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仆还未收起伞, 晏璿就跳上台阶。
他全身抖了抖,身上几滴雨随意洒落于地,留下灰墨色的印记。
急促几步, 探了探脑袋,晏璿发?现?夫子还没?有到。
“呼——”
“吓死我了。”晏璿心下一缓, 把包轻轻一甩,坐落于座。
他转过脑袋, 眼中好奇,“你们在说什么?老远就听见你们吵个?没?完。”声音这么大,害得他还以为夫子到了, 让他们在讨论题目。
晏璿的人缘还是不错的,很快就有人回答,“我跟你说, 就是圣京里鼎鼎有名的那个?学子府,听说陛下特例扩建了。”
晏璿没?当回事,“那不是挺好的, 地方大了, 到时候招的学生也就多了。”
“即使圣京什么都缺,也不缺有钱人。”
学子府是他们官方学府,里面的先生都是全国?才学至高的人物, 能得到他们的教诲, 在科举时必然比别人更轻松一些。
以前晏父就一直在晏璿耳边念叨。
在晏父看来?, 晏陵可以自学成才, 但?换成晏璿只会学到偏门里,最终一事无?成。
可是,能称为最高学府,这学子府也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名额就那么多, 要么就在考试中获得前百名的好成绩,要么交一份天价学费,而这天价学费也是根据考试及格线的高低进行增减的。
晏璿对比嗤之以鼻。
“是,也不是。”说的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地方虽然多了,但?还真不是光有钱就能进。”
“那些位子早就被?人预定好了。”
“或者说,那些地方就是为……”
“咳咳!”
所?有人瞬间收声,回到了座位。
“沈夫子!”学生们恭敬喊道。
刚刚说话的学生朝晏璿使了个?眼色。
晏璿立马会意,也眨了眨眼。
底下的这些小动作,沈夫子一丝不漏看在眼里,却没?有多说什么。
学生们纷纷拿起书卷,却是发?现?沈夫子迟迟没?有指令,眼神朝对着门口之处。
似乎等待着谁。
随着一处衣摆露出,沈夫子的脸上才露出笑容,显得眼角的皱纹就像是秋日菊花。
晏璿睁大了双眼。
手中的书卷“啪叽”一声落在地上。
“大哥?”
……
学堂里多了一个?夫子,并?不是一件大事情。
但?是当这个?新夫子是同窗的亲哥哥时,这些学生们也不免八卦了一下。
学堂里读书的学生虽然不少,但?也不是很多,几个?学生之间大多家里都是认识的。
“太好了,我们有晏璿在,以后晏夫子的课肯定就能轻松很多。”
晏璿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来?,经过他数多天的亲身体验,他哥就是一个?要求严格但?又让你心甘情愿听他话做事的人。
看了看身边人一脸好日子即将来?到的同窗们,他忍了忍,没?有张口提醒他们好日子即将到头了。
毕竟沈夫子的刀子虽硬,但?躲过了就是躲过了。
他哥的话?
呃,估计梦里都恨不得想着课业。
避不开,躲不走,因为课业后的奖励简直拽得是个?人都心痒痒。
就像他之前,什么瓷器,什么猪油,什么风车……
都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又好玩又奇特。
这不,他一下子就着了道!
啧!真是恐怖如斯!
至于看着他的面子,让大哥手下留情,更加痴心妄想。
自身难保,一直以来?在大哥面前东捂西藏学渣属性的晏璿心中凄凉,索性转移话题。
“课前的话还没?有说完,你快说来?听听。”
“其实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你也知道我们的陛下喜爱三公主,所?以这次的圣旨中,陛下亲笔下令,从下月开始,女眷也可入学子府读书。”
晏璿吸了一口气!
“那学子府的那帮人不得气疯了。”
“哈哈,可不就吗。”
似乎有了更惨的人做对比,晏璿很快就忘记了心中的烦恼。
……
晏陵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下去了。
白天给学生们教教课,逗逗自家弟弟。
说起来?在最初的记忆中,晏陵记得自己似乎是个?理?科生,虽然现?在的他对于文史的并?不排斥,甚至同样?很擅长,但?他发?现?若是按照沈夫子的方式教书,实在是太过于无?聊了。
一本书刚开始教,就是认字,读书,注释,接着把这些来?来?回回读,来?来?回回背,来?来?回回写,把一本书像是烙印一样?印在骨子里。
如果说这种教育方法错了,也不对,因为在这个?时代,考试很多都是默写,如果不把这些当做吃饭喝水记在骨子里,科举这一关绝对过不了。
但?这种教法实在太无?聊了,于是在每节课后晏陵都会在课上讲一些关于课上内容的故事。
一般是搬一点这个?世界古代历史的故事,如果没?有类似的,就当场现?创一个?小故事。
没?有故事素材,怎么可能,在晏陵漫长的过去中,见过的人,听过以及亲身经历过的事,多得就如牛毛一样?数也数不清。
晏陵向来?是决定做一件事情,就要把这件事情做得至少自己看得过眼。
除了讲故事之外,晏陵为了能够让学生们能够更了解文中某些字词,片段的含义?,还会每月选出一两天亲自带他们在学堂里亲身体验实景。
比如什么是粟,什么是开垦田地,晏陵不止让这些孩子们看了,还让这些孩子们做了。
不会做?
没?关系,晏陵特别聘请一天的专业老农手把手教学。
害怕脏?
没?关系,脏着脏着你就习惯了。
至于目睹一切的沈夫子,刚开始还犹豫,后来?一见晏陵带的那个?班读书成绩突飞猛进,就连一直垫底的几个?学生都能在回答问?题时渐渐有理?有据时,沈夫子就彻底不管这件事情了。
心中感慨——
不愧是他最看好的学生,就连教授课业的方式都是如此?与众不同。
沈夫子欣慰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
沈氏学堂里一派岁月静好,另一边圣京第?一学府学子府外,一名女子看着高处的牌匾,眼中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目光。
低下头时,一切又迅速收敛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