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无赖，其实指的是林青。

李少校领着唐倩往前院儿走，还没有走到讯问室的门口，唐倩就听到了这个无赖夸张的声音。

“千万别放我！放我也不走！撒气打人还砸车！有种你们毙了我！

“不是已经向你道歉了吗？”

“道歉有个锤子用！”

“那你还想干甚？”

“我要见你们领导，问问他怎么领着你们干这种坑人的事！”

“我就是领导，你要问什么？”

李少校推开了门，唐倩一眼就看见林青光着脚板正在屋里面走来走去。

“你们凭什么乱抓游客？”

林青看见有当官的出来接待他，立马气势汹汹地凑到了李少校的跟前。

“你要是不在边境线上瞎溜达，我们抓你干嘛？再说这也不能叫抓，而且你也有义务配合我们的调查。”

林青打了一个嗝，然后竖起了利剑一般的两道眉毛。

“那干嘛打人，还撒我的车气？”

“那不是当时把你当成坏人怕你跑了吗？再说我们不是已经向你道过歉了么？”

李少校依然和颜悦色，这使得林青越听越来气，瞪圆了一双又黑又亮的小眼睛。

“我的车也被砸坏了，又怎么说？”

“那不是砸，是拆开检查看你有没有藏毒。这是我们的工作，再说了，现在不是正在给你装呢吗？”

林青指了指自己的的鼻子，然后又点指着李少校的嘴巴。

“那你们凭什么骂我是憨狗日的，这是人说的话吗？”

“这你就不懂了，这是咱云南的方言，跟打招呼差不多，不能算是骂人。”

“那我也跟你丫打个京州方言的招呼行吗？”

李少校的头发也已经立起了一半，唐倩已经不能再装哑巴了，她走过来站在了李少校的前面。

“这个叫林青的人确实是京州的，我认识他，让我来跟他说说。”

林青看到唐倩来扮演给他下坡的梯子，立即就闭紧了嘴巴，这也使得不苟言笑的李少校不由得高看了唐倩一眼。

“那你就来劝劝他吧。”

“不用劝了，我听咱们京州警察的话，甭管受多大委屈，咱都不提了。”

林青低头寻找着自己的拖鞋。

“那我能带他走吗？”

唐倩瞟了一眼腮帮子铁青的李少校。

“走吧，我还以为你在这儿真没熟人哪！”

李少校冲着他俩笑了笑，转身先走了。

林青这时也已经找到了拖鞋，趿拉上就往外走。

“哎！你不要摩托车啦？”

“你让他们照原样给我修好，回头我再来取。”

唐倩突然发现自己很不高兴，天底下哪有这样不通情理的人呢？她提高嗓门喊住了林青。

“先别走，我找你还有其他事情哪！”

林青又甩下来一只鞋往墙上磕打着。

“刚才面子也给足你了，其实要这么走我早就能走，你还想要我干嘛？”

“找你帮个忙行吗？”

“我的时间也挺紧的，你不如找那帮没事找事的武警帮你干得了。”

唐倩一直含笑的眼神突然变得冰冷。

“可你却有工夫在这儿耍赖，连我都替你丢人，你最好走得远远的，别再让我看见你！”

“那你还是把我交回去得了，反正这地方也管饭吃。”

“要是我来管你饭呢？”

“你这位同志，怎么就这么难缠！”

林青耷拉着两条眉毛，跟着唐倩走出了边防派出所。

***

列车南下到江西地界就转了方向，四位流氓一路西行于次日晚间抵达春城。他们坐的是一趟旅游列车，乌力已经有无数次往返在这条风景如画的路上，但这回，却是最不愉快的一次。

午夜的春城灯火阑珊，街道上已经不见了流动的车河，偶尔只有出租车的顶灯现于视野，这个时间的整座城市正在入眠，正在把街道拱手让给南来北往的过客。

出租车只开了几分钟就停在了路边，乌力与这几位同伴无话可说，领头走在前面，然后压着嗓子打起了电话。

“这孙子不会是想把咱们给卖了吧？”

“这也正是庆哥最担心的地方。”

刀疤和二黑在后面小声地犯着嘀咕，坏三赶忙紧走几步，追上了乌力。

“现在咱们这是去哪？”

“去小李庄见一个朋友。”

人心隔着肚皮，乌力怄了一路的气，现在则摆出了一副我的地盘我做主的架式。

“小李庄？”

坏三也跑过几次春城，当然听说过这个小李庄，他瞥了一眼正在交头结耳的刀疤和二黑，打心里头升起了一阵难以名状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