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皎起初并知晓寇世子夜宿拂柳楼之事, 直至中午伙计进来与她说起面传得沸沸扬扬的传言,她才知道寇世子昨晚一掷千金留宿拂柳楼,拿下了许多人都想当她第一男人的美貌花魁。
据说那花魁长得着实美, 那方面的功夫更是了得, 寇世子昨晚留宿过后直接让她半年都别陪别人了, 出手可谓阔绰。
伙计说这些就是替姜若皎抱平。
他们东家才刚与平王府定亲, 寇世子的风流韵事就闹得满城皆知, 这是明明白白告诉别人寇世子重视他们东家吗?
姜若皎切菜的手顿了顿, 接着又一既往地运着刀, 动作受到半点影响。见伙计满脸愤愤, 她缓声说道:“这些闲话听听也就罢了,必放在心上。”
张嬷嬷在旁边帮腔:“我们世子虽荒唐,却在面乱来, 里头铁定有误会。”
她入乡随俗跟着姜若皎在厨房做些择菜的活, 刚才就一直听着那伙计绘声绘色地转述头那些流言蜚语,还在姜若皎面前提什么床上功夫。
这等腌臜言语哪里是未婚姑娘能听的?市井之人就是规矩, 照她说姜若皎就该关了这食肆专心备嫁, 把世子笼络好了, 什么样的荣华富贵有?哪用自己这样辛辛苦苦赚那么小钱!
姜若皎反驳张嬷嬷的话,是心中也免生出分怅然来。
她以前读书时常觉得那些“贤良淑德”“大度容人”的女子有些愚蠢, 丈夫都变了心,那自然是君既无情我便休,何能委屈自己与旁人分享丈夫。
换她的话, 她一定毫犹豫地与那薄幸人一刀两断,绝会再回头。
别人都觉得男人风流常得很,可她小就强得很,自己喜欢的东那是决计愿意分给别人的, 是与旁人争来抢去,争过来的东还怎么齐整,她宁愿都了。
今事到临头,姜若皎才发现事情那么简单。
一场婚姻并仅仅是两人的事,总有多的利益与人情交织其中,有时兴许连丈夫到底是谁都甚重了,何况是丈夫身边有有别的女人这种无关紧的小事。
她答应这门婚事的时候寇世子本也表现得像好丈夫,能求与自己定亲之后寇世子就立刻有翻覆地的转变。
何况她本也知道这会是一桩和和美美的婚事。
既然来就有生出过什么期待来,自然也会有多少失望。人活在世上,哪能事事都顺心意?她一开始就想过和他当一对恩爱夫妻。
姜若皎照常忙完食肆的事,就听人说平王请她过府一叙。
她顿了顿,换了身衣裳出门去了平王府。
平王早上打完儿子,一直在与幕僚们议事,听人说姜若皎来求见,他挥挥手让众幕僚散去,命人将姜若皎引进屋。
姜若皎与平王的幕僚们打了照面,双方都客客地见了礼,有做多余的交谈。她见这些幕僚皆度凡,瞧着似寻常人,心中微微一凛。
她敛起满心惊疑,迈步进了平王书房。
平王起身邀姜若皎坐下,态度像再普通过的长辈。他叹着说道:“昨夜瑞哥儿做的荒唐事,你肯定也已经听说了。”
姜若皎略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
“我这次让你过来,是想让你再多了解一些平王府的处境。这些事连瑞哥儿他们母子二人都知晓,”平王说道,“当年母妃带我回南,我们费了许多年功夫才把南整顿好。现在把蛮族打得敢再来犯,敌堪堪算解决了,可我们其实还有更难解决的麻烦——后与新皇都视我们眼中钉肉中刺,过他们现在自顾暇,能暗中派人使些小动作而已。你是聪明的孩子,过次接触就看出了汪家有问题,以有些事想来也瞒过你,还现在就开诚布公地与你说了。”
姜若皎心脏猛跳起来。
平王望着姜若皎说道:“京城那边若是对南动手,我们是会坐以待毙的。”
姜若皎一听就明白了平王的意思。
哪怕敌人是当今陛下,南将士也会退缩。他们战,那就战到底!
是那样的话,在旁人眼里平王就定边功臣了乱臣贼子。
除非能获得更多人的支持,否则想以南一地迎战朝廷王师无异于痴人说梦——果摆在别的时候,事实确实是这样错。
可现在面世道已经乱了,朝廷自顾暇,自然也就顾上南这边了。
这是他们壮大自己的好时机,接下来平王做的无非是练兵、屯田、铸钱、造兵器!
姜若皎在心中苦笑起来。
她一介孤女,何德何能让平王府这样看重?堂堂平王,为了保住儿子的婚事竟连这样的大事都透露给她!
这下她算是彻底绑上平王府这艘船上了。
是她现在敢悔婚,怕是也好活了,毕竟这样的事是决计能叫人知晓的。
平王见姜若皎垂眸坐在那,也知道把这么多连许多男子都无法承受的事压到一小姑娘肩上并公平。他色说道:“你嫁给瑞哥儿这么混账,着实是委屈你了。可瑞哥儿这性情,我实在放心。”
接着平王让管事忠叔上前与姜若皎见了面,让忠叔后听姜若皎调遣,管用人还是用钱姜若皎都可以直接开口,一切都由姜若皎说了算。等寇世子那边把伤养好了,他每月的用度也由姜若皎来决定,许卢氏那边再宽纵他。
姜若皎说什么“这于礼合”,一口应了下来。
得知寇世子挨了打现在下了床,姜若皎想了想,提出想去看看寇世子。
平王自是会反对。
自家儿子才定亲闹出这种风流事来,姜若皎还愿意去看看他,那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
一想到自家儿子好的学光学坏的,平王心里就怒火中烧。
他以身作则那么多年才把南的风整顿好,这小子倒好,跑去那种地方宿柳眠花、一掷千金!
这是给自己女儿挑女婿,下男人死光了他都会给女儿挑这样的货色!
还说想找老师,就他这德性谁愿意来教他?
另一边,姜若皎走过长长的回廊,转到了寇世子的院子里。她还迈步走进去,就听里头传来寇世子哭喊地的呼疼声:“疼疼疼,你轻点,你给我轻点!嗷嗷嗷,你想疼死我是是?”
姜若皎迈步走了进去,见寇世子伏趴在榻上,兴福在给他上药,依稀可以看到他什么都穿,就那么白花花的躺在那哀嚎。
换作寻常女子,怕是早就羞得转开眼去了,姜若皎却什么避忌。
她甚至往寇世子身上那些惨忍睹的青紫伤痕上多看了两眼,觉平王下手果真留情。
“世子。”姜若皎见一路无人阻拦,自己已经快走到近前了,得自己开口提醒寇世子一声。
寇世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姜若皎在的方向,立刻把薄拉起来往自己身上裹,一脸惊恐地看着姜若皎:“你怎么来了?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质问完了,就发现身上的伤自己一连串动作扯得发疼,顿时觉得都是姜若皎的错!
寇世子朝着姜若皎骂道:“我什么都穿呢,你就跑进来了,你怎么这么脸!”
姜若皎见他咋咋呼呼的,倒觉有些好笑。她平平静静地说道:“夏多的是光着膀子干活的人,你这有什么好遮掩的。”
寇世子一听都顾得疼了,愤地道:“你居然看别人的光膀子!”
姜若皎道:“我就长在那样的地方,想看到都难,你大可以去督促他们把衣裳穿上。”
寇世子知道姜若皎说的是事实,可还是很开心。
她怎么可以看别人?那些家伙穿,她可以看的!
听她那语,好像还挺看上他这身板儿似的,他明明也很英挺好吗?都是他爹打得重,才叫他身上看起来惨忍睹!
“你以后许再看了!”寇世子高兴地道。
姜若皎看着寇世子这模样就知道他早就打习惯了,挨了一顿狠揍也丝毫会去反省自己做得对对。
说准在他心里,他还觉得自己挺委屈。
这,分明伤处才刚开始上药,就已经忘记自己都做了什么。
姜若皎定定地望着寇世子。
寇世子本来逼姜若皎承诺以后能多看别人一眼,就对上了姜若皎清湛湛的眼睛。
他突然就心虚起来,这才想起自己昨答应汪鸿才他们做了什么荒唐事。
他在平王面前咬死出卖汪鸿才他们,嚷嚷说什么“睡了就睡了,有什么了得的”,以他爹打他打得比平时还狠,说他把两家的面子都扔在地上踩。
寇世子觉得别家男人风流也什么,他怎么就可以了,硬是这么扛了一顿毒打。
可现在姜若皎就站在他面前直直地看着他,寇世子却看得心头发慌。
寇世子强作镇定地抢先说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父王打我一顿还够吗?我就在面找女人?男人风流些是很常的事吗?”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话很有道理,“你嫁给我后就是世子夫人,以后当王妃的,怎么能连这点肚量都有?我听人说,善妒可是犯了七出之条的,小心我到时候休了你!”
姜若皎知道大多数男人都是这样想的,他们在面风流快活一下又有什么错?他们可是大发慈悲地把妻之位给了妻子啊!
他们无非是觉得女人很需他们给的那位置,觉得女人离开了他们便一无是处。
或者说,女人根本连“离开”二字都敢想。
姜若皎忍住笑了,觉这桩婚事无一处可笑,他有真心,她也有真意,却为了什么下大势绑在一起,也想想她们自己都才是十六七岁的年纪,自己尚且顾过来,何去管下人的死活。
既然非这样,那就这样吧。
她左右也想过自己能有什么美满姻缘。
能好好地活下去,便什么可计较的吧?
姜若皎大度地说道:“世子既然喜欢,等我们亲时一并把她抬进门就是了,也省得纳妾时再折腾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