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在仪式的过程中窜出更多,全部都往放着女尸的木架上绕,看起就像在烧着黑色的火焰,尸身并无受损,但黑气却开始往女尸的嘴里钻。
像本能的排斥侵入体内的异物,原本已无生命的尸身,开始全身颤动,挺立起腰身弓成个弧状,在他以为黑气会从女尸的肚子钻出,尸身发生的颤动就突然全没了,又好好的躺回到木架上。
全场的人都屏息以待的等着女尸还有没有什么变化,女尸就突然坐立起身,睁开亮着惨绿色光芒的双眼。
‘竟然在练尸!’吴三省偷看到连眉都皱了,抬头就注意到他露出疑惑的神情。‘僵尸总知道吧?这里是陈四爷打探到的地方,是以养尸为习俗、拜尸王为主神。’
潘子听了点头,就算他对妖异玄怪的事只是刚入门,僵尸这种广为人在谈的东西,他也听了不少。
僵尸,亦称跳尸,是传说的一种复活死尸,全身僵硬,指甲发黑尖锐,有锐利犬齿,惧阳光日间躲于棺材、山洞等潮湿阴暗的地方,入夜后出没,以吸食人或家畜血液保持行动力,有意识的往人口集中地前进,对活物攻击性强且力大无穷,跳跃前进时双手向前伸。
他觉得能将这东西说的多可怕都是说书人的功力,而他对僵尸会出现的认知,又只有埋土的尸骨长久不化,借着不知是什么的机会才爬出土来祸害人,所以现在知道有这种办法能炼尸,他惊讶之余是满满的好奇。
‘尸变的原因不少,像埋在养尸地会尸骨不化、或死者怨意滞于体内还有猫跳尸都会搞出僵尸来,而那位姑娘会那样坐起成僵尸,则是新死的尸体遭邪物或邪气上身。’
潘子想起刚才有看到从地里钻出的黑气,窜进那死尸的口里,没多久就诈尸坐起身。
‘还有僵尸也是有分品阶,不成气的在尸变后会发出怪声哀号,三跃三跳,化作兽形而去;成气的又分六等,白僵、黑僵、跳尸、飞尸、魃,从魃开始,尸也近乎入魔,而最后也是最可怕,已经不能称作是尸,不只拥有与神叫阵的恐怖力量,还有数千、万年的道行,相传这世上就只出现这么一个,各界敬祂畏祂尊称祂为:犼。’
说完这些,吴三省沉默了很久,不知在想些什么,而他的注意也被在举办仪式的小广场那所发出的惨叫给吸引。
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人墙,在这时是纷纷退开,因为诈尸爬起来的姑娘,正用变长的尖指甲扒住个人,硬是将那人的脑袋给掰歪,将尖出来的獠牙啃进颈肉里。
这事让那些村民一时混乱成团,有些人口里还在喊着那两个外人去哪了,听到这话,他马上就理解到,他与三爷被这村的人当成是喂食用的饵来看,现在找不到他们,那饿急的僵尸当然只能顺手啃离它最近的人。
而那位像在作法的巫师,碰到这种状况也不急,还是敲鼓、摇摆乱晃的在女僵尸身边绕,奇异的是,女僵尸在听到鼓声后,有渐平缓冷静下来的迹象,但这不排除是因为村民开始做起向尸献血的事情。
等女僵尸完全镇静下来,开始发挥尸身死前所拥有的美貌,站着不动时,忽略掉嘴边的血与亮着绿光的双眼,姑娘家的端庄恬静在它身上一览无遗,而后听着鼓声走进抬到它面前的花轿。
‘……三爷,这是要让那女尸出嫁?’嫁去哪?嫁给谁?
吴三省面色凝重,似乎也不知道这么做的用意,沉吟一会才开口说:‘跟上去!’
花轿往村的深处走,穿过层层的树林时是左弯右拐,从后面来看,花轿就像花姑娘一样摇摆臀部的在走路,看起来有些荒唐可笑。
而他们一路掩人耳目,小心翼翼的追在后头,跟着新娘轿穿过树林,一直走到从山壁裂口冲流下的瀑布。
喷撞飞白水沫的白色水柱,全注入底下的一洼幽暗的池水,那池水不大,没有任何的排出口,但不断被倒入大量的水,也不见它有满出来,池水面幽静没溅起半点水纹,水色很深,看过去已经呈现湖水绿的颜色。
新娘轿则是在水边落轿,一边一直跟着像媒婆的角色的老妇,立刻拿出圆扁的竹篓为走出轿的女僵尸遮挡顶上的月光。
从瀑布的方向,划来一艄小木船,撑船的是位很老的老人家,一身黑布衣,也很瘦弱像个贴皮的骨架子,看到新炼出的女尸时,便咧开嘴,里头的牙没留几颗的阴惨惨的笑道:‘这次的族母长得可真标致。’
‘可不是,长成这样子,也难怪那李家的婆娘死活不让自家的闺女当族母,原本八成是想靠自家闺女的美貌来嫁给有脸面的人家吧!’
撑桨的老人嗤笑一声,似乎觉得可笑。
一旁,潘子觉得再看下去可能会有些不妥,因为那边看起来就是要将那女尸带入水瀑中,但吴三省没动,反让他摸不透现在是要跟上去还是按兵不动。
忽然,他感到有种被锋刃盯上的危机感,连忙拉了吴三省一把,他们原本待的地方立刻被三根箭羽给戳穿。
而这么一个大动静,也使他们的位置曝露在众人眼中,但他们也没露出意外的神情,尤其那老头更是乐笑了。
‘这次的嫁妆可真丰富啊!’
他扫出长枪,枪法似游龙,灵活的将要逼近的人给扫出数尺外,但只凭他一人之力,根本也改变不了什么,而且眼前的这些人看起来还是人模人样,却也掩不了浑身的一股尸味,眼珠子也像那女尸一样发出幽幽的绿光。
林里,潘子没算出那里头躲了多少人,但树上都可以看到两点亮亮的绿点在闪烁,这时他可没办法以为那是夏日的萤火,反能肯定那些都是这村里的人,他们那一双双绿亮的眼珠子。
寡不敌众就是在说现在,他顶住让吴三省先走的保障都说不出来,正在左右为难时,他的衣角就被吴三省给扯了下,听到吴三省小声的要他按兵不动、束手就擒。
他们被绑在船尾,像新娘随行的嫁妆一样,跟着小船慢慢驶进瀑布之中;穿过从上倾注下来的水柱,流水下压的力劲让他们几乎抬不起头,加上他们是一大半的身体泡在水里,有种随意都有只手在压他们的脑袋顶,随时要将他们压沉进池水里。
‘三爷,没事吧?’勉强用身体去护住吴三省,担忧的问。
但吴三省连话都讲不出来,脑袋被水压得快泡进水里,等穿过那道水瀑,他们才知道瀑布之后有个大洞,看不出是天然还是人为凿出来的,整个壁岩被淘成一个巨大洞穴,深得也不知会通去何方。
船夫将船推至岸边,女僵尸轻跳到岸上,面望着洞穴深处,像那里头有什么在吸引着它,一直想往那方向绷跳。
‘咯咯、请族母大人再等等。’这船夫虽老,手上的劲却很大,把两个泡水里的大男人拖起来,对他来说似乎没什么困扰。
见两人被绑得像条茧,没那么好挣脱,便也放心的背着他们,要用两条绳子将这两个人跟僵尸绑在一起。
就忽然感到左胸侧剧疼,低头一看,一把长枪的矛刃不知何时贯穿那地方,老人却没感觉到痛一样的咧嘴怪笑着回过头,潘子也不迟疑的挑起长枪,硬是将人挑离地面,随着手臂一甩一震,船夫整个人轻得像片叶子一样飘起,最后重重撞上山壁后跌回地面。
吴三省也解开手脚上的束缚,转头就跟他讨借长枪一用。
‘我听说这村的族母是一段时间就选出一位,为的就是要嫁给你们所祭祀的神明。’
‘咳……小子…’老船夫吃力的翻身,躺靠在突出的石块上,压着冒血的胸侧,浑浊的双眼直视着吴三省。‘…你怎么会知道这村的事!’
‘你们村的事,古籍记了不少。’
老船夫闻言是发出一长串的笑声,完全不相信吴老省说的话。‘小子,当我年老好糊弄是吗?几乎没人能活着走出这村。’
‘那张家人呢?’吴三省的随口一问,就让老船夫的声音全哑了。
这话像个禁语,老船夫几乎是怒不可遏的往吴三省的方向扑,用他忽然长出来的牙与爪要去抓吴三省。
吴三省原握住长枪的手突被人从后一握,枪身在他们手里转了半圈,用底端铜制的圆珠去戳打老船夫的肩与膝。
看着老船夫像被卸了力,无可抵抗的跪倒在地上,潘子他没辄的对吴三省说:‘三爷,请别玩闹。’
‘老子看起来像在玩?!’吴三省口气不算好,他忽然焦虑起来,挣开潘子握住的手,长枪一转,尖锋抵住老人的咽喉。‘说!对我这张脸有印象吗?’
‘什么?’老人睁开半垂的双眼,先是疑惑不解,瞧久了竟恍然大笑起来。‘你、你不是被我们族母给吃了!?居然还活着!’
接着的话就嘎然止住,因为吴三省直接将长枪的尖端送入他的咽喉,面色带冷的看着从咽喉涌出的血染满老人整个胸口。
‘三爷,当心!’他将人往一旁拉,因为一抹扑得飞快的黑影已经窜过他们身侧,开始啃咬起老船夫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