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行拉着她的手,说道:“一会我就去让管家选出最近的吉日,把我的秀妍风风光光地娶进陆府。”
谁知游秀妍却幽幽地叹了口气,摇头道:“天哥愿意迎娶,秀妍自是十分欢喜,只是我实在是一个不祥的女子,父母早丧,自己又身中奇毒,命不长久,前日里还被人掳走,有损声名,实是不宜再嫁给天哥……”
在古代,尽管游秀妍被劫走后并未受到任何侵犯,但光天化日之下被几个男子掳走半日,终究还是不免会给人落下闲话。
不待其说完,陆天行就已急道:“你胡言乱语些甚么!游将军夫妇,对我有救命之恩,你更是因为舍命救我,才……才……”陆天行连说了两个才字,喉头便已哽咽住了。
游秀妍正欲再言,门外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陆天行怒道:“何事!”
门外那人吓了一跳,赶忙说道:“回老爷的话,宫里来人了。”
赵府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家人都欢聚在大厅之内用膳,只因赵家的大小姐回府了。
“瑶儿,不到一月的时间,你怎么瘦了这许多?”赵南星爱怜无限地轻抚着女儿略显瘦削的脸颊,心疼地问道。
赵青瑶甜甜一笑道:“想来是因为女儿多日未见到父亲和几位哥哥,思念过度所致,只需在府中将养几日,怕不是要比从前还要胖了。”
赵青松笑道:“妹妹日日都有如意郎君相伴,或许还能有那么一时三刻在思念父亲,可我们这四个兄长,怕不是早就被你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众人闻言也一齐大笑起来,赵青瑶又羞又恼,瞥眼望见了四哥赵青柏,急道:“旁人也就罢了,四哥你竟也来取笑于我。”
赵青柏哪里知道自己的龙阳之好已尽为妹妹所知晓,不由笑道:“旁人笑得,四哥为何就笑不得?”
赵青瑶道:“四哥……”可大庭广众之下她又哪里说得出口?
还是赵南星为爱女解围道:“呵呵,你们兄妹之间有甚么话,用过饭食再说也不迟,来,瑶儿,多吃点。”说着提筷为赵青瑶夹了一块西湖醋鱼。
欢宴过后,赵南星屏退了众人,单独引着赵青瑶去了书房。
尽管早已时隔多日,但听完赵青瑶细叙别情后,赵南星仍然不禁为女儿当日的危急暗自捏了一把汗,刻意板起脸来责备道:“糊涂!有甚么事为父自会解决,瑶儿怎可去以身犯险?”
赵青瑶笑着上前拉住了父亲的手臂,温言道:“父亲勿要着恼,女儿不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吗?”
赵南星点了点头,道:“话说回来,这个陆天行,对瑶儿倒确是一片至诚,只是……”
赵青瑶自然知道父亲接下来要说什么,当下忙拦过话头道:“父亲,您与福王往来之事,还有今日的蓄意栽赃,天行都已一并为您瞒下,女儿希望父亲今后可千万勿要再踏错了。”
赵南星叹道:“山雨欲来风满楼,通过今日之事便可看出,如今的局势,已不是为父所能左右的了,即便是陆天行……唉。”
赵青瑶不由一惊,连忙问道:“天行怎么了,皇上可曾降罪?”
赵南星摇头道:“那倒没有,听宫里传来的最新消息,圣上将陆天行封为太保,位列三公;又加封了太子太保,成为东宫辅臣,未来的帝师,以其这等年纪,真可谓是声威显赫了。”
赵青瑶秀眉微蹙,不悦道:“袁督师得到了尚方宝剑,便宜行事的大权;洪都督也从顺天府尹晋升为了兵部尚书;就连不愿入朝为官的唐掌门,陛下也赏赐了御笔亲书的‘武林正统’牌匾,从此唐门在江湖的地位将不可同日而语;可为何功劳最大的天行反倒只得了这么两个虚衔?皇上未免也太过小气了。”
赵南星轻声叱道:“不可妄言!”顿了顿,老尚书又笑着摇了摇头,叹道:“圣上这是在敲打陆天行,只要他不再趟咱们赵家的浑水,又怎么可能当真不重用他?”
赵青瑶惊问道:“父亲的意思是?”
赵南星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若为父所料不错,用不了多久,圣上便会对东林士子动手,而为父,正是首当其冲。”
赵青瑶急道:“为何?父亲虽然曾暗自与福王联络,有着些许私心,可您的真正目的却也是为了要全歼叛军……”
赵南星摆了摆手,苦笑道:“为父早就说过,到了最后,站在朝堂之上的只会是新帝党,何为新帝党?那便是一心一意,誓死效忠于圣上,由天子擢升上来,没有丝毫结党之心的臣子。”
赵青瑶缓缓点了点头,黯然道:“女儿明白了。”
谁知赵南星却忽然上前一步,竟跪倒在地。
赵青瑶不由惊得呆了,过了片刻,方才抢上前去扶住父亲,颤声问道:“父亲,这……这是何意?”
赵南星却并不站起,正色道:“为父平素里待瑶儿如何?”
赵青瑶忙道:“父亲待女儿宠爱有加,那自是极好的。”
赵南星微微一笑,颔首道:“好,既然如此,瑶儿可否答应为父一件事?”
赵青瑶心念电转,已隐约猜到了父亲的意图,却还是问道:“不知父亲有何事要吩咐女儿。”
赵南星道:“父亲只想恳求你,尽快嫁给陆天行。”
若在平素里听到这个消息,赵青瑶恐怕早已是乐不可支,可此时她却不禁感到为难之至:赵南星在民间和士子之间声名极佳,皇帝若想动他,就绝不会用些不痛不痒的罪名,因此皇帝若要给其定罪,轻则是罢官抄家,全家下狱的刑罚;重则是斩首示众,男子发配充军,女眷打入教坊司的重罪……
因此父亲的意图很明显,通过与天子唯一的近臣、宠臣联姻,挽救风雨飘摇中的赵家即将坍塌甚至是毁灭的命运。只是如此一来,陆天行将会与崇祯皇帝彻底决裂,后果也将不堪设想。
赵青瑶为难道:“父亲,女儿……女儿……”一时却已不知是该答应,还是该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