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 慕清叮嘱邵婉要当心太子。
听完他话,再联系太子对自态度,邵婉似乎悟出了一些玄机。
除夕夜。
吃完年夜饭, 邵家长辈拉着邵婉询婚事。邵婉虽害羞,但还是一一应答,从她回答里不难看出, 她是真很中意慕清。
既女儿家喜欢,长辈们也就没再顾忌八字不合事,两家婚事算是提上了日程。
定亲消息一出, 最先被震怒是东宫太子。
近些日子, 绊子了不少, 可两家人还是执迷不悟。而且,这段日, 他一直在想方设法接近邵婉, 邵婉却像是有所感知,根本不给他与相处机。
赵煜尧捏碎手中杯盏,冷冷道:“派人去查一查, 慕家下聘礼了吗?”
若是下了聘礼, 一切都变得麻烦了。身为东宫太子,横刀夺爱必受人诟病,但邵婉是他小青梅,他舍不得将她让给后来。
站在门口徐贵眼波流转, 暗自摇摇头,总感觉殿下意气用事了,身在帝王家,婚事本就受到诸多钳制,哪能按着自意愿娶妻啊。
要不, 邵家姑娘早在十年前就被定娃娃亲了。虽邵家实力不差,但说到底,还是皇帝陛下没有相中邵家。汴京有势力世家太多了,出众贵女更多,皇帝陛下还是想让太子娶一个各方面都符合皇家儿媳女子。
当晚,东宫侍卫从慕府返回,禀告道:“启禀殿下,邵家小姐与慕家二爷已...已定亲了。”
赵煜尧冷,慕清速度还真是快,明明需要三倍日,偏偏让他一缩再缩,是预料到有人要跟他抢么?
“徐贵。”
“奴在。”
“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明日傍晚前,孤要见到邵婉。”
徐贵心里一揪,“这......”
赵煜尧淡淡瞥他,哼道:“怎么,办不到?”
众所周知,东宫不留无用人,徐贵一向是最有手腕一批人,想要将一名女子带进宫并非难事,可邵府和慕府哪里是那么容易糊弄,若是真要闹起来,东宫未必是他们两家对手啊。
何况,慕家大爷是当今宰相,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弟媳被人截胡!
徐贵跪叩首,“邵家小姐动不得,请殿下三思!”
赵煜尧眸光骤冷,撇下手中把玩核桃,“放肆。”
徐贵知道自僭越了,但此不劝,怕是覆水难收了,“殿下试想想,倘若慕宰相被激怒,必联合邵家家参奏殿下贪恋美色、强取豪夺,到候......”
“住口。”赵煜尧厌烦摆摆手,却被对方戳中要害,没有彻底动怒。
权衡利弊,赵煜尧眯下眸子,没有动掳人进宫心思。
次日傍晚,邵婉收到季筱口信,约她去季府吃点心。
没有多想,邵婉带上小兰和随从去往季府,沿途还买了许多小吃。
等她进了季府后罩房,却被告知,季筱在后巷等她,让她一个人过去。
邵婉不明所以,小跑着去往后巷,远远瞧见季筱站在那里,于是提着裙子跑过去,“季姐姐。”
季筱低了低头,斜睨斜后方。
当邵婉瞧见从她身后走出来赵煜尧,登顿住脚步,转身就走。
见状,赵煜尧健步追去,拽住她小臂,“婉儿。”
邵婉蹙眉,“殿下有事找臣女?”
“咱们谈谈。”
赵煜尧手劲很大,不由分说将邵婉拽至跟前,尽量放柔语气,“孤这话可能说得迟了些,但孤不想留下遗憾。婉儿,孤一直念着小候情谊,想要与你结连理,你可愿?”
邵婉想要抽回手,奈何对方力气太大,“殿下也知道迟了,何必再为难臣女?臣女不愿。”
知道自被拒绝,可没想到她这般斩钉截铁,更没想到自因为她拒绝生出诸多不甘。
手上力道不自觉加大,赵煜尧磨牙道:“孤要是非娶你不可呢?”
感觉手腕快被折断,邵婉有些害怕:“殿下弄疼我了。”
这,季筱走上前,想要劝赵煜尧冷静,“殿下还是给婉儿一些思考间。”
“你休要插手!”
霸道劲儿上来,赵煜尧没顾及季筱脸色,拉着邵婉走远。
邵婉几乎是被甩出去,后背差点撞到树干。
察觉自了蛮力,赵煜尧有些惭愧,想要上前安抚,被邵婉呵斥住:“殿下莫不是喝多了在耍酒疯?”
月高风黑,东宫太子不仅将女子骗来后巷,还行了粗鲁举,若是传出去,谁声誉也保不住。
小姑娘像是竖起了浑身刺,戒备瞪着他,眼底逐渐泛红,记忆里那个沉默寡言大哥哥虽面冷,但绝不这么对她。
是什么让一个无欲无求男子变得这样霸道?
是宫阙杀戮和算计吗?
不同于其他人,赵煜尧遇强则强,遇见凶,他比那人还凶,但终究是不能对邵婉完全暴露暴戾性子,于是敛起五层火气,冷声道:“难道孤比不得整日游手好闲慕清吗?”
这话太过贬低慕清,慕清只是不愿入仕,绝非游手好闲。邵婉懒得跟他多言,提步要走,被男人伸手拦下。
“殿下究竟要作甚?”邵婉语气愈来愈差,眼中显露一抹厌恶。
“孤说了,孤要娶你。”
“臣女已与慕清定亲,不悔婚,殿下歇歇心思吧。”
自看着长大小青梅何都是乖巧听话、喜欢亲近自,怎么长大后就刻意疏离了?
赵煜尧忽掐住她下巴,逼她直视自,“不管你与谁定亲,孤不准你嫁人,你就不许嫁人。”
闻言,邵婉呵一声,“殿下未免太蛮横了,臣女和慕清两情相悦,为何不能亲?”
“孤说了,孤不准。”赵煜尧俯身靠近她耳畔,一字一顿道,“若你执意嫁给他,那慕清一定付出一定代价。”
邵婉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看向他,惊嘴皮子颤,“你说什么?”
赵煜尧勾起一抹狞恣,“你听明白了。”
正因为关系到慕清安危,纵周身都在颤,邵婉还是紧紧揪住男人衣襟,质道:“你身为太子,怎可行如此卑鄙猖狂举?!”
“呵呵......”
赵煜尧冷,拍拍她脸蛋,“孤也只是假设,但你大可一试,去试着激怒于孤,看孤不让你们双宿双飞。”
说罢,退后一步,负手离开,嘴角狞渐渐压平,没有了半分情绪。
阴鸷气息褪去。邵婉靠在树干上大喘气,感觉双腿无力,身向下滑坐。
季筱赶忙扶住她,“婉儿,对不起......”
邵婉睨她一眼,“太子逼你,还是你动牵线搭桥?”
季筱立马解释道:“是太子非要我约你出来,你也知道太子性子,我若不答应,恐怕......”
“行了,我明白了。”邵婉闭闭眼,敛去一丝烦躁,可怎么也敛不住对慕清担忧。
如惊弓鸟,她带着小兰和随从连夜去往慕府,可还未靠近慕府大门,就见数十黑衣人在慕府周围穿梭。
一种不好预感涌至心头,也许她这儿走过去叩门,慕清就血溅当场。
“小姐?”小兰也察觉到不对,握紧邵婉手,“慕家是不是遭了仇人?”
邵婉带着她往回走,一路缄默,等回到府上,本想将事情讲给兄长听,可出乎意料,邵熹当晚突被朝廷调遣出城,为期半年。
怎如此凑巧?
邵婉跑到城门口,兄长已伴着夜幕离开。
天亮了。
邵婉愣愣看着军队离开方向,忽觉得这一切早就被赵煜尧算计好了。那么下一步呢?
返回府中,她将赵煜尧话原封不动讲述给爹娘,希望他们能出谋划策,至少能让她与慕家兄弟说上话。
可令她万万没想到是,自父亲突改变态度,想要悔婚。
邵夫人也劝道:“你们八字不合,我和你爹本就对你们婚事颇有微词,如今又摊上这个事儿,咱们为了慕清,得不偿失啊。”
惊讶于爹娘讲出心里话,邵婉捂嘴后退。
邵夫人扣住女儿肩膀,“若太子和慕家兄弟因你翻脸,旁人就说你脚踏两条船,亦或是狐媚惑人,你啊,一辈子再也别想清清白白了。”
邵婉不停摇头,“不是,不是。”
邵夫人抱住女儿,“你哥突被朝廷调遣走,一定是太子意。你好好想想,既太子能调遣走他,那他命脉是否也被攥在太子手里?一旦咱们惹怒太子,也许...也许...你哥就再也回不来了。”
脑子“轰”了一声,邵婉呆滞在母亲怀里。
哥哥不能因她受伤......
邵家走上前,从后面拥住女儿和妻子,叹道:“慕宰相势大,尚且能跟太子搏一搏,可慕宰相是出了名老狐狸,势必权衡利弊,怎因为你去与太子对着干啊。”
邵婉浑身冰冷,像是陷入冰窟,冻得她瑟瑟发抖。
爹娘劝言徘徊在耳畔,逐渐变得缥缈。
“二哥,二哥......”
冗长梦似要破碎,她辨别不清自身在何处,眼前掠过不同画面。
慕清遇刺、太子逼婚、她与慕清行了鱼水欢、被囚东宫、绝情绝义、背井离乡、诞下宝珊、求医诊、季筱出卖、得了癔症。
一桩桩往事涌入脑海,邵婉抱头痛哭,哭声断断续续。
“婉儿?”
“婉儿醒醒。”
哭声渐大,邵婉醒不过来,不停挥舞着拳头,“你们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啊!!”
“婉儿!”
一股大力想要将睡梦中人儿摇醒。
邵婉激灵一下,蓦睁开眸子。
被泪水模糊视线渐渐清晰,她愣愣看着眼前男人。这张脸,比记忆里那个男子多了几分沧桑感,更加熟、英俊。
“怎么了这是?”慕清抬手,覆盖上她脑门,感受掌心下温度,在确定她没有发热后松口气,“梦靥了?”
邵婉扯开他手,眼泪汪汪看着他,“二哥,你怎么...老了?”
长眸微瞠,慕清敏锐捕捉到她话音,“婉儿,你想起什么了?”
邵婉曲起腿,双臂环膝,“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梦。”
慕清难掩激动,扣住她肩头,“告诉我,你梦到什么了?”
邵婉盯着长裙边缘露出脚尖,没有急于回答,而是细细梳理着梦境和现实。
她梦境止步于被“灵药”致傻前一瞬,后事......
脑海里忽浮现另外一帧帧画面。
她和一个恶毒女人跑出季府,在码头上吃苦,后来遇见一名白衣男子,白衣男子说,他们是未婚夫妻,再后,她同白衣男子婚了,白衣男子待她极好,让她新有了依靠。
那名白衣是谁?
她劲儿回想,拨开迷雾,他看清了男子长相。
是她狠心抛弃未婚夫...她慕二哥啊。
头痛欲裂,她不自觉发出痛苦哽咽。
慕清一边抱住她,一边吩咐门口侍从,“快去请大夫!”
半晌,大夫为邵婉检查后,捋着胡子道:“夫人癔症看来是治愈了,但处于恢复初期,状态不稳,先生还要多上些心。”
那一瞬间,慕清没有上前拥抱邵婉,而是转身咬住拳头,忍住了泪意。
他婉儿,终于回来了。
“二哥。”
听见妻子声音,慕清转身走到床边,握住她手,“我在,我在。”
再也不把你弄丢了。
眼尾流出两滴泪,邵婉沙哑道:“我想起来了。”
慕清紧紧握住她手,抵在额上,“我知道。”
邵婉虚弱,用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脸颊,“以后,咱们都不要再分开了。”
慕清嗓子哽咽,郑点点头。
那些被丢失在光里碎片,合了既心酸又欣慰年少故事,幸好,年少他们还握着彼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