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忠国这么说,这一家人顿时发出了欢喜的呼声,男主人对着女主人点了点头,然后别过脸,手里握着忠国塞给他的锤子,看着屋外一言不发。
忠国整个人都泄了气,不过看着这家人欢喜的挑选他带来的货物,心里多少感觉到了点儿安慰。
起码这一趟不能够说是完全白跑,知道岛上没有珍珠的事情了之后,他回去之后就不用对这儿魂牵梦萦了。
胡来比他轻松得多,他没事做,就拿货物逗弄这家人的两个小孩。
男孩子被胡来手里拿的几只小铁钩吸引住了目光,再也移不开主意力。
这里的渔民们打到了鱼,为了防止鱼肉腐坏,都会立刻剖杀掉,然后直接用绳子挂起来晾晒做成鱼干。
这种钩子比市场上杀猪的屠夫们挂猪肉用的大铁钩小一点,用来挂鱼十分方便。
这家的女孩则跟在自己母亲身边,手里拿着忠国带过来的几卷缝制衣服用的线,满脸欣喜的把玩。
胡来逗弄够了那男孩,就把几枚钩子大大方方的塞到了男孩手里,男孩拿到钩子,乐得咧着嘴直笑。
忠国虽然说了这些东西不会收他们的钱,是免费给他们的,不过渔民性格朴实,不愿意占忠国太多便宜,男孩担心这些东西只有他爸妈挑的分,自己没有拿的权力。
现在看到胡来送他的钩子,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兴奋之下,男孩扭头看向自己的父亲,脱口而出。
“爹,要不告诉他们吧,海里的那个大蚌......”
男主人本来正看着屋外出神,陡然听到自己儿子的话,刷的一下转过了身子,瞪圆了眼睛,脸色吓人的看向自己的儿子,生生把男孩的后半句话吓回了肚子里。
然而为时已晚。
尽管只是半句,但忠国依旧一个字不漏的把男孩的话听进了耳朵里,尤其是男孩提到的蚌字。
他心中一动,整个人猛地直起身,看向男主人。
“他说什么大蚌?”
男主人被忠国看着,喉咙动了动,发出几声“咯咯”声,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
见忠国丝毫没有放松下来,死死的盯着他看,一副他不说清楚就不肯罢休的样子,男主人叹了口气。
“唉,小孩子胡说八道......”
一听这话,忠国就知道男主人是打算把这件事随便揭过去,他立刻就急了。
听男孩刚才说的话,海底似乎还有一只大蚌,说不定就能够找到珍珠,都到这儿了,他怎么能够这么简单就放弃?
不容男主人把话说完,忠国一把抓过了边上装高级毛毯的麻包,放在了地上那堆零碎面前。
“您要是愿意告诉我们大蚌的事情,这些东西全都给你们,白送!”
这话一出,男主人一家顿时不镇定了。
这么多东西全都给他们,不要钱!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忠国带来的两麻包,里头装的都是上好的东西,如果全都要花钱买的话,少说也的几十上百。
而且这小岛上,除了那些买卖人愿意一个月来一趟以外,本来就没什么商人愿意过来,物以稀为贵,这些东西对他们而言,可比钱贵重多了,说是宝贝都不过分!
毛毯,刀,针线,钩子,绳子,锤子,钉子,甚至还有一把斧头,又样样都是上品,这一家人立刻就被这些东西给迷住了眼。
男主人看了看面前的一堆货物,又看了看边上满眼期待的家人们,再扭头看向忠国,来回再三,最后沉重的叹了一口长气。
忠国心里一喜。
紧接着,男人开了口。
“那蚌是海底的一只老蚌,不知道多少年了,村子里不少人都见过,大小的话......差不多得有这么大吧。”
说着男主人摊开两条手臂,做了一个包围的姿态,他身材高大,手脚都很长,可是为了表明大蚌的大小,摊开的手臂都没合上。
忠国看了心里暗暗发惊,男主人比的大小都快赶上普通人家的饭桌那么大了。
真有这么大的蚌,那估计也活了好几百年了。
比完大小,男主人放下手臂,眼神复杂的看向忠国。
他当然猜到忠国是在打那只蚌的主意,这么大的蚌,里头必然有珍珠。
“你们现在是在想,如果把那只老蚌挖开,里头肯定有珍珠,对吧?”
忠国老实的点了点头,这种事情不用明说,是个人都能够猜到,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不过这件事情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这么大的一只蚌,现在还活在海底,那就表明村子里的人从来没有撬开过它取里面的珍珠。
这岛上的岛民们如今生活困苦,连海底的珊瑚和礁石都能够挖上来卖钱,却不愿意动这只老蚌,必然是有原因的。
果然,男主人摇摇头。
“这不行,这只蚌是这附近海域的海神,动不得的。我们现在生活这么苦,本来就是因为当初挖了太多海蚌海螺,还是现在把海神给挖了,必然会遭报应,我劝你们俩还是别打它的主意。”
忠国叹了口气。
男主人的理由和他想的完全一样。
这个时代的人本来就很容易迷信,加上这些岛民是在海上讨生活的,但凡行船的人,迷信程度总要比一般人更甚。
在内河和江里面跑船的船夫时常将江河里的大鱼看做河神,这些岛民把一只大蚌当成海神,忠国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不过听男主人的口气,忠国觉得他也不是特别相信这么一只大蚌就是海神。
暗暗揣摩了一会儿之后,忠国看着男主人开了口。
“老哥,我看这海蚌也就是一只大点儿的蚌,绝不是什么海神,刚才咱们不是说了吗?你们现在日子过得不好,就是因为你们当初大肆杀蚌采珠,破坏了海底的环境,如今这片海域的鱼越来越少,就说明这里的环境越来越差了,回头就算没有人去取这只老蚌的珍珠,这只老蚌也活不了多久。”
男主人把眉头皱得很深,看着忠国没说话。
忠国继续开口。
“怎么样,老哥,我开个价,如果你愿意帮我把这只老蚌体内的珍珠取出来,我付给你五百块钱!拿了这笔钱,你们一家人就可以离开这小岛,去海对面的旷州城里谋生,我在那儿也有自己的产业,你要是找不到活做,我可以照应你,保证你能够有一个体面的活计。”
他看得清清楚楚,男主人听到他开出的价钱的时候,握着锤子的右手轻微地抖了一下。
五百块钱,对于一个靠打渔挣生活的穷苦家庭而言,是一笔连想都不敢想的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