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算来，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二皇子也老了，两鬓不知何时就有了白发。这几年，皇上觉得自己老的很快，皇子们的动作越来越大，他的耐心也一点点消耗殆尽。
皇上把手背在身后，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暗自思忖。
现如今朝堂之上几位皇子都在拉拢人心，各自为营，当真不顾及兄弟手足之情。
皇上脚步一顿，立于案前。
自己的儿子当中只有莫轻古相较出色，可他又善于心计，好大喜功，恐怕难以堪当大任。
细细想来，恐怕只有纪雅臣能担当重任了。
翌日清晨，几位皇子早早就进了宫，名为看望父皇，实则是打探皇子的龙体是否如所说的那样好的差不多了。
皇上的寝宫大门一开，一位小太监从里面奔了出来。
众皇子纷纷围了上去，急声询问父皇怎样了。
小太监被这个阵仗唬的呆了一呆，仍是哆嗦着照规矩向皇子们请了安，颤声说道：“皇上昨夜看折子看到半夜，好不容易躺下了却总是咳嗽，天将明时才睡得略安稳了些.......”
众人一听，心里竟然稍稍松了口气，视线下移，瞥到小太监手里的痰盂，沿上留有淡淡的血迹。皇子们心中又有了一丝把握，却仍是表情沉痛，叮嘱小太监好生照顾父皇。
几位皇子回到府中，愈发肆无忌惮起来，明里暗里争夺势力，拉拢朝臣。
“皇上，底下有人来报，二皇子今日上街被几个黑衣蒙面人截住，二皇子虽制服了他们，却也受了重伤。而且那几个歹人竟然齐齐服毒自杀。”
听了太监的消息，皇上“啪——”一掌拍在桌案上。
“哼，朕的儿子们可真是好样的，如此龌龊的勾当都干得出来。朕还好好活着呢！他们就这样急不可耐了吗？咳，咳......”
皇上气息不稳，一口痰淤在喉咙，剧烈的咳嗽起来。
太监见状，急忙上前帮皇上顺气：“皇上息怒，龙体要紧啊！”
“去查，朕倒要看看是哪个皇子干的好事，快去.....”
太监闻言转身欲走，却又被皇上叫住。
“慢着，去给我把纪雅臣召来！”
“参见皇上，不知皇上召臣前来是有何事？”
纪雅臣俯身一拜，恭恭敬敬的说道。
皇上略一摆手，“起来吧，你我之间还用的着君臣之间的虚礼吗？”
纪雅臣站直身子，缓缓说道：“君是君，臣是臣，君臣之礼还是要有的。”
皇上凝神看着纪雅臣，长身玉立，眉宇中一股英气，那双眼睛当真是像极了他的母亲。
“你这样说可还是在怪我？当年是我做得不对......”
还没有说完，纪雅臣轻轻了说了两个字：“父皇”，神情也变得柔和起来，后又马上正色道，“皇上，还是小心些好，只怕隔墙有耳，旁人知道了只怕又会大做文章。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臣知道皇上也有皇上的难处，更何况家母也没有记恨皇上......”
“陈远，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你母亲当真没有怪我吗？”皇上觉得心里暖暖的，眼睛也热的紧。
“皇上，斯人已逝，过去的事就不要挂怀，臣也是真心把您当父皇看待的。”纪雅臣说的极慢。抬起头，眼睛直视着皇上。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当晚皇上便留纪雅臣在寝宫用晚膳。
莫轻古接到宫中线人的消息，心中疑惑不解，父皇此举是什么意思？
纪雅臣果然心机深重，父皇这个几月都重用于他。难道纪雅臣觊觎皇位，已经迫不及待要下手了吗？
接连几日过去，纪雅臣日日进宫，陪同皇上批阅奏折，一块用膳。皇上的反常行为就连贴身太监也感到匪夷所思。
一时间流言四起，有人猜测皇上对众皇子们难以抉择，而纪雅臣论资质，品行，口碑都不在皇子之下，且能文能武，所以皇上要把皇位破例传给纪雅臣这个外姓将军。
莫轻古接连几天都收到纪雅臣进宫的密报，再加上坊间把皇上和纪雅臣的关系传的神乎其神，“不是亲生父子却胜似亲生父子”诸如此类，莫轻古听来甚觉刺耳。
当下坐立难安，想亲自去皇宫探听一下准确的消息。
莫轻古换好朝服，大跨步迈出房门。
“您这是要去哪？”
身侧传来一声清越的女声，温柔中挟裹了一丝霸道。
莫轻古身子一顿，已经知晓来人是谁，慢慢转过身去，迎上楚心妍的目光。
“你怎么来了？”
楚心妍却没有回答莫轻古，只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等待他回答自己。
莫轻古让她看的心里直发毛，略怔了片刻，开口道，
“近日宫里传来消息，父皇日日都宣纪雅臣进宫一起批阅奏折，甚至还一块用膳.......我都没有这样的资格，纪雅臣一个外姓人凭什么？”
莫轻古越说越气愤，脸上怒意渐起。
“哦？臣妾也听说了此事。只是这么点事，皇子就坐不住了吗？”
楚心妍上前挽住莫轻古的胳膊，轻轻用力推着莫轻古回到房内。
楚心妍让莫轻古在桌旁坐下，又给莫轻古斟了一杯茶。
莫轻古不明所以的看着楚心妍，不知道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还是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楚心妍整了整衣裙，终于开口道，
“依我看，纪雅臣此人有勇有谋，要想对付他还真有点棘手。何况他身边还有个牧秋语，那也不是吃素的......”
莫轻古听楚心妍提及牧秋语，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
楚心妍瞥了一眼莫轻古的尴尬神情，视线又马上转向别处，只当自己没看到。
自顾自继续说道：“不过外面谣传皇上欲立纪雅臣为储君，在臣妾看来，这实属无稽之谈。皇上怎么会把皇位传给一个外姓将军？就算皇上对纪雅臣比对自己亲生儿子还要好，可皇上总不会不顾祖宗之法吧！”
莫轻古低头细细沉思，觉得楚心妍说的话不无道理。
“你的意思是归根结底纪雅臣身上没有皇家血脉，即便父皇真的让纪雅臣继承大统，到时还是会有许多人反对。”
楚心妍点一点头，不置可否。
“对付纪雅臣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贸然出手的话只会让皇上生疑。”
莫轻古略一沉吟，反思自己刚才的做法差点坏了大事，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眼下最重要的不是纪雅臣，而是众皇子们，除了八皇子莫北昌没什么动静之外，其他几位皇子都在蠢蠢欲动.......”
楚心妍头脑清晰的为莫轻古梳理头绪。
剩下的不用楚心妍多说，莫轻古心下了然，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莫轻古定定的看向楚心妍，眼前的女子画着精致的眉眼，眉目如画，惹人生怜。
这世上，恐怕只剩她是对莫轻古毫无保留，全心全意的了。
她将自己完全的托付在莫轻古身上，可莫轻古却亏欠了她太多。
接下来的时间里，莫轻古听从楚心妍的安排，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并试图瓦解几位皇子的势力。
夜深人静时，莫轻古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这段时间身心俱疲，劳心劳力，可往往都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在纪雅臣身上捞不到半点好处。
幸亏这段时日有楚心妍在身边为自己出谋划策，不然还真是一时束手无策。
这日天光大好，难得太阳公公肯赏脸。
莫轻古起了个大早，刚伸了个懒腰还没有梳洗，便听下人来报。
“爷，皇上今日传召让您进宫面圣，现正有李公公在外等候。”
门外一个小厮恭敬俯身通禀，说完眼角余光还扫了扫身侧气定神闲的李公公。
莫轻古立即回道：“好，我知道了。”
复又说道，“麻烦李公公先到前堂饮杯茶水，待我换身衣服便和公公一起进宫。”
脚步声渐渐远去。
莫轻古心中不由得嘀咕起来，父皇多日不曾召见我，今日天色尚早就要我进宫，莫不是宫里发生了什么变故，还是父皇发现了我的动作。
莫轻古来不及多想，想到外间还有李公公等候，赶紧梳洗，换好朝服。
“李公公，父皇今日召我可是有什么急事？”
莫轻古对着李公公恭敬一礼。
“不敢当，不敢当，二皇子可真是折煞奴才了。”
李公公急退两步，“皇上的心思奴才怎么知道呢？二皇子咱们还是先进宫吧！”
莫轻古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也不好发作，只得跟在李公公身后。
“儿臣拜见父皇。”
莫轻古抬头悄悄观察皇上，多日不见，父皇脸色苍白，不似之前那般红润。
“你来了，坐吧。咳，咳.....”
皇上刚说完就不可抑制的猛咳起来。
旁边的小太监急忙奉上一杯清茶。
莫轻古见状也赶紧上前搀扶住皇上，却被皇上一把挣开，
“好了，朕还没老到让别人扶的份上！”
莫轻古碰了一鼻子灰，嘴上却诺诺说是是是。
看今日这般情景，父皇上次中毒已伤了元气，只要自己再推波助澜.......
“这些天你府上倒是安静的很哪！上次对付敌国侵袭，若不是纪雅臣相助于你，只怕民间议论的都是你这二皇子无能了。莫不是你心里记恨纪雅臣，嫉妒他抢了你的功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