子少也有几百上千人。
可往日的青山秀水, 如今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
嘎嘎——
乌鸦在半空中盘旋,拍拍翅膀落了下来。在遍地的焦土与碎石之间,流淌着还未干涸的鲜血。
谢小晚立在一处残破的建筑旁, 隐约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一阵冷风吹来。
卷了地上的枯草,也吹乱了他的额发。
谢小晚垂下了眼皮,眼睫轻轻颤动,在下眼睑处落下了一片阴影。
若是当时他回来得再晚一步,若是他没赶上那只求助纸鹤,那么……风月楼也会是这个下场。
想到这里,谢小晚的手腕一抬,手指屈了一屈。
一道灵气从他的指尖迸射而出,在四周徘徊了一圈,接着水灵气凝聚成水珠,将面前的焦土与血腥味全部都冲散。
做完了这些,他方才收回了手。
其谢小晚不认识这些人,平日里也对这些宗门没什么好感。
只不过,他知道一句话——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南州真的掀战乱,仅仅一个风月楼又怎么能够独活。
而在这场战乱之中,唯有绝对的力才能保存一切。
其他的……都是虚的。
谢小晚似乎有所感悟,停下了脚步,在这一瞬间,四周的灵气朝着他汇聚而来,在身侧旋转,化作了点点萤火。
莹莹光芒落在了他的脸颊边上,散发出了玉石般的光泽。
自从上次历劫归来,谢小晚就进入了瓶颈期,修为停滞不前。
不过他之前并没有什么坚的念,就不慌不忙的,也并不在自的修为。
现在一番顿悟,倒是直接戳破了那一层的薄薄窗户纸,进入了下一阶段。
如果再遇到那些烦人的事情,不会再像之前那般的狼狈。
谢小晚沉下了心思,将周围的灵气都汇入了经脉之中。
沈霁筠站在不远处,帮谢小晚护法。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天色渐渐变得黯淡了来,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际,留下了一片灿烂的云霞。
沈霁筠静静地凝视着谢小晚的身影。
少一袭红衣,犹如与远处的霞光融为一体,光芒莹莹,衬得肤色越发得白皙如雪。
好似一轮弯月,又好似一缕青烟,一不注就会转瞬即逝,任他人费劲心思,也法握入手中。
沈霁筠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一动,想要伸手留下这少,可还没动手,就硬地按捺住了自的心思。
沈霁筠知道,谢小晚对他还有所防备,现在不过是有用得到他的地方,才会留他在身边。
但沈霁筠并不介这一点。
他甚至有些庆幸,庆幸自还有利用的价值,不至于让谢小晚嫌弃厌恶他。
这样就好了。
他可以一直待在少的身旁,用另外的方式,慢慢地接近,再将这绚丽动人的云霞拥入怀中。
占为有。
沈霁筠不再是昔日那个在上、情欲的云竹君了,他出了更加炽热、鲜明的感情。
这所有的情绪,都由面前的少出。
——沉寂已久的火山,喷发出来的岩浆尤为的炽热。
在少看不的时候,沈霁筠的眼中翻涌着深沉的光芒。
偏执,深刻……任何用以形容黑暗的词语都可以加诸于他的身上。
倘若可以的话,沈霁筠甚至想要将少拘于一掌之间,不让他人窥视一分。
这样的美景,应当是独属于他的。
可是沈霁筠不能。
他不能这么做,于是两种情绪交织,以他的理智为战场,每一次的交锋都带来比的痛楚。
但痛楚中,又夹杂着些许的快。
因为这代表着沈霁筠还活着。
谢小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睁开了眼睛。
而在这一刻,沈霁筠快地收拾好了情绪,覆盖上了层层伪装,又成为了那一个风光霁月,冷清俊雅的沈霁筠。
沈霁筠稳住了声线,用着平淡比的语气:“你的气息不稳,不再修整一番吗?”
谢小晚来也想稳一下境界,可不知为何,他方才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视线。
难去描述这道视线是怎么样的。
带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只饿狼神情专注地望着着甜美的羔羊,想要将其吞噬,又因为羔羊太过的柔软甜美,若是吃完就没有下一只了。
于是饿狼只能忍下心中的欲-望,一点点地舔-舐着羔羊的皮毛,迟迟不下嘴。
谢小晚觉得自的想象力有些太过于丰富,有沈霁筠守在这里,哪里还会有别人靠近?
他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舍去。
夜色朦胧,月光碎影。
谢小晚缓步走了过去。
他没有出自感觉到的异样,而是找了一个借:“这里的灵气斑驳,去别的地方再吧。”
沈霁筠没有多想,微微颔首。
两人走出去一段路,来到了近的城镇,找到了一家客栈,准备先行休息一晚。
客栈萧条,并不好。
坐在柜台后面的老板一到有人进来了,先是警惕,在看清来人面貌的时候,方才松了一气,身问道:“两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谢小晚将客栈老板脸上的表情收入眼中,回答道:“住店,两间上房……”
话还没完,就从旁插-来一句话:“一间。”
谢小晚侧头看了过去。
沈霁筠的脸颊轮廓锋利明显,不带一丝的波澜,语气也十分平淡,解释道:“一间,要是有什么事,也好照应。”
现在南州并不安全,南州龙族心怀不轨,更有海底护卫在暗处虎视眈眈。
这么来,沈霁筠的话并没有问题。
谢小晚被服了,改了中的措辞:“一间上房。”
客栈老板快就办好了入住手续,从柜台中拿出了一把钥匙,双手递了过去。
谢小晚接了过去,假装不经地问:“近城里有什么事吗?”
客栈老板一脸苦笑:“二位是外地来的吧?”在得到肯的回答后,他左右一看,四周没有人,才压低了声音,“城里近不太太平,有多海族人在这里,是……要代替南州之主,接受南州的所有城镇。”
谢小晚挑了挑眉。
好大的气。
风月楼在南州算是顶尖的宗门,所以谢小晚这个风月楼主也可以是南州之主。
可他一向懒得管南州的俗事,平日里也不会动用这个权利。
但他不要归不要,别人来抢……那是不可能的。
谢小晚心中的念头一闪而过,冲着客栈老板颔了颔首,决先将境界稳下来,再其他的事情。
房间在客栈的顶楼。
谢小晚推门走了进去,目光在周遭看了一眼,绕过了屏风,走向了床榻。
沈霁筠跟着一进来。
谢小晚看了他一眼。
沈霁筠十分自觉地:“我在外面替你护法。”
谢小晚一道灵气扫了过去,床幔应声落了下来,微微晃动间,遮住了后面的身影。
他盘膝坐了在了软枕之中,丝丝缕缕的灵气进入到了经脉之中。
一室寂静。
唯有烛火噼啪作响。
沈霁筠一直站在原地,身形笔挺,一袭天青色的衣衫,就好似一副隽秀的山水画卷。
只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他埋藏在心底的……渴望。
他的目光落在了幔帐上。
在火光照应下,幔帐后的身影若隐若现,这样虽然看不清容颜,但能看出其他的东西。
就比如……那一道如同一轮弯月的腰线,再比如缝隙中滑落了下来一角朱红色衣摆。
越是隐晦,就越是引人注目。
沈霁筠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一点火星落入他的心间,随后,燃了一片熊熊大火。
他想要……发泄。
沈霁筠阖了阖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客栈的外面。
月色冷清,落在屋檐之上,就好像是落下了一层轻纱,一切都朦朦胧胧的。
沈霁筠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在半空中虚虚一抓。
暗中的阴影扭曲了一下,似乎有一只形的大手,将其中藏着的人抓了出来。
那是一个海底护卫。
看来修为还不低。
他们为了掌控南州的城镇,派出了许多人守在出入,一旦到其他修士进来,就跟上去查明身份。
这个海底护卫只不过是例行公事,没想到却撞到了铁板上。
他还不清楚情况,开威胁道:“阁下这番行事,难道是想得罪南海龙族吗?”
沈霁筠的脸色冷漠,没有一丝的动容。
海底护卫刚开始还在大喊大叫,然后,快他就不出话来了。
沈霁筠的手指一屈,夜空下响了“咔嚓”一声。
海底护卫的小指被折断了。
接下来是手掌、手腕、小臂……一节节一块块,全都被捏碎成了粉末。
一直以来,都是海底护卫虐杀那些人类修士,他觉得那些人类修士软弱可欺。
可当身份调转,他突然发现,其在死亡面前,人类与海族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也一样怕死。
“饶、饶命……”海底护卫艰难地开。
只是已经晚了。
沈霁筠轻轻松开了手指,海底护卫犹如一滩烂泥一般,摔在了地上,再其他息。
不够。
还不够。
沈霁筠的眼中冒出了一点血色。
那是……杀戮。
因何而?
因求之不得而,因……爱而。
房间里。
灵气转过了一个大周天,谢小晚睁开了眼睛,吐出了一浊气。
过了片刻,他掀帘帐往外看了一眼,发觉沈霁筠已经不了踪影。
谢小晚也并不着急,而是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了软垫上,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了一书籍,慢慢地翻阅着。
这书属于上一任风月楼主,从藏书阁中取出来的。
上面可能会记载着“永镇”玉牌的作用。
谢小晚闲来事,就准备看看,他的手指摩挲了一下陈旧的书皮,缓缓地翻了开来。
他低头一看,第一页上面用着娟秀清逸的字体写着一行字——西漠的那些光头真的是假正经,还不如北境的剑修,至少剑修的力气不错,时间也比较久。
谢小晚:“……”
他刚开始还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思,过了一会才反应了过来,抬手猛地合上了书籍。
这一竟然是上一任楼主的……猎-艳日记?
谢小晚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眼瞳回转间,水光潋滟。
看别人的日记,有些不太好。
可是他在是想看到玉牌的秘密,于是心中默念了一声“抱歉”,新打了开来。
因为上一任风月楼主有些不太着调,日记里面没写什么正经事。
谢小晚看着看着,连带着他的思绪都被跑偏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书页上,有些涣散,想到了别的事情。
上一任楼主的不错,西漠密教的那些人确假正经、假清,明明是自动了凡心,还要将所有的错误都推到别人的身上。
还有剑修的体格确不错,别看沈霁筠外表瘦瘦弱弱的样子,但际上脱了衣服以后,该有的地方都有……
谢小晚正想得入神,帘帐外传来了一道声响:“小晚,好了吗?”
谢小晚还没来得及回答,沈霁筠就已经等待不住,抬手掀开了帘帐。
少随地趴在了床榻上,发丝散乱地披了下来,犹如绸缎一般光滑细腻。
他的小腿交叠地搭在了一,不自觉地晃动着,露出了一截雪白细腻的肌肤。
沈霁筠的眼瞳一沉:“你在看什么?”
谢小晚:“……”
他不太想让沈霁筠看到日记上的内容,下识地伸手遮挡了来,“没什么。”
可他的动作到底还是慢了,沈霁筠看到了只字片语:“剑修……什么剑修?”
谢小晚觉得有些尴尬。
这上一任风月楼主在是太……那个了,一日记,半都在写他与剑修的往事。
可怕的是,他的文笔不错,写得还有些香艳,就像是话一般,让人忍不住往下看。
谢小晚一抬头,对上了沈霁筠探究的目光,随即又快避开了,他掩饰道,“没、没什么。”
还好沈霁筠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谢小晚连忙把话哦不……日记塞到了储物空间中,假装若其事地转移了话题:“你出去做什么?”
沈霁筠注视了面前的少片刻,缓缓道:“处理了一些东西。”
谢小晚:“哦、哦……”他一手撑着软枕,站了来,“我已经好了,现在去城里看看吧。”
看看有没有海底护卫。
有的话,顺解决一下。
提这个,沈霁筠的脸上有些不自然:“不用去了。”
谢小晚的眼睛微微睁大:“为什么呀?”
沈霁筠的声音低沉:“我已经解决了。”
谢小晚反应了过来:“原来你的出去处理东西,就是处理这个啊。”他抓了抓头发,就如同是在撒娇,“不早。”
沈霁筠也没有过多得解释,只“嗯”了一声。
并不只是为了解决海底护卫。
而是,为了处理沈霁筠心中的渴望。
他必须要找个其他的途经解决发泄,不然的话……就连他自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他就如同是一只饿狼。
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失而复得的羔羊,不让别人接近,连自都不敢碰触,只能这么看着。
不知为何,谢小晚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他用指腹蹭了蹭自的脸颊,道:“那我们去其他的地方看看吧……”
沈霁筠:“好。”
好像不管谢小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
两人离开了客栈,前往其他城镇。
现在南州的城镇已经彻底沦为了南海龙族的底盘,海底护卫肆横行,俨然成了一州之主。
因为大部分的宗门都已经破灭,剩下的一些小宗门对此也不敢多什么,只能自门来,自扫门前雪。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谢小晚已经来到了临近的一座城镇。
经过一番时间,城镇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街上也出现了来来往往的人。只是在这繁华之下,似乎还萦绕着一种难以驱散的阴霾。
谢小晚在城中逛了一圈,突然到街的另一头出现了正在巡逻的海底护卫。
他拉着沈霁筠躲了来,足间一点,落在了一旁的一棵桃树上。
桃树枝叶繁密,花蕊硕硕。
谢小晚站稳,零碎的桃花花瓣缓缓飘落。
海底护卫从树下走了过去,可以听他们的交谈声。
“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海底啊?岸上这么干燥,我都快要被晒干了。”
“别想了,龙太子想要占据南州,没这么快让我们回去的。”
“可是……我就搞不懂了,南海这么广阔,还不够我们用吗?干嘛还要上岸来。”
“这是龙太子的命令,你快闭嘴吧!”
海底护卫快就走了过去。
谢小晚也若有所思。
也是。
南海龙族占据南州也没有用啊。
这些海底护卫不能长期待在岸上,终还是要回到海底去的,那么不就等于是白做用功吗?
谢小晚在想这个问题,有些没注到脚下,突然身体一歪,撞到了沈霁筠的怀中。
沈霁筠的肩膀宽厚,胸前更是硬邦邦的,有些疼。
可在这时候,谢小晚心中想到却是日记中写着的内容——剑修的体力不错,还挺久的。
“咳咳……”谢小晚掩饰了一下自的异样,率先从桃花树上一跃而下,轻轻踩在了地面上。
他余光一瞥,瞥沈霁筠也跟着落在了身旁,问道,“你,南海龙族上岸是为了什么?”
沈霁筠沉吟了片刻:“或许,与东荒有。”
谢小晚想到手中的那半块“永镇”玉牌。
龙太子,这半块玉牌是来自东荒,还是千以前流落出来的。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妖族。
东荒是修真界的后一条防线。
东荒荒野之中,存在着各种上古妖兽,它们嗜血好战,将人类视为粮。
有一段时间,妖族在大陆上肆虐,当时战火四,民不聊。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妖族人族下了平条约,那些个大妖都避世于东荒荒野,不再离开一步。
难道……妖族准备入世了?
谢小晚心头一乱。
沈霁筠状,安抚道:“我只是猜测。”
谢小晚轻轻点头,不过他心中清楚,这猜得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南州大乱,必与妖族有,接下来……或许就要轮到东荒了。
沈霁筠状,提出了一个建议:“我传音回去,将此番变故告知望山宗,也好早做准备。”
谢小晚“嗯”了一声。
东荒距离南州太过于遥远了,就算谢小晚想管,也是鞭长莫及。现在放在他眼前,要的还是南海龙族这一档子破事。
谢小晚摸了摸鼻尖:“先把这些海族护卫解决了吧。”
沈霁筠颔首。
谢小晚走到一半,突然脚步一顿:“等等,我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事情?”
沈霁筠:“嗯?”他朝着远处望了一眼,平淡的,“若是要紧的事情,我会帮你记得的。”
言下之就是,应该不是什么要的事情。
谢小晚歪了歪头,觉得沈霁筠得有道理,于是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于此同时。
茫茫海外。
周寒玉坐在大鱼的背部,一手托腮,苦闷地:“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