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探亲的新科进士们, 还没回来的那些都陆续回来了。
邓鸿远前天就销假回来, 到翰林院工作,当天就被安排事务了。
得知叶君书来了这么多天都没被安排工作, 深信他得罪人被冷落了, 那既得意又
幸灾乐祸的表情越发明显, 还不是嘲讽几句。
叶君书原先淡定了这么多天, 看到这样的情况,便表现得有些急躁,他找了顾侍
读,直白的问自己工作的事,结果还是敷衍似的回答。
他企图找明掌院, 但却被告知他正忙着抽不空来见他,说是改日会来找他。
改日是什么时候呢?
叶君书再急也没有办法,只能心事重重的上下班。
余茂林在朝廷给的假期前两天终于拖家带口来到上京, 叶君书估摸着也是这两天
了。
所以在翰林院看到余茂林时,叶君书不意外,但很惊喜。
唉, 一段时间不见,怪想念的。
不过好友容光焕发, 即使一路风尘仆仆,也不见疲色, 叶君书不确定的想,他没
记错的话,余茂林貌似还胖了?
余茂林挑眉, “你这是什么眼神?”
叶君书抹脸,“没什么。”他那是对已婚人士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两人没叙多久,就有一个侍讲过来,将余茂林喊了去。
余茂林出去了一会儿,没多久就回来了,面上有几分笑容,“江阁老让我过去帮
忙修史。”
叶君书听闻,顿时露出笑容,“那挺不错。”
这份差事可不是谁都能做的,余茂林刚来翰林院,就受到如此重视,叶君书真心
替好友高兴。
不过想想也是,余茂林可是今科状元,被重视很正常。
相比之下,他这个探花,比庶吉士还不如,就有些可怜了。
叶君书看着余茂林,面色忧郁,幽幽道,“我还没安排事情呢!”
余茂林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听到叶君书的话,顿时眉头一皱,然后舒展,没什么
表情的说道,“哦,正好可以趁着没事的时候多看点书打发时间。”
叶君书:“……”他觉得伟大的友谊要变质了。
然后余茂林推荐他几本书让他去找来看,自己跟着一位同僚前辈转身走了。
十分的冷酷无情。
叶君书坐在座位上,垂着头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沉默的离开,去了藏。
时刻注意着这边情况的一些同僚,互相对视,暗暗点头。
至于两眼无神中的叶君书,则是在想,余茂林推荐的书他都没看过,嗯,他去找
找有没有。
等到散值时间,叶君书沉着脸往外走没等余茂林,自己骑着马慢悠悠的回去。
不多时,一辆马车哒哒哒的从后面追上来,跑到叶君书身边就慢下蹄子,车厢帘
子被掀开,露出余茂林一张沉俊的脸。
“上车,咱们聊聊。”
叶君书扭头,明显婉拒,“这不方便吧,我这匹马没处放。”
“这你不必担心,阿六会看着的。”
余茂林话刚落,前头的车夫尊敬道,“叶大人请放心,小的会牵好您的马。”
叶君书只好停下,然后下马上马车。小六一手抓着马缰,坐在车头右侧,等叶君
书进了去,才慢悠悠的赶车。
叶君书入了马车,挑了个位置,舒舒服服的坐着,然后熟练的从暗格里掏出一盒
点心。
他有点肚子饿了。
余茂林直接就道,“说吧,怎么回事?”
叶君书漫不经心地,“就那么回事呗,我被人看上了。”说着,他沉沉的叹气,
“谁让我这么出色呢?我也很无奈啊!”
但叶君书的脸上表情却十分轻松,一点愁苦的样子都没有。
余茂林挑眉,肯定道,“明家。”
叶君书一口一个小点心,混不在意的点头。
“那你现在又是什么情况?”既然想拉拢人,这么晾着人,就不怕起反效果吗?
叶君书想了想,“一开始我以为他们是想借此观察一下我的性子,不过深入想一
想,并非如此。”
叶君书摸摸下巴,“你一回来我就懂了,恐怕他们不乐意我和你走得近吧,以你
的立场上不可能站到明家那边的,他们想彻底拉拢我,恐怕要看到我和你关系变
差或者决裂才安心。”
他和余茂林交好的关系,在大众面前毫不遮掩,他们赤诚相待那么多年,叶君书
觉得他和余茂林已经深厚到将对方当成自家兄弟看待了,感情牢不可破。
余茂林恐怕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在某些人眼里,连亲人尚且可以反目,感情再深的朋友,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
益,恐怕也会慢慢起芥蒂。
而一旦有了负面情绪,关系就出现了裂痕。
所以明家对他的手段是,先晾他一段时间,让他浮躁起来,而在他产生负面情绪
的时候,再给予重力一击。
才刚正式入翰林院的好友,马上就委以重任,再对比一下自己的冷遇,但凡心胸
小一点的人,恐怕已经起芥蒂了。
这是一种心理战术。
而人性这种东西,最不可捉摸。
叶君书唉声叹气,谁让自己心胸宽广呢,若说嫉恨,这么多年老是被余茂林打击
,他早就嫉妒了,如果他稍微起个坏心,余茂林今天恐怕也不会站在这里,他使
坏的机会多着呢!
余茂林顿时后娘脸,这明家真是让人不爽,连交友都要管。
余茂林斜睨,“你要站明家那边?”
叶君书呵呵笑两声,将空着的点心盒放回去,自己拍拍手,“明家是什么?我们
踏上科举这条路,可不是为了参与派系斗争的。我的立场从来只有一个。”
“明家从一开始就盯上我了,如果我不从,要把我打压下去轻而易举。毕竟我不
像你有背景。”
“不管我愿不愿意入明家派系,起码我得表现得荣幸之至。”
叶君书忍不住笑,他觉得那些以己及人的人,太过想当然了,他们信奉的是利益
至上,不相信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换第二个人他不敢担保,但若是自己,叶君书兴味之极,到时候,谁利用谁还不
一定呢!
“你心里有数就好。”余茂林说道。
好友的境地,还不到一个他出手帮忙的时候。何况他的帮忙有限,他家的势力不
在上京这边,而家里,目前只有他是最大官职的。
“你配合好我就行。”
叶君书和余茂林某些方面的默契早就培养出来了,自然不用担心其他。
他将自己的想法和余茂林说一遍,届时具体的,就随机应变了。
马车的封闭性好,一定程度上隔音,加之他们说话声音小,外面不贴着车厢板听
的话,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所以叶君书丝毫不担心被别人听了去。
两人说话高告一段落,叶君书就让停车。
他下了马车,迅速骑着自己的马走了,神情明显十分不虞。
皇宫内
石柱雕刻云纹的精美宫殿里,蓦然传出一阵阵瓷器落地的破碎声,在安静的宫殿
里异常刺耳。
房间里,一个装扮艳丽的哥儿狰狞着脸色,挥手又是砸了一套。
长央殿里的宫侍太监皆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一个。
又是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
尖锐的瓷器碎片从地上弹起,尖锐的瓷器碎片从地上弹起,弹向一旁站着的宫侍
身上,他下意识避让了下。
宫侍的动作让哥儿看到,顿时更怒,“混账!”
“来人呐!给本殿下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宫侍的脸顿时煞白,咚地一声跪在地上,但是却不敢开口求饶,长央宫的奴侍谁
不知道,在四殿下面前,一旦被罚了绝对不能开口求饶,否则反而更惹四殿下狂
怒,惩罚更重。
上一次求饶的宫侍,此时坟草都三尺高了,最开始只是罚掌掴二十掌而已。
外面进来两个太监将瑟瑟发抖的宫侍拖下去。
一旁的其他宫侍更加战战兢兢。
明贵妃在贴身麼麼的搀扶下走进来,看到一地的狼藉,眉黛微皱,再看夏侯珏狰
狞得脸都扭曲起来的样子,像个妒夫,毫无皇家气派,心中更是不悦。
“珏哥儿,你的涵养呢?”
“姆妃!”
夏侯珏看到明贵妃,顿时一脸委屈,“状元竟然结契了!他回乡结契了!”
“既然如此,你就不必惦念了。”明贵妃坐到软榻上,身旁的麼麼挥退一干下人
,留姆子说私密话。
“我不管!姆妃您明明答应了要让状元做我驸马的!”夏侯珏不依不挠。
如果说之前招状元为驸马的心思只有一点点的话,现在的夏侯珏更是坚定了心思
余茂林宁契一个乡下人也不做驸马的做法,让他更是狂怒,他堂堂皇家殿下,竟
比不过一个乡下哥儿不成?
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夏侯珏忽略了余茂林根本不知道他被殿下看上的事实,直接认定余茂林就是把他
的脸面踩在地上。
这如何让他能忍!
“姆妃您还说不急不急,等状元探亲回来后就能软化父皇的态度,结果等来了这
么个结果!”
夏侯珏气急,“我就说马上下旨赐婚了!”
明贵妃拍拍夏侯珏的手,安抚道,“是姆妃的错,姆妃也没想到这层。”
琼林宴后,明贵妃试探的玩笑说夏侯珏看中状元了,问是否成全之事,但是当时
泰安帝态度明显不悦,他就识趣的转移话题了。
新科状元既有雄韬伟略,又有雄厚的背景,泰安帝不管出于何种考量,都不会乐
意将皇家殿下契过去。
虽然本朝的驸马并非像前朝那般,不予实权参政,但是还是会受到限制,真正有
施展抱负觉醒的人,怎会愿意被束缚?
泰安帝正是要用人的时候,怎么会愿意用得不放心?
或许这是泰安帝的心里想法,明贵妃能猜到几分,只是没想到,泰安帝拒绝他的
理由,竟然是说珏哥儿还不急,等玙哥儿选了哪个青年才俊后再看也不迟。
这话一出来,明贵妃的脸上差点挂不住笑,他的孩子,在陛下心里连个臣子都不
如?选夫君都只能去选别人挑剩下的?
而且,他的孩子已经十八了啊!虽说皇家哥儿不愁结契不出去,但若是到二十都
不结契,到时可选的青年才俊就更少了。
他原本还想着这段时间慢慢磨的,眼看陛下的态度有些松动,谁知余茂林回京,
竟然带着新夫郎回来的,谁料到,他回乡一次就闷不吭声将自己的亲事解决了。
明贵妃狠掐手指,真是一点风声都不漏,在京里完全没觉察到。
他的眼神暗了暗。
夏侯珏仍在哭诉,“姆妃,那我怎么办?”他不甘心!
“你还想和他结契?”
明贵妃下意识皱眉,在他看来,已经结过契的爷儿,再怎么优秀,都是配不上他
家哥儿的。
“我噎不下这口气,姆妃,你一定要帮我,我就要他当我的驸马!”夏侯珏抓着
明贵妃的手激动至极,一张脸扭曲起来。
明贵妃不紧不慢的安抚,“姆妃不帮你还能帮谁?放心,姆妃心里有数,我家哥
儿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夏侯珏破涕为笑,“姆妃最好了!”
他依偎在明贵妃怀里,神情得意洋洋,天底下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想想觉得还是不甘,他决定去和舅舅哭诉哭诉,让他给余茂林个教训,好教他知道,他夏侯珏可不是个可以轻易得罪的!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一月开始了,参赛的票数重新累计,能不能进前五,就靠小天使们了,请多多支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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