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书照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悠闲看书。
周围的同僚正埋头苦干, 对比无所事事的自己, 忽然觉得有点羡慕。
当然,别人也许正羡慕着他。
余茂林已上两天班, 叶君书估摸着, 他们该是时候找上他给他安排事做了, 只不知他门会将他放在什么岗位, 才会让他的立场彻底倒过去。
应该不会让自己失望。
叶君书低头一边翻看书页,思绪神游畅想,忽闻门外传来一声唤:“叶编修。”
叶君书抬头一看,顾侍读正满面笑容的站在门口。
十分难得,他的面容竟然不是阴阳怪气的。
叶君书瞬间扬起热情的笑容, 起身快步过去,见礼问好,随后急切地问:“顾侍读, 是否是下官的去处有着落了?”
顾侍读笑而不语,他抬手拍拍叶君书的肩膀。
因着叶君书比较高,他拍得不方便, 叶君书还微微俯身,好让他拍得顺利。
顾侍读对叶君书的态度十分满意, 他道:“掌院找你,跟我走一趟吧。”
叶君书顿时面色激动, 他紧张地问:“掌院是不是有安排了?” “叶编修去了就知道了。”
顾侍读示意叶君书跟上,叶君书问不出什么,只好怀着期待的心情跟过去。
不多时, 顾侍读在一间房屋门前停下,随后对叶君书笑道:“掌院就在里面,叶编修请吧。”
叶君书感激地谢过顾侍读,然后正正官服,随后敲了三声门。
随着里面传来一声“请进”,叶君书迈步进去。
明鹏展正坐在案桌后面,提笔在纸上写字,一块方方正正的镇纸压在宣纸上方,叶君书不经意扫一眼,已经快要写完一张纸了。
他恭恭敬敬地行拜礼:“下官见过掌院大人。”
“叶编修不必多礼。”
上方传来明鹏展温和的声音,叶君书直起身,略略抬头望了眼,明鹏展并未停下笔,而是在继续写着字,没多久,沾着墨的毛笔落下最后一笔。
他才扶着衣袖将毛笔轻轻搁置到笔架上, 随后移开镇纸,两手拿起纸张,轻轻吹了吹,好让笔迹快点干透。
叶君书垂手站在下方,耐心等候。
明鹏展将纸张放一边,随即看向叶君书,微微一笑,道,“子舟啊……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叶君书恭顺道:“是下官的荣幸。”
明鹏展笑容可掬,而后歉意道,“前段时日本官太忙,抽不开身,冷落了你。”
叶君书连忙道,“大人您不必自责,下官理解。大人您官务繁忙,下官只恨能力不足为您分忧。”
“子舟不必自贬,你本身十分优秀,本官和江阁士对你皆赞誉有加。”明鹏展温言赞美叶君书一番,随后步入正题,道,“顾侍读满腹经纶,学问突出,如今被请去大皇子府邸为其讲读经史解其惑,因此无法兼顾他在翰林院的工作,本官属意你代为处理,你可有何意愿?”
叶君书正垂手恭听,听闻这话,顿时惊愕不已,“这……下官才疏学浅,初入翰林还什么都不会……这、大人您如此厚爱,下官……下官……”
叶君书真是受宠若惊,他一个小小的编修,去代理一个侍读的工作?这跨度也太大了吧?
何况他什么都没做过,一点工作经验也没有。
明鹏展笑着安抚道,“没关系,有何不懂的都可以学,你如此聪慧,想必很快就能上手。”他鼓励道,“顾侍读会带你一个月,足够将工作交接完,你不会无从着手。”
明鹏展已经什么都帮他想好了,还安慰叶君书,大意是,先好好干,你如今刚入翰林,没有阅历,不好升职,所以只先代理,等阅历上来,升官妥妥的。
一番话说完,他含笑问:“你只说你愿不愿意?”
叶君书激动得脸色涨红,他当即跪谢,“下官愿意一试,谢大人如此厚爱,下官一定不会让大人失望!”
“好!”
明鹏展当即笑道,“本官拭目以待。”
明鹏展又勉励叶君书一番,随后就让他去找顾侍读交接工作。
叶君书退下后,脚步轻快,直接就去找顾侍读。
他面上挂起大大的笑容,怪不得顾侍读今日待他如此和气呢!原来是‘升官’了啊!
在众多人看来,能到皇子府讲课,可是个难得的美差,比在翰林院这个小小的地方有出息多了。
以前对叶君书阴阳怪气,是觉得他的出现夺走了上司的重视宠爱,结果他可以一步登天鱼跃龙门了,被安排到如此有前途的工作,这不说明,上司更重视他吗!
这么一想,顾侍读自然没啥好嫉妒了,恐怕不少人对他羡慕嫉妒才对。
叶君书愉悦的想,还真是便宜他了。
这个‘甜枣’真甜。
翰林院的消息甚是灵通,叶君书的工作安排传得也快,不过众人只是私底下议论一番。
他的职责如今类似于顾侍读的助手,帮他代为处理翰林院的工作。并不是升职加薪,所以其他人想得并不多。
至于有些人,想到更深层次的东西,不由目光闪烁,对叶君书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心理,自然而然的,叶君书再次被某些人孤立了。
万修和听闻,还特地过来道贺。
恐怕这么多同僚里,就他是真心的了。
不过不管怎么想,叶君书的工作彻底定下来了,再也不能悠闲看书渡日。
说是交接一个月,实际上只交接了不到十天,顾侍读就迫不及待的去皇子府了,叶君书已经摸得差不多,也就无所谓了。
转眼就迎来了休沐日。
叶君书已经和李玙约好了今天到酒楼见面。他一大清早就起来将自己细细打理一番,觉得自己今天又帅出一个高度,才出门。
前一段时间,阿玙帮他找好了孩子们的夫子。
能入李玙眼的人,起码品性这一个就已经过了,他只要看合不合适就行。
不是他夸大,阿玙真是了解他的想法,找人一找一个准。
叶君书和对方交谈过,对他说十分满意。
这不,他准备请阿玙吃大餐以答谢。
原本是想在家里请的,但是李玙觉得自己登门不太合适,而且不想这么隆重。
叶君书出于不为人知的隐秘心思,更乐意两人独处,就说他在外面请吃饭。
李玙比较了下,便答应和叶君书到外头吃顿饭了。
叶君书打听了好久,才确定下这家酒楼,这是总所周知的五味俱全且贵的酒楼,叶君书提前好多天才定下一间包厢。
两人见面后,如许久不见的老友,互相问候,聊着自己的事。
李玙话不多,但却是个合格的倾听者。
一顿饭吃下来,才刚过了午时,叶君书看看外面的天色,转头对李玙道,“阿玙,不如我们去郊外的庙宇走走吧?听说那里香火旺盛,好多人都爱去。”
叶君书跃跃欲试,他还没去过那里,只是听说那家庙宇有个三生石,据说在那里写下名字的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白头偕老,恩爱一生。
叶君书十分动心,第一个想的就是带阿玙去那里看看。
“我还没去过,那里是不是真的很灵验?顺便可以给孩子们求个平安福。”
李玙想了想,点点头,“好。”
刚下酒楼,叶君书就说道,“不如我们骑马去吧,走得快些。”
走路或租马车太慢,郊外也是很远的。
李玙自然没意见。
他们这里距离两家都不近,回去要花费时间,李玙干脆道,“我们去租借马匹吧。”
往城外的路上有个地儿可以租借,他们刚好会路过。
上京这个地儿李玙比叶君书熟悉多了,他应声好,便和李玙一起,准备离开。
以此同时,酒楼对面的一扇打开的窗口里,一个模样俊秀,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在窗台探头探脑。
他衣锦华贵,皮肤白皙,墨黑的长发玉冠束起,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孩子。
看到底下的两人似乎有离开的迹象,少年连忙低呼道,“长川哥,玙哥他们要走了。”
李长川不紧不慢的喝茶,“急什么,等下你下去就行了。”
“真要去啊?”
李长川皮笑肉不笑,“你说呢?”
少年想到幼年被长鞭支配的恐惧,顿时缩缩脖子,他不敢去招惹玙哥。
但是也不敢招惹长川哥。
他心中万分后悔,自己怎么看到长川哥的时候屁颠颠的凑上前来?他应该扭头就走当做没看见的!这不,给自己摊上那么恐怖的大事。
想到长川哥的’威胁‘,不下去的话长川哥就要去求陛下将他赐婚给玙哥,从此在长鞭的阴影下凄凄惨惨的活着……长痛不如短痛,少年咬咬牙,扭头一甩,整个人迅速飞奔出门,颇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