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韧,就是可以忍受旁人无法忍受的污秽。
伊万表现得夸张,像个马戏团的小丑。这正是他留给自己的保护色。
在连续三年的屡战屡败中,伊万的家产亏得空尽,玛利亚叛变后,她的嫁妆那部分也跟着她跑去了君士坦丁堡。如今,兵力亏损殆尽,钱粮领地族人损失无数。
约阿尼纳被斯默夺走,据传斯默驱逐了当地贫农后,把自己的部族带到了那美丽的湖畔。伊万在奥赫里德渴望重新出山,但萨穆伊尔却屡屡阻止,认为伊万预见索菲,就像灰兔碰见猎犬。
他请艾琳帮忙,艾琳碰壁后,却劝他忍耐污垢。
伊万终于意识到,勇猛只属于挺得直腰的富有武士。而像他这样,囊中羞涩、心有所求的人,只能看他人脸色行事。
于是,伊万开始‘雌伏’。
就像伪装成雌性,而屈居在雄性身边的公鸟一般,窃取加布利尔的财富,寝取加布利尔的配偶,并等待时机,夺走这王权的最后一关。
钢铁般的汉子,开始学着虚伪假笑。
“聚兵,再聚兵,你去,带着我的人,把这十里八乡的农夫全都捆过来!索菲只有八个联队,那应当是8000人,他不可能倾巢而出。我推测他的兵力该是一半骑一半步,现在他虽胜,军力消耗却极大。我军还有两万人,足可以将他摧毁于杜克里亚!”加布利尔从软垫上爬起来,意气不坠的发号施令。
当然,加布利尔这么有底气是有原因的。
他的两万五千大军,一大半都不是直属部队。是加布利尔靠老父亲施压,逼迫塞尔维亚内战双方和解后,从塞尔维亚、尼什等地征召起的一万五千封建军队。屡屡战损后,保加利亚也开始征召附庸国军队。
至于沃伊斯拉夫去偷袭约万,这对表兄弟的爱恨情仇加布利尔并未理会。毕竟约万也没交出精锐,都存了五分力。他们最好拼光老底。于他而言,消耗掉这些军队,反倒有益王朝稳固。
休息一日,为防止索菲跑掉,加布利尔匆匆催促军队渡河,去围困杜克里亚。
路上,从逃出城的难民口中得知城里的最新消息。
索菲的军队果然伤亡惨重,不得不拆掉杜克里亚宫殿容纳伤兵,伤病惨叫连天,死尸一串串的抬出,而索菲本人也因为溺水半死不活。城中不时出现居民逃亡的现象。
这坚定了加布利尔消灭索菲的信心。
就算索菲的骑兵犀利,困在城里,他跑得掉吗?
况且他还溺水了。
行至半路,德拉基米尔才想起来,二儿子多布罗失踪。老婆孩子,儿媳等一大群家人,都在宫殿里。
一股莫名的眩晕,令老狐狸差点翘辫。
“无事,老婆死了可以再娶,我反正也只离婚过一次。二儿子没了还有老大。”德拉基米尔如是安慰着自己。
事实上,老狐狸的感应没有出错。
索菲面前,跪了一大片的杜克里亚王族。幕后又有十多个罗斯武士手执斩首大剑,一副处刑场的恐怖架势。
如果按照血脉论,他们也都是塞尔维亚国王约万未出三服的亲人。
其中最大的战利品,就是多布罗。是老狐狸的二子,国王约万的表弟。抓到这个人的地点,竟然是礼拜堂的告解室。
“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们呢?毕竟在军前发过誓,要把你们留给我的士兵们轮流享受吧。”索菲捏着胡茬,貌似认真的说着恐怖的话。
女眷们听闻,登时哭声一片,有真晕,有装晕,有口吐白沫,有呕吐不停。
不过索菲相信,应该没有人乐意享受。如果有,那太可怕了。
“总督,保加利亚人果然去了我们之前的营寨。”狄里昂推开门,汇报最新战况,“但令人担忧的是,杜克里亚的城墙已经快被我们拆毁了。到处都是裂缝与垮塌迹象,无力可守。”
“不用担心。”索菲扫了一眼颤抖的,手持十字项链,声音虚弱狡辩‘我是神父,你不能杀我’的多布罗,带着狄里昂到另一房间。
索菲交代狄里昂道:“赛理斯炮组装好了吗?”
“好了。”
“那就按照之前的计划,拆毁城墙附近的房屋,安置赛理斯炮。等保加利亚人靠近,我们就...这样....”
索菲的邪恶计划听的狄里昂心惊胆战,又为索菲的神奇脑洞而惊讶。
“行,你去准备吧。”
回过头来,索菲自然不会真把沃伊斯拉夫的老婆也扔给军汉糟蹋,尽管后者乐于这些肥腻白胖的女人。
毕竟是有品位的人,做事要有格调一些。
这仍然和杜克里亚的定位有关。
罗马在本地区的一贯行径,是树立一个附庸国统治。
于索菲而言,杜克里亚王室全员落入囊中,理当直接改成军区,聚合力量。本地区尤其出产粮食、银矿,索菲日后对克罗地亚与意大利作战,必然仰仗此地粮草银钱。
但...
巴西尔还盯着呢。
正如索菲不把斯波莱托公国改成军区一样,索菲不喜欢这些地域被巴西尔指派人手控制。
在罗马内部的明面上,索菲是个只有一个半军区的破落总督。
但实际上,索菲抓着铸币厂,还有一个公国、六个城邦,这些都是巴西尔不会随意处置的盘外力量。
是以,杜克里亚也会和斯波莱托走上同一条路。
“把他们关起来。”
吓唬这些王室之后,索菲便悠然自得的喝起窖藏的贵重葡萄酒,等待大战到来。
“呸,怎么是酸辣味的?都跟罗马人学坏了?”
......
另一边,君士坦丁堡。
乌拉诺斯悠闲地算着今年各军区的账目,考虑自己可以通过中间承包商赚多少。
希拉克略改革的后果之一,就是财政大臣逐渐变成了荣誉职衔,行政区划变成军事区划,军事大臣实际上掌握财政职权,于军事上,反倒权力愈小。
“军事大臣,帖撒罗尼迦的最新消息。正面敌人大半消失,密探来报,加布利尔王子要伏击总督索菲。”
“哦?”
乌拉诺斯翻开地图一看,然后合上。
“无事,只有两种后果。但无论哪一种,索菲都会损失惨重。时间紧迫,我等已经来不及救援,听天由命吧。”
事务官应声而去。
乌拉诺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这些军务,他这个军事大臣永远是最后一个才知道。
第一知情者,必然是那位冷酷无情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