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忠国口中听到那座岛的方位和名字之后,那名满脸沧桑的老船长把手里的烟锅往地上一磕,吐了口唾沫,朝着忠国一摆手。
“什么珍珠岛,那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小破岛,隔得不远,个把月才有船过去一次,要不是岛上还有人,谁会去那里哦。”
从船长口中,忠国得知那座岛距离旷州市西南端也就十多里的距离,碰上风大的时候,半天的功夫就能够乘船抵达。
不过和船长说得岛上盛产珍珠不一样,那座岛屿压根就没啥像样的产出,岛上的人都是打渔为生,日子过得十分辛苦。
忠国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他再三询问之后,确定了这名玉龙国船长口中鸟不拉屎的岛屿就是珍珠岛。
“前些年还有洋人坐船过去,可是后来就没人了,岛上没啥好处,谁闲着没事去呢?”
听了这番话,忠国明白自己的担心恐怕成真了。
珍珠岛上已经不在生产珍珠,原本这东西就不是短时间能够生产出来的,在没有人工养殖珍珠的概念的这个年代里,所有的珍珠都是天然的。
海洋里的珍珠贝要制作出一粒珍珠,少说也得三五年,长的话七年十年都有。
不管以前珍珠岛附近的海域有多少珍珠,在洋人的大肆收购下,也禁不起几年的开采。
忠国很沮丧,还没有上岛,就听到了这些情报,很有些出师未捷的感觉。
胡来更加现实,见岛上没有珍珠可采,便劝说忠国还是不要冒险出海了,在旷州休息几天打道回府就是。
毕竟出海和在江里乘船是两码事,哪怕是近海,海浪一涌起来,也比江里面要可怕得多。
在海上就没有风平浪静这个说法,有时候远远看着一片宁静的海域,等靠近了,就会发现一起一伏的海浪至少也有半米高。
一旦碰上大的风雨,两三米高的海浪简直是在普通不过。
那名跟忠国聊完了天的老船长在边上又装了一袋烟开始抽,此刻听到胡来说出海危险,不以为然的扭过头看向了他们两个。
“有什么危险的,看你们两个怕的,你们想去那什么珍珠岛上?”
忠国正心灰意冷,听到这船长问,便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本来是打算去的。”
船长眼里放出了精光。
“那你们算是赶上了,这一个月去一趟的船,刚好后天就要出发,要去的话正好。”
忠国本来情绪低落,听了这话,心里忍不住一动。
“后天?这么巧?”
船长吐出一口烟,点了点头。
“可不是,俗话说得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看你们是老天爷保佑,这趟要是出了海,必定是诸事顺利。”
常年跑船的人都十分迷信,老船长说这话也只是无心之言,随口一句,但是忠国却听得心动了。
可不是嘛!一个月才一趟的船,刚巧就被他们两个人赶上了,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说不定两人上了岛,还能够捡个漏、收购到一些珍珠呢?
再说了,不去岛上看一眼,就这么回去,他心里能够放得下?指不定回头还得失眠。
胡来扭头在两人脸上看了看,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那位船长,忽然吐出一句话。
“这去岛上的船,不会刚好就是你老人家的船吧?”
老船长点了点头。
“正是,要不说怎么这么巧呢。”
忠国面露惊讶,不等他说话,胡来就一把拉住了他,拽着他往旁边走。
到了边上,胡来压低声音,把嘴凑近:“长官,我看这老头的话不能够信,他大概压根就不知道那珍珠岛是什么,随便胡扯了个岛想把我们骗到他的船上去,回头等船到了海中间,让船上的伙计把咱们俩拿绳子困了扔河里喂鱼,咱们带的那些银钱什么的,不就全都归他了吗?指不定连咱们身上的这身衣服都要给扒下来。”
忠国心里一惊,但知道胡来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这种事情就连他在前世的时候都有过耳闻,一些法律难以触及的偏远地区,当地人往往会瞄上外来游客的财物谋财害命。
何况还是这个法制不健全的时代,回头到了海上,恐怕还真的就会和胡来说的一样。
不过他心里又有点儿不愿意相信这个老船长是在蒙他,毕竟珍珠岛上曾经有洋人去收购珍珠的事情是真的,这名船长说出来的时间也和当初龙山号船长登岛的时间吻合,要说这是碰巧,那也太夸张了。
何况他和胡来两人打听了半天,好不容易以才碰上这么一个知道地方的人,万一这名船长说的是真的,通往珍珠岛的船只有他这一条,那得罪对方无疑是大大的不妥。
两人正小声合计的时候,忽然一个背着大褡裢的中年汉子走到了船长跟前,扬起手跟船长打了个招呼。
“抽烟哪?啥时候出发啊,海老?”
“等会子,后天大早上出海,歇会儿嘛!”
“早点出海也不打紧嘛,明天走不行吗?”
“那不行,你要明天走,有的人要后天才能来,哪个都晓得我海老的船是每个月这个日子出海,怎么能够为了你一个人乱了规矩?”
“那我先把货放你船上行不?”
“放上去吧,多一天就要多收一天的钱啊。”
“一天还要收钱?又没有出海。”
“没出海也要收钱,管理也要花力气的。”
中年男子没再争辩,啧啧了两声,背着肩膀上的褡裢走向了停靠在码头边上的一艘木帆船。
中年男人和海老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大,谈话的内容都被海风送到了忠国和胡来的耳朵里。
两人对视一眼,忠国露出了一个笑容,扭身朝海老走了过去。
“海老船长......”
“喊我海老就行了,坐我船的人都这么喊我。”
“行,海老,我们俩想坐你的船去岛上,能带我们去吗?”
“能啊,船上有位置,两个人一个人五块钱,一共十块钱,咋,你们也是去做生意的?”
忠国摇了摇头,他们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人,就算说是做生意的,对方只怕也不会信,反而还会招来猜疑。
就像他们俩刚才猜测海老是黑心船家一样,海老要是不能够确定他们的身份,多半也会起戒心,一个搞不好就不肯让他们上船了。
看刚才那名中年男子和海老熟悉的样子,以及两人的谈话,海老似乎在这条航路上还小有名气。
要是放了两个不知底细的歹人上船,回头出了事,海老的生意肯定会受到影响,所以这时候对方必然会多加小心。
忠国想了个比较稳妥的说法。
“我们是洋行的买办,帮洋人画地图的,洋人的船在咱们国家来来去去的,所以想把近海的地形弄弄清楚,省得船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