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熙二年四月廿六, 嘉熙帝于广德殿宣诏,言明辅国大将军汤诚克命一事,并诚请东安王楼喻继承大统, 以保楼氏江山社稷。
汤诚愤而拔剑,于大殿之挟持嘉熙帝,犯上作乱, 无无天。
禁卫军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后逆贼汤诚在汤党保护下,迅速逃出宫门, 封锁京城内外。
逃出宫城后, 汤诚立刻召集人手, 搜捕可能身携诏书的驿使,避免消息传出。
但已经迟。
当百官还在广德殿时, 皇城城楼便有人宣读诏书。
京城内外, 该知道的都已知道。
汤诚总不可能将全城百姓都杀吧?
消息长了翅膀般飞出去,仿佛火星子落到油锅里,歘然沸腾燃烧起来。
汤诚要造反啦!
陛下请求东安王匡扶社稷, 继承大统啦!
京城落入贼子里啦!
东安王快来呀!
消息传到楼喻耳中, 楼喻已带兵陈列莱州。
从他让楼秉实施这个计划开始,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
在诏书的刺激下,在楼秉鱼死网破的决心下,汤诚唯一的退路就是逼宫!
但诏书已下, 他就算逼宫也不占理,天下势必会像讨伐史明那样讨伐他。
不过汤诚跟史明略有不同。
一年多来,汤诚利用辅国大将军的权势,将不少州府守将都换成自己人。
从莱州到京城,尚有数州横亘在中间, 楼喻必须打过去。
而今庆军已发展至六万人,用六万人攻一座城池,顺利攻下的可能性不小,但一会造成不少伤亡。
倘若一路推压过去,恐怕到了京城,他们的兵马只剩小半。
小半兵马如何攻破京城城门?
楼喻不由叹口气。
若是楼秉当真鱼死网破,禁卫军将汤诚射杀于皇宫,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霍延知他因何叹气。
“皇城尚有禁卫军把守,或许,他只是心存一丝希望吧。”
谁不想多活几日?
楼秉是惜命的,他若不惜命,他当初就会和发妻幼子死在一起。
怕死有错吗?
没有错。
只是如果没有那个能力保住皇城,楼秉最终还是会死,而且会让更多的人死。
嘉熙二年五月初一,《庆州旬报》增刊发行。
要闻写的正是汤诚企图窃国一事。
其余版块,全都是声讨汤诚的文章。
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天下为之震动,纷纷响应号召,支持东安王铲除逆贼,肃清朝纲!
汤府。
汤诚气急败坏,凶神恶煞吼问:“都过去几天了,为什么没有搜到!楼秉不是说诏书分派各地了吗!”
下战战兢兢:“将军恕罪,小人已经将京城内外翻了个底朝天,还通知了其余州府,确实没有发现身携诏书的驿使。”
而今大盛,除东安王所辖八州、越王所在越州、一直闹独立的南边和不问朝廷纷争的北部边疆,其余州府都在汤臣的掌控之下。
这是他强于史明的地方。
倘若真有驿使分派诏书,这些州府不可能发现不踪迹。
军师细细思量,忽道:“或许,诏书并不存在。”
楼秉这么说,也许只是想浪费他们的时间,从而拖延攻入皇城的进度。
毕竟瞒着满宫的耳目,写一份诏书就已经相当难了,写那么多份无异于难上加难。
汤诚道:“不管怎么说,禁卫军大多是他的人。”
有禁卫军掩护,诏书的传送和誊抄并非没有可能。
京城不是没有忠于皇室的,谢家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汤诚眼睛顿时瞪大。
谢家!
他连忙召来手下:“速去宁恩侯府查探情况!”
谢家人之前不是残疾就是废物,汤诚根本没放在眼里。
即便谢策起复,汤诚也不过嗤之以鼻。
谢策没什么大本事,谢信已经瘫了,佟氏不过一个妇道人家,余下一个谢茂,估计身上奶味还没散呢吧。
但,楼秉任用谢策,真的仅仅是为禁卫军换血吗?
谢家毕竟是武将世家,先帝还在时,宁恩侯也算是权势煊赫,或许谢信身后尚有亲信追随。
但凡世家大族,私下多多少少会豢养暗卫。
这些暗卫从未显露人前,隐藏功夫一流,对楼秉来说,的确是一大助力。
汤诚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军师瞧出他的心思,便安慰道:“当初史明入京,谢家落魄一段时间,恐怕已无力豢养所谓的暗卫,如今虽恢复荣誉,但比起当初,可差得太远。”
“说是这么说,但谢家不得不除!”汤诚戾气横生。
“将军且慢。”军师建议道,“如今掌管禁卫军的是谢策,谢策在宫内,谢家人却还在宫外,不妨先以谢家人的性命相要挟?”
汤诚颔首:“言之有理。”
若是能以谢家人的性命威胁谢策开宫门,他就不必强攻皇城,如此倒省去不少麻烦。
然手下人查探回来,竟说道:“回将军,谢府只剩下宁恩侯一人。”
汤诚有点懵:“佟氏和谢茂呢!”
“属下不知。”
“那还不快去找!”
“是!”
不久后,下返回禀报:“回将军,听说昨日有人看到宁恩侯府的马车去了紫云观。”
紫云观!
汤诚和军师对视一眼。
对啊,紫云观!
那个劳什子观主故意帮楼秉坑他,其中必有猫腻!
一直以来,紫云观都超然物外,不问凡尘,汤诚没有太放在心。
所以,就算青鹤观主帮忙做戏,汤诚也只觉得楼秉不过是在垂死挣扎。
但或许,之前那些都只是掩人耳目的戏码。
军师悚然一惊:“陛下能秘密将诏书送出宫,也有可能将玉玺送出宫。”
玉玺的重要性自不必说。
没有玉玺,汤诚就不能更改遗诏。
只要有玉玺在手,他就能用遗诏将楼氏宗亲打发。
没有谁愿意打仗,汤诚也一样。
当然,即便矫诏对楼喻不管用,找不找得到玉玺都无所谓,可汤诚也不愿玉玺落入楼喻之,对方增添筹码。
他眉头狠狠一拧:“肯定是被佟氏和谢茂带去紫云观!来人,立刻带兵包围紫云观,逼迫……”
“将军且慢!”
军师急急阻拦,“紫云观乃道门圣地,天下信徒无数,若是贸然攻打紫云观,恐激发百姓逆反之意。”
换皇帝他们可能不是那么在意,但毁坏他们的信仰之地,那可就犯了众怒。
汤诚不信道,不觉得道观有什么特殊。
“信奉道观的不过是一群愚民,老子管他们怎么想!”
军师想再劝,但着汤诚毫不在意的神情,便憋回去。
汤诚不可能亲自带兵去围道观,遂只点了两千兵交待他们必须将道观翻个底朝天。
下领兵去。
汤诚则冷冷一笑,对军师道:“已经让楼秉多活这么久,是时候该送他下去见祖宗。”
“将军打算现在攻取皇城?”
汤诚抽出宝剑,眼中的野心再也压抑不住。
“带上谢信,去攻皇城!”
皇城的禁卫军现在由谢策率领,其中不少级将领,以前也是谢家的旧部,大多都听命于谢策。
汤诚拖着谢信来到宫门外,对上谢策幽深的目光,凶戾道:“打开宫门!要不然,将亲眼看着爹是怎么死的!”
谢信双腿残废,被汤诚扔在地上,狼狈不堪。
他抠着青石板的缝隙,着这扇熟悉的宫门,想到自己曾经走过无数次的场景,眸色越发坚起来。
谢家世代忠于皇室,这个信念深深根植于谢家人心中。
他抬首向城楼的谢策。
谢策满目痛惜和不忍。
这是他们之前就定好的计划。
这是谢家对皇室的忠诚,也是对未来新帝的投诚。
正如谢茂所言,这天下能与汤诚抗衡的只有东安王楼喻。
谢信分析过,汤诚即便握重兵,又占据京城之利,可他的赢面并不算大。
若是没有“先帝托梦”一事,或许汤诚的赢的几率还能高一些,但现在,汤诚已然犯了众怒。
民心背离,如何能够轻取天下?
只要东安王振臂一呼,天下群英响应,他汤诚不过是个窃国的乱臣贼子,不可能会有好下场。
至于谢信,他在双腿俱废之后,已经存死志。
之所以苟活至今,是因为天下未稳,他放心不下谢家。
之前谢茂提及楼喻,谢信便将有关楼喻的事迹都看个遍。
他阅人无数,当年却看走了眼,可见楼喻此人心思何等深沉。
况且,楼喻还这般年轻。
谢信坚信,若是楼喻执掌天下,会开创一个旷古绝伦的繁荣盛世。
可是,谢信曾企图暗害楼喻。
他从不认为,楼喻那样的人,会真正放过仇人。
葫芦谷一事是他独自策划的,与谢家其他人无关。
谢信只希望,在自己死后,楼喻能看在谢家忠于楼氏江山的份上,谢家留个体面。
他就算死,也得死得其所。
汤诚一把揪起谢信的头发,恶狠狠道:“快让儿子开门,否则我就一刀一刀割了的肉。我知道不怕死,那你怕不怕凌迟?儿子是否能眼睁睁着被凌迟?”
谢信反问:“就算攻入皇城,又能怎么样?天下楼氏血脉真能放任窃取江山?汤诚,怎么不听听外头人怎么说你的?这天下,永远不可能成为你汤家的!”
汤诚伸手掐他脖子,“那我就让睁大眼睛,我是怎么把这江山改姓汤的!”
“汤氏逆贼!见者当诛!”谢信忽然大吼一句。
他披头散发,状若疯癫,对汤诚下的人呐喊道:“们这是逆天而行!不会有好结果的!”
谢策哀恸欲绝,站在城楼,举长剑,泣声道:“汤氏逆贼!见者当诛!”
其余忠心的禁卫军立刻跟着呼。
“逆贼当诛!”
“逆贼当诛!”
“逆贼当诛!”
这一喊,不禁汤诚下的兵听见,连京城的老百姓都听见。
他们虽然管不大人物争权夺利,但不妨碍他们私底下破口大骂,一个个隔着坊墙议论纷纷。
“奸贼汤诚!咱们好不容易过平稳的日子,他非要闹出这么多事!”
“汤贼确实当诛!”
“唉,咱们又能有什么办呢?汤贼不让咱们出城,城外的人也进不来,来是真的要逆天而行。”
“们听说吗?汤贼要派兵去打紫云观!”
“什么!他疯了吗!”
“他为什么要打紫云观!天哪,要是他惊怒仙可怎么办!”
紫云观是很多老百姓的心灵寄托地,一听到这个消息,瞬间都炸了。
城内的百姓心急如焚,但苦于出不去。
城外的老百姓则不然。
打皇城抢皇位他们可以不管,但是破坏道门圣地绝对不行!
眼见汤军要在道门撒野,老百姓们冲动之下,竟合起伙来跑到紫云山下,一个个扛着锄头,举着菜刀,义愤填膺地拦住他们的去路。
带兵将领:“……”
他虽然是要造反,但他不想滥杀老百姓啊。
一旦开头,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他尽量让自己起来温和有礼。
“乡亲们不要担心,咱们入观只是找一些东西,大家都不要拦路,咱们找到东西就下山,绝对不会伤害观中的道长们。”
老百姓却一脸狐疑。
“找东西带这么多人干什么?”
将领道:“不知道东西在哪,需要多点人找,这样快。”
“找东西就找东西,带着这么多兵器干嘛,还有弓箭!”
“……咱们是兵,当然随身带着兵器。”
“紫云观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仙家之地!们带着这么多兵器上去,要是冲撞仙可怎么办!”
“是啊是啊,们别想污仙家圣地!”
汤军众人:“……”
将领好说歹说,百姓就是不听。
他骤然换了脸色,恶狠狠地道:“再不让开,若是耽搁大将军的事,我可就不客气!”
“咱们倒要,要怎么不客气!”
将领直接抽刀而出,作势劈向出头的百姓。
他本来真的只是想吓唬吓唬对方,可斜地里突然射来一支冷箭,击偏他中的刀!
“啊啊啊啊啊!杀人啦!杀人啦!”
“不愧是汤党逆贼,连无辜老百姓都不放过!”
人群中有人愤慨吼道。
老百姓被刚才的惊险吓到,听闻这话,心中怒火瞬间燃起。
一位年轻的道士手持弓箭,立在台阶上,神色平静道:“兵家之争,莫要伤及无辜百姓。”
他们紫云观的道士并非仅仅研习道、炼丹制药,他们当然也会学习其他技能,否则怎么别人开坛做?
射箭是他们的基本素养,练的就是目力和准头。
又有不少道士出现在他身后,中都拿着木制的弓箭。
仙风道骨,自有一股浩然正气。
有他们带头,百姓们更加激动愤懑起来。
一众汤军进退维谷。
不仅他们,皇城前的汤军们同样士气低迷。
说句实在话,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当反贼的。
汤诚下的级将领倒还好说,反正只要汤诚拿下江山,会对他们论功行赏。
但底下小兵不这么想。
他们充其量就是来堆人命的。
搁以前在西北的时候,他们还能为保家卫国而战,可现在,这他娘的是什么事儿啊?
眼看着谢信这般忠臣良将遭受这样的屈辱,不少人都有些不下去。
宁恩侯谢信,当年也是立过汗马功劳的啊。
城楼一声又一声的“逆贼当诛”,直击众人心扉,让他们愈发萎靡不振。
所以,为什么要造反呢?
又不是日子过不下去。
用人命为某些人的野心买账,谁他娘的心里面乐意啊。
以前他们还是霍家军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样憋屈过!
他们的长刀,本应对准的是北境蛮族,而非大盛的皇帝和同胞。
谢信发现了汤军低迷的士气,便趁着汤诚怒不可遏时,突然撑起身体,伸手去拔汤诚的佩剑。
但尚未碰剑柄,便被汤诚一脚踢飞!
这一脚用了十成力道。
谢信的五脏六腑仿佛全都移位,被踢中的地方痛不可遏。
他猛地吐出一口血。
谢策右手紧紧握着剑,嘴唇咬出了血。
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如此对待,不啻于锥心之痛。
他死死盯着汤诚,眼中充满着仇恨。
汤诚冷嗤:“谢策,就打算这么着爹找死?要是听话打开宫门,我就放你们谢家一条生路,如何?”
谢策咬紧牙关。
汤诚继续道:“娘和弟弟是不是躲去了道观?别担心,们一家人很快就能团聚。”
谢策胸脯不断起伏。
谢信却捂着胸口,嘶哑着声音道:“汤诚,知道为什么紫云观那般香火鼎盛吗?”
“老子不耐烦听你废话。”
谢信自顾自继续道:“因为它是百姓的希望。而现在,想亲打碎他们的希望,觉得他们会如何?”
“不过是群无寸铁的愚民!”
汤诚压根不惧。
汤军中的士卒闻言,愈发心绪难平。
原来在大将军眼中,百姓只是愚民吗?
他们的亲人同样是大盛百姓,难道在大将军眼中,他们根本一文不值?
刚才那一脚,踢破了谢信的脏腑。
他知道自己快死。
他硬生生撑起胳臂,一点一点,当着所有人的面,艰难爬向紧闭的宫门。
这扇门,根本阻挡不汤诚的野心。
但人心,可以阻挡。
鲜血不断从他口中涌出,在他身下蔓延。
他拖着残躯,在他无数次走过的青石板上,留下殷红的、不可磨灭的印记。
蜿蜒,刺目。
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就连汤诚都没有阻止。
谁都知道谢信要死了。
谢信撑着最后一口气,靠坐在宫门上。
脏污的血迹蹭朱红色的宫门,一时竟分不清哪个更加红艳。
他用尽最后一口气吼道:
“汤贼,想入宫门,就从老子尸体跨过去!”
言罢,气绝而亡。
一双灰败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汤诚。
五月的风微热,却让人浑身发冷。
谢信所言所行,在驻守皇城的将士心中点燃足以燎原的大火,同时深深动摇宫外士卒的军心。
谢策泪如雨下,奋力嘶吼道:“誓死捍卫皇城!”
众人皆声呐喊。
“誓死捍卫皇城!”
“誓死捍卫皇城!”
“誓死捍卫皇城!”
附近百姓闻之,纷纷心下戚然,泪洒衣襟。
他们的心中同样燃起热血。
汤诚下将领面面相觑。
这仗还怎么打?
京城僵持之际,楼喻在莱州大营召集诸将开会。
“莱州以西是昆州,据先前情报,汤诚为了防范咱们,特意在昆州安排心腹重将,也增设了不少驻军。”
霍延颔首:“昆州驻军足足一万人,其中有数千西北军,其余都是他从其他州府拼凑而成的。他想用昆州当第一道防线,却忽略了其余州府的脆弱。”
“可是统领,”李树挠头道,“咱们要是去打其余州府也不合适啊,毕竟离得远。”
楼喻却笑道:“霍统领的意思是,只要咱们攻破昆州,剩下的州府便不足为虑。”
“对哦!”
其实八州以西范围内,不仅仅只有一个昆州,庆州似乎可以从其他州府绕道,先攻破其余兵力薄弱的州府。
但如果庆军攻破其余州府,再往京城去,却将大后方留昆州一万兵马,岂非腹背受敌?
一万兵马,足够冲破八州,阻截庆军的后勤了。
所以,庆军和昆军必有一战。
只有攻下昆州,庆军才能全面向京城推进。
昆州的地势并不复杂,州府四面平坦,极为开阔。
但就因为不复杂,庆军只能正面攻城。
偷袭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五倍攻之,十倍围之。
庆军有六万兵马,五倍是有,可以一战。
但自古以来,正面的攻城战都极为惨烈,想要攻下城池,基本只能用人命堆出来。
楼喻交待:“此次攻城,床弩和震天雷等武器缺一不可。”
床弩可以射出极为粗壮的箭支,这种箭支的杀伤力相当强悍,不仅如此,箭支若穿插在城墙,有利于士卒攀援城墙。
云梯容易被掀翻掀倒,可是踏橛箭呢?
震天雷经过研究和改良后,虽做不到轰烂坚固的城墙,但轰炸城门还是可以的。
他希望运用这些武器,能尽快地结束战争,尽可能减少伤亡。
昆州的守将叫蔡仁,是汤诚亲自培养的心腹嫡系,对汤诚忠心耿耿。
至于知府,在打仗一事,压根没有什么话语权。
他正缩在椅子,忐忑问蔡仁:“听、听说庆军已到两州边界,不日就要打来了。”
蔡仁睨他一眼:“怕?”
知府:“……”
蔡仁道:“据我所知,庆军根本没打过几场仗,不像咱们,在西北喝风饮沙那么多年,跟蛮族交过那么多次手,用得着怕他们?”
知府不由说:“可东安王麾下大将是霍延,那可是霍家人。”
蔡仁眯起眼:“咱们粮草充足、城墙坚固,弓箭、滚木、热油应有尽有,一万人,还怕挡不住庆军?”
他轻嗤一声。
“攻城,哪有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