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晚你一个人去了哪。’
‘去了城北?’
油瓶正思考着,我想他要不是真的没去过,要不就是去了,却不知那里是属于城北的范围。
‘我想那位少夫人应该不会再受到惊吓了吧?’问。
‘嗯。’油瓶只应了这声,不过很认真、肯定。
我忍不住笑了,凑过去问油瓶要不要吃我从王盟那拿来的烧饼。
大雪好不容易稍停,外头的路变成一片银白,因为雪积久了,踩起来也扎实多,但每次走过去都还是会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子。
我看了看前、又回头望了望小小的脚印,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还是没留心到从雪地中突然拉起绷紧的一条绳子。
来不及闪躲的我,被绊得我前一扑,脸埋在雪中,冷得差点没法喘气,抬起身看到雪面上留了张脸印,我忍不住委屈跟疼痛的哭起来。
却没人来安慰,来摸摸我的头,只从路边堆高的雪跳出一个人,我没看到他的脸,因为这个人总喜欢戴张怪面具,脑后头还会甩条长长的白毛尾巴,他正很乐的笑着雪地上的小孩脸印,没良心的甩着手里的绳子……
自此,我猛从床上弹坐起,愣了神,才意识到只是场梦,我无力的左手捂住脸,脑子里只转了两个字,恶梦。
‘…城北吗……’我长叹一声。
感觉到右手掌一紧,舒服的热度传了过来,我偏头一看,油瓶还睡在一旁,原本是我捉着他,现在变成他握住我,这一晚,油瓶没有再偷跑出门。
我再躺卧下,缩了缩发冷的身体,还睡着的油瓶,很自动的拉着被子,一同把我揽入怀中。
我偷瞥了油瓶一眼,沉吟了声,脑子里一直在转个念头。
油瓶……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有一些想掀开他的盖子探一探,想知道这瓶子里到底在卖些什么。
‘吴邪,有件事…’
我立刻往油瓶的方向看,他已经不安定一整个早上,却欲言又止什么也不说,害注意到他不对劲的我,等的也都有些焦躁起来。
在他打算要说时,迎面就冲来个人,与那人对上眼的刹那,对方的脸上闪过讶异的神情,接着就在我身前硬停下脚步,我才刚认出他是胖子那的手下,就听到他急着跟我通报胖子出事了!
这一听,我也急了,问着胖子是出了什么事,他的手下却反而僵了下,迟疑一下才说胖子他病了;而我更是愣住,先不说之前酒巡过后,胖子总炫耀似的说着他历经过的事,得意的说他跟猫一样有九条命可耗,光是看他在这种天冷的日子,还能袒胸露肚的在外头跑,就知道他也不是说病就病的人。
我回看油瓶一眼,他原要说的话又堵着不吐,这闷久了会不会也跟着闷出病啊?而胖子那现下是一定要跑一趟,是没什么机会听油瓶说了,我左右一想,油瓶要做的事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所以就先诺了他只要不是什么坏事,不会添不必要的麻烦,他就可以放手去做。
油瓶虽不答,但他还是点了头,让我有些忍不住想问,一旁候着的手下却又耐不住的张望起来。
想想我还是去了一趟胖子那,虽说胖子病了,但他前头的赌场还是热闹的很,使个人进去通报我人已经到了,一边油瓶看起来已经无聊的打量着玩骰宝的那一桌。
也不知是油瓶天生来的威吓,把庄家给看毛了,竟把一粒骰子从器皿中掉出,让人抓不住的直滚到这来,我看油瓶弯身去捡,但脸色却闪过一丝狐疑,还把骰子放在掌心秤了秤。
‘有——’
我立秒就去捂了他的嘴,知道油瓶想说什么,但那话真出了口,胖子这可就真的炸了!
油瓶发出点低鸣,我见他不死心的还想说,堵住嘴的手自然就不敢放下,瞪了他几眼,想着油瓶应该不是这种不看状况的人,就发现他瞧过来的眼像带了笑,我的掌心突然就是一痒,惊得立刻就抽回手。
瞪视眼前这位一脸平淡,似没做出什么不对事的油瓶。
‘小爷!’原进去通报的人回来,从人群中钻出来,有礼的向我说:‘有请。’
因为有人带着,很顺利的就走到胖子在二楼的房间。一进房,没闻到预想中充斥整间房的药味,倒是看到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像座小山似的胖子。
‘胖子?’是在睡吗?
看胖子蒙得密不透风的,我总觉有点不对劲,病了找大夫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怎会找我这个专收妖的人?不会是胖子他被妖给缠上了?
我正想要去掀开厚被子,就听到胖子有气无力的喊着说:‘我的好兄弟啊……’发现在胖子他瘦了不少,这时还想强撑起身坐起。
‘你怎会成这样?’他病的比我想的还严重,虽然肚子仍旧那般圆凸,但整体看下来是瘦了不少。‘大夫怎么说?’
‘没啥病,是下头的那些小的在乱闹。’胖子摸着他略消的肚子,露出虚弱却也笑着的表情。‘小天真,快看看胖爷爷这样瘦成怎样?不过似乎还瘦不到可以去见我那朵可爱的小花儿。’
我顿了一会,才搞清楚胖子在打些什么主意。
不知他是从哪心喜上的姑娘,肯让胖子来减去他那身肉,不过似乎法子弄得不好,害手下们以为胖子出了啥毛病。
但要说成怎样,胖子现在看起来面色蜡黄,原本圆满的脸,反变得像漏了馅的汤圆,扁下去了,样貌也没之前那样威风凛凛。
看来得要胖子别不吃东西的减,尤其听到他肚子叫得响彻云霄,我不禁失笑问:‘是哪开的可爱小花儿,肯让你消掉那粒肚子?’
‘狐狸家养的那朵花,弹琴不卖身,我打好主意过些日子再去给她瞧瞧。’
老痒家不卖身的琴师?
我不清楚哪几位琴师是不卖身,不过我第一个想到的琴师却是个男的……‘呃、叫什么?说不准我认识。’
‘她没取什么花名,直接就是叫解语花。’
听着胖子直赞道名字取得真好,我暗暗的打量胖子现在的身子情况,不知听了实话能不能承受。
‘狐狸那也说了,只要我的好花儿同意,就可以把人给带走。’
老痒他不会是故意的吧!?
‘那瞎子也说,我要是再瘦些,我的小花儿肯定对我更上心!’
‘胖子我得跟你说……’我揉着额角觉得有些疼,完全可以想见那两个家伙一搭一唱的坏笑着,思付该怎么说才好。
油瓶突然一拍我的肩,用他的行动跟表情说明了这事由他来,而油瓶也没说任何弯弯绕绕的话,直接了当的说:‘他是男的。’
胖子呆了一会,随即大笑道:‘我当然知道我的兄弟有带把!’
‘不是…’我无力。
油瓶眉头一皱,扯起胖子的衣襟,字字句句说得清楚分明。‘解语花、是男的。’
胖子他倏地的瞪大眼,接着就是一脸的不相信,然后笑着要我们别说笑来骗拐他,最后发现我没说笑,才哑着音的问:‘真…真的?’
这头一点,胖子狠狠抽了口气,一时间也无法承受的两眼一翻,就这么晕了过去,而肚子也没因晕过去就不叫。
我想这另个原因是饿昏了,要油瓶先捏胖子的人中,想办法把人给唤醒,我则去外头要人准备些饭菜进来,候在房门外的手下一听我这么交代,立刻乐得说马上送到。
这样的举动我立刻就知道是胖子的手下见不得胖子再绝食不吃,不过他们陆续送进来的是一盘盘大鱼大肉外加几小瓮的酒,我看了就担心胖子饿久的胃,是不是受得了这样的油腻。
不知道油瓶是用啥法子把胖子给弄醒,他人很快就被饭香酒味给勾过去,完全不听我说得先吃清淡点,胖子来势凶凶的把一桌饭菜扫荡掉一半,像发狠的要把露掉的馅给补回去,接着又喝了不少酒,抱紧酒瓮哭喊着我的小花儿怎是个男的……
我在一旁也被胖子逼喝下不少酒,喝到我有些发昏,眼前一片迷茫,不清楚油瓶帮我挡掉几杯酒,只觉他在我眼里,整个人变得像蛇一般扭来扭去。
看起来忒怪,也很好笑,尤其油瓶他一脸正经。
‘小哥…别动……’向准后一抓,却发现落了空,我眯眼皱眉,发现油瓶不只扭来扭去,还左右摇晃。‘别跑——!’
两手一张,往前一扑,我抱到一根有热度、有弹性又有些磕人的柱子,还没搞清楚油瓶怎么成了根柱子,我的两脚就先悬了空,不给挣扎的让我趴在一个略弯的摇床上。
‘抱紧。’
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想答不要,但一走一晃就被摇得更晕,只能恼怒的抱紧这根怪柱子,又啃咬了几口才觉得甘心。
‘怪柱子……放我下去。’虽然被摇得舒坦,但胃跟脑子热得像有火在烧,难受到想自个用脚跑跑。
‘数到百,就放下你。’
‘嗯……’哪来这么要求人的柱子?
我开始从十数起,数到一半,猛想不起自己是数到三十还是四十,又好像都不是,就听到我抱住的这根柱子,淡淡的说:‘十。’
愣了下,又直数下去:‘十一、十二、十三……’
最后我只记得这数到百,我怎样都数不到头,酒醒要想是数到哪去,头又痛到不能想,只能乖乖喝下油瓶送过来的醒酒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