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来买能织出布的丝,没有不一样。’说完,阿宁的手搭上在织布机前的老妇的肩,交代了句:‘这就交给你,我带人进去。’
‘嗯。’老妇行动有些迟缓的点了头,但我没有漏看到她眼底下的精明。
‘走了。’
阿宁带我往铺的后面走,跟我卖画的铺很像,前面就是做生意的,而后头则是私人住的地方,但桩屋不同的是,真正撑起这铺子的生意却是在后面。
后面的院子不大,种在那的花草树木却修整的很好,也开得很漂亮,看得出有人在细心栽培;而这边屋子的隔局就是绕著那四方院子在走,木廊到底则是间书房。
阿宁敲门知会待在书房中的人。‘文锦,有客人了。’
‘进来吧。’没一会就听到声嗓很温柔的女性说。
我走进阿宁推开的门,书房里摆了很大量的书籍,有些还搬张桌子摆著,而单看书名,就知道这儿的书十分的杂。
桌案那则有个女人手握毛笔在习字,直到写到一个段落,才抬起头望向我。
‘哎、是小邪。’文锦站直身子,话说的轻,笑得很柔,让人看了会觉得心情放松许多。‘算算有段时间没见了。’
文锦穿的白色盘扣上衣,袖口绣了不知是什么的花纹,跟一件青色曳地的长裙,乌黑的长发挽成发髻,上头插了根水蓝的发簪。
‘嗯,因为想尽量不来打扰文锦姨你。’文锦的外表很年轻,却又说她的岁数已经大不知多少,常要人把她喊老些比较合宜,甚至有次还要我敬称她为文锦奶奶。
‘而且就算我不来,姨你应该也清楚我出的大小事。’
‘小事不清楚,大事倒是略知一二。’
不用文锦讲明,我就知道是在指什么。
‘那也不是大事,就只是他被男人抱着满街跑。’阿宁先坐下来,先倒了三杯茶。
经阿宁这样一说,我就觉得我整张脸热了起来,心底悄悄的怨著闷油瓶,竟然让事从城西传到城东去,那就更不用去奢望城南城北不知这事了。
‘阿宁,小邪那是事发有因,别再笑他了。’文锦说。
不敢去想文锦到底有没有清楚事发的因是什么。‘没关系,我听了很多夸张的版本了……’死胖子啊——
‘嗯,那你来这,应该不是喝我桩屋的一杯茶吧?’文锦的脸上还是挂著柔柔的微笑,但散发的感觉已经被认真了。
‘我想问你,有谁会用这落款。’我拿出那张委托的信,指著信尾的梅花印。‘知道的话,我想买他的消息。’
‘落款不提字的人不是没有,却也不多。’文锦放下信,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有答案了。
桩屋,卖布的铺子,同时也在卖各路的消息,我曾问过为何外头要卖选布匹来遮掩,文锦只笑说不觉得两者间很相似吗,事情就像一块布,用各种信息当丝线交叠给织来,所以桩屋卖丝、卖线也卖一个答案。
而做这份买卖的人就是文锦,阿宁则不知何时跟文锦搭上,现在成了文锦的护卫。
‘会用这样的梅花落款,我知道的只有一人,而且小邪或许也有见过他。’
愣了下。‘咦?是谁?’
‘吴二白有发帖给他过,自称是凌寒,总带了只雪色的白狐在身边,要找到他不难,因为他的样子很引人注意,并且总戴着面具,所以没人见过他的样子。’
‘是他……’文锦一说,我立刻想起在二爷那见过的人,一身不合时宜的白色狐裘大衣,并扎长马尾的男人。‘为什么会发这信给我?’
‘你们拿青盘的,都是些能人异士,同时也是些怪人,想法上应该能猜到对方的心思吧?’文锦笑说。
‘嗯………’我皱眉认真思考对方为何这么做,许久后我没辄的说:‘不知道,我没办法去猜透一个人的心思。’
‘那现在这不打算接了?’阿宁问。
‘不,我在意信上说的事,所以会去那村子看下情况。’
‘那小邪你还打算一个人去吗?’文锦突然这样问,让我有些疑惑的看向她。‘这信上写的不断消失人的望月村,事实上我还没听到有人消失的消息,但这村子奇怪的事还是有,不过跟人消失无关。’
‘是什么?’
‘在那村子的人,在夜里会有东西出来噬人身体,一开始是耳朵,少数人的双耳在一夜间被啃得干净……如果是食人双耳的,你应该可以想到是什么妖在作怪吧。’
‘嗯,我能想到的只有指月割耳的银流。’
‘但接着,村子不再有人失去双耳,而是失去了手脚,胃口像被养大似的慢慢将人给食之,只吃耳的银流是不会那样吃人的。’
‘……………’听文锦这么说,如果不是银流的话,自己一时间也想不到有什么妖会有这种慢慢将人食之的习性。‘只能去看看了’
‘所以小邪这次还打算一个人吗?’文锦的笑像看穿了什么。‘食人的妖怎样都很难挡下,尤其小邪在难以防备的画妖时。’
我听了,便晓得她知道闷油瓶的存在,或许也清楚他的身手很好,曾被我以护卫的身份带去会二爷的帖。
我淡笑了下说:‘我不是就这样一人走来了,而且生死有命,走不过去就是走不过去。’
‘嗯,那还有想问的吗?没有我们就来谈你要付多少给我。’
‘是有很多想问的,但问太多我怕付不起文锦姨出的价。’无奈的说。
正确的消息是很重要的,但有时为了一个消息,却会倾家荡产。
‘比起你付我钱,我更想要其他东西。’文锦眨了眨眼,这个小举动让她从文静变得有些可爱。
‘嗯?’
‘把你买回来,口中那位小哥让给我,因为你不想要。’
文锦还没说完,我口中的茶就喷了,就连一旁阿宁也睁大漂亮的双眼看着文锦。
‘文、文锦姨你……’跟我要个男人是想干麻!?总不会是想要个男人跟在身边……他娘的!
我暗骂了声我脑子冒出的念头,竟然会觉得文锦姨想要个男人陪在身边。
‘小邪你想歪了吧?’文锦问。
‘………没有。’
在阿宁想开口前,文锦就说:‘我跟你是开玩笑的,桩屋这儿有阿宁一个人就够了,不需要两个来互相牵扯,而且瞧你刚刚吓到的样子,不想要让出来,就让他留在你身边保护你。’
‘我不是因那个吓到………而且,文锦姨你该不会是小哥找来的说客吧?’无力的问。
‘不,那位小哥我没亲眼见过,不过我想你身边的人应该都希望有个人能当你的护卫保护你。’
‘………我更正,你是老痒派来的。’埋怨的对文锦说。
一旁的阿宁正在转手中的杯子,突然一个捏握,杯上出现的裂痕,跟清楚的碎裂声,杯中的茶水立刻流满整只手。
阿宁偏过头来,艳笑的对我说:‘我手劲太大。’
‘……………’笑容还是让我心跳加速,但却是危险的警告。
‘手劲大就别握这么用力。’文锦拿出手帕,拉过阿宁的手,替她擦拭沾到手的水,并看有没有受伤。
‘……文锦姨,你还是快些提出要我付什么。’
‘嗯,比起钱,我更想知道望月村的前因后果,回来告诉我就当是付我的钱吧。’
‘这个倒是没问题。’我说。
我一走出桩屋就含住沾血的木片,容貌就变回王盟的样子,只有现在才觉得借用王盟的样子是正确的,因为不会有人对我指指点点,或是诡异的笑着凑过来要问事情。
‘吴邪。’阿宁走出来喊住我,走几步就追上我。‘我送你出去。’
我注意到她裙下露出的左大腿上,多绑了一副刀袋,看得出是有所准备的出门。‘铺子这不用顾了?’
‘有人看着,暂时不用担心。’阿宁比了比里头的那几位织布的老妇人。‘倒是你,毕竟你是桩屋这的客人,就不能让你走不出这。’
‘咦?不会是担心我会迷路吧。’我干笑了两声。但也如她所讲的一样,一开始自己是追着鹰而到这的,那时也没分心思去记拐了几个弯跑了几条街。
阿宁笑了下没回答,然后带着我要走出杂乱的巷道,而我边走边看从文锦那拿到的地图,思考着该如何去才最好。
‘骑马走这条最快。’阿宁手伸过来,在地图上画了下。
我低头仔细看了下。‘的确是……不过我现在不适合骑马。’苦笑的说。
肯定骑到一半就会从马上摔下来!
‘只能去雇辆马车,虽然会慢上些,但催得急的话,一天的时间应该就能到了。’
‘这么赶。’阿宁听到我想以马车的速度一天就赶到望月村,有些愣了下。‘这次出了什么让你这么急?’
‘呃……也不是多大的事,就只是不想多个人跟着我不放。’我抓头想了下,才想到适合的词句说:‘嗯…我不大习惯。’
‘一开始,我也不能接受我得成为一个人的护卫。’阿宁偏过脸,说著的同时,嘴角扯起了淡笑。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阿宁提这事,之前都以为她是自愿跟在文锦身边,倒没想过会是相反的答案。‘那听起来现在是习惯接受了?’我问。
‘吴邪,你如果不想多容下一个人,就尽早将对方给推远远的。’
‘……………’阿宁说的很有道理,但想到闷油瓶那种闷性格,怎么赶都会是那种不痛不痒的样子,要不就是整日望天来个相应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