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戴眼镜的矮人顿时慌了神：“这么大一个活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连叫都没叫一声啊！”

奥萨的身体从铠甲的缝隙中散发着微弱的火光，那破旧的风袍仿佛乌鸦的羽翼般将其与隧道中宛如泥沼般粘稠的黑暗融为一体。

“是不是……岩精？”提着矿灯的矮人嗫嚅着猜测道：“我听别的矿工讲过，有时候这种小型魔物会像恶作剧一样地突然从岩石中爬出来把人掳走……但它们一般都很友好，看到其他人被吓到的话就会把掳走的人放回原地。”

“岩……岩精吗？”壮硕的矮人紧张地环视着四周：“我还以为那是什么童话故事啊……”

“传说中'厄兆'可就站在你面前呢。”有地中海倾向的矮人苦笑着提醒道：“有时候这种东西还真不一定是毫无根据……”

黑暗深处传来了微弱的气流，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那片粘稠的幽冥中走动；但当矮人们颤颤巍巍地用矿灯向那个方向照去时，看到的却又只有灰色的厚重岩壁。

“那我们装出害怕的样子——”戴眼镜的矮人提议道：“说不定这样岩精就能把老三放回来了。”

于是在场的四个矮人纷纷摆出夸张的恐惧架势——而奥萨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几乎是假戏真做地演出那些慌张的表情和手舞足蹈的动作；但直到四个矮人精疲力竭为止，那个消失的矮人也没有像是传说中一样再次突然出现。

“这是当然的。”年轻的“厄兆”在心中冷冷地想道：“从那股味道判断，掳走他的东西可不是像岩精那样友好的物种……”

“根本没用啊！”戴眼镜的矮人绝望地抱着脑袋：“仔细想想也觉得很荒唐——魔物抓人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娱乐？”

“怎么可能会有在岩层里跟游泳一样活动的魔物！”有地中海倾向的矮人斩钉截铁地断言道：“肯定不是魔物干的，我在这里干了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什么魔物！他肯定是不小心掉到哪个坑里去了，我们在附近搜查看看！”

“掉坑里好歹叫一声吧……”提着灯的矮人低声嘟囔道：“总不能连半点声响都没有就直接在坑里帅晕了吧？”

“去找！”身为老大的矮人咆哮道：“少废话！”

结果毫无悬念——平时一直有专人检查和修复的矿井道路怎么可能突然出现什么能让人摔进去的洞。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本就有地中海倾向的矮人焦躁地拉扯着自己脑袋上仅剩无几的头发自语着：“这么大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消失？这也太他娘不讲道理了……”

奥萨没有说出自己的发现。他的顾虑很简单——这帮根本不知道混沌为何物的矮人很有可能会为此中途放弃为他带路并选择回到地面求援，但若没有来自火焰的威慑，这群弱小的矮人转瞬之间便会被那潜藏在石壁中的混沌拉往地狱。

“老大，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回地面上？”戴眼镜的矮人提议道：“虽然那个法师许诺的钱确实很多，但是……”

奥萨冷冷地站在戴眼镜的矮人身后，用颇具威胁气息的冰冷目光看了“老大”一眼，缓缓地用食指在咽喉的位置上划了一下——这几乎可以算是赤裸裸的胁迫了，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有地中海倾向的矮人理解了“厄兆”动作中所暗示的杀意，咬了咬牙说后道：“继续走吧。”

“啊？”戴眼镜的矮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仿佛难以置信地指了指失踪矮人留在原地的装备道：“老大！我们不能这样放着老三不管啊！”

“老三……搞不好是被什么东西拉到深层去了。”他用阴冷的目光盯着奥萨说道：“这件事恐怕和这个'厄兆'来到此地的原因有关——也就是那艘沉入矿山的巨大飞船；那个东西里面恐怕载着什么，现在跑出来把老三掳走了。”

“喂，你知道些什么的吧？”壮硕的矮人沉着脸走到奥萨面前：“你为什么要进到矿山深处？那里到底有什么？”

“他说得对。”奥萨缓缓地开口说道：“那个飞船里载着某些东西，现在正以这座矿井的深层为据点而扩张着——我是接到委托打算去消灭它们的。”

事到如此，只能将一定程度的真相告诉他们了。

“这么说老三真的在深层？”对方逼问道：“铁皮罐头，你最好老实回答——”

“够了，老五。”有地中海倾向的矮人慌忙厉声喝止道：“他恐怕也不清楚。”

“是的。”年轻的“厄兆”淡淡地说道：“他在下面。”

四个矮人面面相觑，似乎都有些一时反应不过来。

“那些东西抓老三干什么？”壮硕的矮人继续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在下面？”

“因为掳走他的那股气味向下层移动了。”

“事实的确如此。”奥萨在心中想道：“但恐怕拖拽的是尸体吧。”

“气味？”矮人迷惑地抬起鼻子四处嗅了嗅：“那是……什么？”

“是'厄兆'的力量。”年轻的“厄兆”冷冷地回答道：“不需要理解。”

“老大，你觉得……可信吗？”壮硕的矮人扭过头去问道：“这家伙也说老三在深层……”

“只能先让他们跟随着我一同去往最深处了。”奥萨在心中叹息道：“尽管在战斗中要抽出心思保护他们很麻烦……但如果还没有演化成浪潮的话问题应该不大——何况这大概是他们最后的活路了；就算是威胁也好，绝不能让他们从我身旁离开。”

“老五，你背上老三的装备。”有地中海倾向的矮人命令道：“我们继续往下走——都给我抓住其他人的衣服，这样如果有谁被抓走了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听到了吗？”

矮人们纷纷点头同意，像是他命令的那样抓住其他人亚麻的衣角；奥萨则站在队伍的最后面，用那只赤红色的独眼冷冷地监视着矮人们。

“只要有我看着，混沌就应该不会下手——”他这么想着将身后的剑鞘固定在了更容易拿到的腰间：“……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