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睡不着?’
我点头,颈边蹭到靠在我肩上,油瓶他的头发,觉得有一些痒;油瓶整个人垮在我身上,反而让我靠得不舒适,我用肩顶了顶也没挪开,看样子他是不肯动。
‘对了、我听王盟说,今天齐家又派人来,但没等我见到,你就先把人给赶走了。’揉着油瓶的发顶,执意要把他弄清醒,笑念着:‘擅自作主。’
‘你不想见。’
我叹口气,不得不承认油瓶在某程度上很了解我。‘不管想不想,我已经决定应齐家一次。’
话刚说完,油瓶便仰起头瞧我,眼里透**复杂,同时也在问我为什么。
‘你有注意到胖子这缠了几圈白丝线吗?’我指了指自个的脖子。‘齐家派来的帐房先生,在这也绑了相同的线,何况那位老管事看起来弱不经风,胖子更是瘦得夸张,我想他们俩的共通点都是齐家,所以只能走一遭了。’说到最后,我又想长叹口气。
‘就算回城北?’
‘嗯……嗯?!’我瞪大眼看油瓶,想来想去,完全想不出自己是哪透露了口风。
‘也带上我。’油瓶平淡的说,手伸过来捏我的脸颊肉,扯得我回神。
看着那只手在眼前晃,都有了咬下去的念头。‘能不带上你吗?不是说我打不过你、甩不掉你、骑马说不定也没你快。’说完,我有些打击到了,怎样样都比不过油瓶!
见油瓶想开口,我就死盯着他看。
‘要是跑不动,能扛你跑。’
我一呆,笑道:‘在说我带你去的好处吗?’
在油瓶点头后,我笑得腰腹都发酸了,还是直问着还有什么好处。
决定去城北的那天,下起今年入冬后最大的一场雪,冷到我缩在被窝里不愿离开。
‘吴邪。’
嗯?
感觉有什么在揉我的发顶,虽然被揉的很舒服,但搭着轻喊声还是把我给弄醒,不得不我撑起趴睡的上半身,发觉手压的床铺垫的触感跟平常不同,低头一看,正好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我被吓得浑身跳了下,整个脑子瞬间清醒许多。
‘小、小哥!?’我连忙从油瓶身上翻下去。‘怎么不把我踢开还是推开,我不会压着你睡一整晚吧?’
‘我不踢被子。’油瓶很快的起身下床,扯了件外衣披着,拿着圆盆就离开房间,动作迅速的好似平常赖在床上的模样是假的。
听起来油瓶这是睡姿好还是很满意我这条被子?
我披着棉被下床去拿加厚的外衣,穿好后油瓶他人还没回来,知道他是去装盥洗用的水,不过今不知怎么了,动作比平时慢上许多。
在我想着要不要去找人时,油瓶就端着冒着热气的水盆推开门,跟我对上眼时,脸上还闪过一点异样神情。
怎么了?
‘哔!’
我正要用的水,小毕方正在里头载浮载沉的,一对小翅膀拍打着热水,像要快点把它捞出来。‘小哥,你别老把小毕方当烧水的柴火用,怪可怜的。’
‘不用在意。’
‘能不在意吗。’我干笑了声,回头看到油瓶正背对我在换衣服,原本套在身上的那件湿了一半。‘你怎么把衣服弄那么湿?’
‘别在意。’
有些古怪耶,今天的油瓶……我苦思这念头一两秒,便将它抛开,开始想着去城北这一躺得花多久的时间,铺子这边有王盟看着倒不用担心,不过胖子那边不知道会不会有变,他的手下应该会尽力的塞东西给胖子吃。
在我推门要走出去,一边的肩就被扯着的停住脚。‘呃?’
‘穿着。’油瓶在我身后,在我肩上又披了一件披风,不过在帮忙打绳结时,那种勒紧感,我总觉他在威胁我不准脱掉冷到。
‘穿太多了。’我有些埋怨,羡慕的看着一身轻的油瓶。
一套加了棉的衣服还穿加厚的外氅,现在再披一件挡冷意的披风,不只不冷,还有点热烘烘。‘穿这么厚,大概怎么摔也不会痛了。’
‘也好。’
呆望着油瓶脸上很浅的笑意,我一会才意识到油瓶是什么意思,想抗议就被他先拉着走,慌乱的起步让我也没有机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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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热闹的城东跟城西不同,城北是肃静跟稳重,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存在,毕竟城北这聚了不少有钱有势的家族。
‘小哥,从这开始就用走的吧?’
油瓶没有什么反对,我就拉着他走下马车,付钱给马车夫后,那人就打车回去。
我吸了口气,原本暖烘烘的感觉消失无踪,现在只剩从体内凉到体外的冷,看着眼前每户人家筑起的院墙,像一座座壁垒,我感到很冷很冷的发颤起来。
我的手突被握住捏了捏,有些被惊吓到的转头看油瓶,他没开口问却还是发现我的异样。
我苦笑了下,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对了,小哥你知道齐家在哪吗?这儿变化太大,我都搞不清楚了。’
油瓶有些意外的看我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看油瓶这反应,大概认为我很了解城北,但我却不知几年没再来城北,对于这近几年的变化,更没有去听去看。
‘往这。’
跟着油瓶走,我发现城北这的变化只是多了不少户人家进住,占掉不少的地,新来的住户也跟其他家一样,筑起灰白的院墙,大门挂了红灯笼也有门卫守着,中间留了条足以让两辆车前行的砖道。
而因城北是依着山边,所以有不少地方都是缓坡,一开始踩踏厚雪走还没什么累,走一阵子后,陷入雪中的脚就开始有些难拔出来。
加上我穿这一身厚,开始又喘又热来,但一与油瓶那回看的眼神对上,我又提起口气的咬牙走,免得被他直接拖去用背的。
见油瓶回头往我这走,我下意识的举起手要阻挡他,大有油瓶硬要用背的话,我就会跟他拼的气势。
油瓶视我挡他的手为无物,硬把我转了方向,推着我要回头走,并在我耳边淡然的说:‘走错了。’
‘咦!?’那刚走的不就都白走了,累也白累、喘也白喘了!
而且油瓶那句走错了我越听越觉得古怪,怎么听起来带点笑,像对于我的反应感到有趣。
我哀怨的问:‘你故意的?’应该不会是打着想背人的主意,而带着我在兜圈子吧?
‘小哥,你啥时心眼变多了!’
‘雪路难行。’
这话听起来似在说我在为了你好!‘那就别带我兜圈子!’
头顶被揉了揉的安抚着。
娘的!下次这路得自己查!不然被骗去卖了都不知道!
我怀疑的看一眼又要带路的油瓶,他则面无表情的要我信他,虽然他没说半句话,但在无语的对视之下,我垮下肩的屈服了。
这回走的路,附近的景致有些似曾相识。
这里是……
看到有点陡的坡道后,我忍不住加快脚步的爬上去,甚至还超过油瓶;路的两侧开始出现一两棵树,一直爬到坡顶,路的两侧还是种满了杏花树。
只是这冬天让这杏花树看起来半点生气也没有,无花无叶,一棵棵从雪中扎根向天生长,细密枯褐的枝干结满了霜、堆积了雪的模样,倒有些像春天时,开满白花时的杏花树。
‘齐家在这附近?’
‘嗯。’
没有再更往前走,而是走岔出去的一条小路,穿过杏花林,走没一会一座宅第就映入眼帘。
蓝天、雪地,夹在这两种色调中间的宅第,被一大片黑漆漆的黑气给压住屋顶,隐约可以从那一大团黑气中看出聚成的样子,像齐家是它地盘的盘据在上方,而且在我想仔细端详时,从黑气之中浮现出一张很大的人脸,害我倒抽了口气,那张脸也发现我的与我对上眼,很快的脸与黑气马上消失无踪。
如此的巨大,已经不只是麻烦了。‘真糟……有点想回去了。’
不过齐家的人似乎都没发现他们的头顶上有异状。
我叹口气,认命的走向前,仰头看门上挂了齐府两大字,守门的壮汉就过来问我是谁,有何事。
‘我是城西的青盘,吴邪。’
守门的两人听到城西的青盘怔愣下,其中一人先行进去要找个人通报,但走没一会,里头就走出个人。
‘如果小爷用其他的身份,也不会这样被搁在门外。’
我正想着这传报的动作真快,在见到出来的人后我有些意外,没想到吴家的油老头也会来到齐家。
不过对于油老头话里总有的暗示话语,我听惯了,也学着充耳不闻,以笑带过,而油老头也似没什么要紧事,倚着门边就在那不发一语的待着。
直到传报的人回来,说了目前主事的大爷有事,要我们到厅堂先候着。
‘既然这样,小爷要不要先与我游一趟齐家有名的杏花园?’油老头挂着笑脸,用嘶哑老迈的声嗓说,手指着齐家府内。‘我知道厅堂怎么走。’
客越过主人来招待我这位客人,虽说不合理,但油老头摆出来的态度,也让原本要替我带路的下人有些不知所措,却也没有阻止油老头他的行为。
果然,他身后的吴家,硬是有了比其他家高上一阶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