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六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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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七年,初冬,宜城。

落叶纷飞,一地残色。一身孝服,满目清泪,凤仪对着凌宫的方向双膝跪地,无语凝咽。

“小小,你说母后死的时候,会不会很想见到我?”凤仪突地开口,声音是压抑的哭腔。

“会的。”小小颌首道,伸手扶她起来,“天凉了,回屋吧。”

凤仪含着泪摇头,倔强道,“不要,我不能起来!”美目只剩红肿、悲伤,“我真不孝,连母后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母后一定很恨我...”

“傻丫头。”苏小小低语,不知如何安慰,加大力气地把她扶起,拿出手绢为她拭泪,“你恨赫连寒吗?”

“皇兄?”凤仪抬眸看她,眼中满是不解,片刻摇头,“不会,是母后做错事了。”

闻言,苏小小倒是惊疑,还以为因为谨德的事,凤仪会恨赫连寒,倒没料到她小小年纪竟如此知事理。

擦去眼泪,凤仪狠狠地吸口气,却压不去心中的难受,眼泪唰地又是下来,“小小,我还是想哭。”

苏小小唯有叹息,“想哭就哭吧,哭完了还要微笑,好吗?”刚出宫时这从小锦衣玉食的娇公主什么都不会,受了点委屈就哭,几月过去,宫外的历练使得爱哭鬼渐渐长大,只是母亲离世这种事...张开双臂任她哭湿自己衣领,小小只觉得眼眶微热,想起异世的父兄,不知失去她时该是如何的悲伤。

远远地看着落叶间相拥的两人,清目微眯,嘴角微微扬起,声音轻而缓,“找到了。”

哭泣是悲伤最好的发泄,凤仪歉意地看着苏小小湿了的前领,“对不起...”

“没事啦,不就是一件衣服。”苏小小无所谓地耸耸肩,扯着嘴角,不去想异世的家人,“好冷了。”

“嗯。”低低地嘟囔声,凤仪转头深深地看了眼凌宫所在的方向,回头道,“我们回去吧。”

苏小小微微颌首,两人转头,却见两人站在身前,靠后的女子一身黑衣,明明五官秀气的面容紧绷,双目如鹰,左脸的疤痕显得尤为狰狞,但她却丝毫不为之自卑,依然昂首挺胸,让苏小小莫名好感。再看她身前男子,一身素服,也无过多配饰,气质却是不凡。抬首看向男子面容,苏小小顿时愣住——

“小小,他、他长得和你好像。”凤仪惊疑道,红通通的双目睁得澄圆,往往也是男装打扮的苏小小,再看眼前男子,目光更是稀奇,直声就问,“莫非你是小小哥哥?”

男子见苏小小眼中陌生和讶异,眉头微蹙,片刻却是清雅出声,“朔儿,不记得我了吗?”声音竟是女声。

“你也是女的?”凤仪瞪大眼睛,有种第一次见到苏小小真面容的震惊。

“你是何人?”苏小小开口,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女子,不明是敌是友。

扫过她身侧茫然的凤仪,素净女子瞳光微闪,望向苏小小声音语带深意,“难怪月姬废了如此功夫也未能除去你。”说着,径自转身,眼角望着苏小小,“想知道的话,跟我来。”留下淡淡一句,便自行迈步向前。

黑服女子对苏小小微微躬身,迈步随去。两人正是颜卿和月影。

凤仪看那莫名两人越走越远,眨眨眼问道,“小小,我们要去吗?”

苏小小抿抿唇,还是压不过心中好奇,一咬牙,狠声道,“去!”说罢,拽着凤仪便追去。

茶楼隔间,幽幽琴声旋绕上空,苏小小和月影对坐无语,一人紧盯对方,一人仿若未见,径自饮茶。邻间,凤仪乖巧地坐在椅上,捧着茶,双目时不时地抬起看颜卿一眼,便又速速低下,拘谨惶恐。

“你是请我喝茶来的?”苏小小抬眉,语气不耐。

素手放下手中茶盏,眉目轻抬,明明五分相似的面容,两人却是十分不同。月影嘴角浅勾,直入话题,“你还记得多少?”

小小皱了皱眉,双目冷然地看着她,反问道,“你到底是谁?”

“嗯,有警惕心了。”微微一笑,月影启唇淡淡道,“我叫月影,嗯,你应该叫我二姐。”

“二姐?”果然是她姐妹!苏小小眼中微沉,眯眼看她脸色清雅笑容,直言问道,“我是谁?”

“月朔,拓跋月朔。”

“拓跋...”苏小小双瞳放大,来这世界许久,她怎会不知拓跋乃月国国姓,“你、我是月国...”猛然间明了苏晨的那句公主,竟是月国公主!

“嗯。”月影丝毫不隐瞒,“拓跋月朔,月国三公主。”

二姐?月国二公主,那她刚刚口中的...“月姬是?”

“你该叫她大姐。”月影笑容微敛。

苏小小见她如此,心下猜疑,脸上却是恍然大悟,说了经过,“在凌宫时头部受了伤,只记得是赫连纳引我入的宫...对了,还有苏晨,他唤我公主,却不告知我其他。”

“苏晨。”月影嚼着这名字,瞳仁微冷,笑得清冷,“他是月姬的人。”

“二...二姐。”苏小小别扭叫道,莫名觉得眼前女子并无恶意,想起苏晨的那句‘□□弑帝’,小小张口问出心中疑惑,“我为何会去凌宫?是...为了杀凌帝?”

月影看了看她,却是摇头,打量她一番,伸手如姐姐般抚了抚她的头,目光温柔道,“经过这一番倒是长大了不少,也算因祸得福。”

家人的温暖动作,让苏小小一瞬间失神,回过神来,脑中有了清明,瞳孔放大,“可是月姬送我进的凌宫?”

月影手上一滞,扯扯嘴角,“以前只笑你不懂事,现在却是太懂事。”摇摇头,只得说明,“父皇无子,皇位由我们三人之一继承。”

“所以,她是想除去我。”苏晓双目微冷,只觉得月姬无情。

“不是你。”月影垂眉,看不清神情,“是我。”月朔自幼胆小怯弱,人人皆知,皇上早已把她排除在储君之外,且在月姬和月影之间更中意月影。月影往日清冷,唯一在意疼惜的便是胞妹月朔,这也是月姬盯上月朔的原因,骗她为月影统江山,实际却是借刀杀人!“当时我奉父皇之命正在边疆阅军,回宫只见你书信一封。”月影说着,自袖中掏出书信交与月朔手中。

小小接过,看了详细,信中是月朔让月影不用担心、自己去为她办些事的字眼,并无说明自己去向。

“我查了许久才探到你线索。”月影眉头微蹙,平静的面容多了丝不悦,“你也真是,知月姬心思不轨,怎还听她诡计!”

“我...”苏小小瞪目,心里暗骂她怎么知道,只道那月朔笨傻,只得闷声道,“当时年纪小,不懂事。”

闻言,月影微愣,随即掩唇轻笑,“你这丫头,当真变了不少。”顿了顿,问道,“回宫吗?”

“我——”苏小小正要拒绝,窗前人影闪过,月影眉头一沉,猛地起身。

“你是何人?!”月影冷然道。

那人却不看她,眼中只有苏小小,声音难得的柔,又是感慨,“终于找到你了。”

“赫、赫连寒...”小小瞪大眼睛看着窗前之人,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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