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就在那个假陈宽的尸体上,他一定是对我做了什么手脚,也只有那个神出鬼没的家伙才有这样的能力。一定要赶在他火化之前弄明白这一切。
否则我以后都要以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活着,明明活着,却要被当成鬼。连个人都不能见。
我一边开车,一边觉得好笑,笑出声来,假陈宽死在众人眼前,反而成了真的,我这正牌货反而被当成鬼来处理。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滑稽的事吗?
到了火葬场,我走进大楼,想要找个人问一下停尸间在哪。
火葬场里没什么人,现在又是晚上了,我转了一圈,没看到人,走廊灯光照耀下,我脚下一点影子都没有,我看了,突然嗤笑起来,现在就是扮鬼都行,还去问什么人,直接找到办公楼的平面图,自己进去不就行了吗?
我摸了摸头上的肿块,来到办公楼一楼大厅,我记得那里有张平面图。
肿块是我路上撞方向盘得来的,想证明自己除了没有影子外,还有哪里像鬼,结果得出的最后结论是我除了没有影子外,一切正常,就是个活人,肚子会饿,身体会累,撞痛了头会哭,累了想睡觉,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有影子没有了。
在平面图上,我找到了停尸间的标志,就在办公楼外的一幢独立小楼里。
我走出办公楼,外面已经彻底黑了,除了几盏路灯还亮着,就只有远处那个停尸小楼里闪着红灯。几声虫鸣卷来,格外凄凉。
我走过去,远远地就听到嗡嗡的空调声响,我还在想要怎么进停尸房,这种地方不会有人进去,平时肯定锁着,没有钥匙,难道要我翻窗进去?
可是光在外面看,这幢楼除了门,一扇窗都没有,不过想想也正常,好好的,都是死人躺几夜,送去烧了的地方,要什么窗户?也许还有什么风水上的禁忌吧,门口挂着一面镜子,大半夜的,也能看到上面的反照。
我走近了,看到门上挂了一把大锁,果然锁起来了。
怎么办?我正准备回办公楼里找钥匙,身后响起当浪浪的响声,一个人拖着铁链走来,速度很慢,一步步走得极为周实,可是那当浪浪的节奏极快,听起来就觉得急促了不少。
镜子里映出一张黑黑的脸,我吓了一跳,这不是山上坟场里的那守墓人吗?
上次和杨涛在墓地死嗑时,就是他上来说了一声就走,根本就没搭理我们,守墓人就是到了山下,也拖着他那条铁链,什么宝贝一样。
他笔直朝我走来,我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他会不会也被我吓跑?凡是看过电视的人,都知道我的死讯,就算没有的,隔了一天,应该也已听说。
而且这么晚了,我一个“幽魂”站在停尸房外面,想象力再不丰富的人也会往这方面想。
谁知守墓人擦过我的肩头,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走到门口,掏出一大把钥匙,找出一个,捅了进去,转了几转,锁头发出卡蹦一声响,门开了。一股冷气钻着门缝冒出,吹得我身上一层的鸡皮疙瘩。
守墓人没有关门,直直地往里走。
我呆了半晌,也快步跟了上去,还特意把脚步声弄大,即便如此,守墓人还是没有回头,他那身的黑色放在里面的灯光里,格外显眼。
楼外一个小房间,一张老旧的桌子,上面有张表格,守墓人走过去,拿起表格看了一下,再从裤兜里掏出一只笔来,勾了几下,我就站在屋内,他还是没回头。
难不成他真的看不见我?
我都有点想走到他面前,挥挥手,看看他有没有反应。
看到他那铁链上系着的巨大铁勾,我才作罢,万一把他吓得,直接把勾子甩到我头上,把我扎个透明窟窿出来,可怎么办?
这样的话,我就真的死了,第二天的新闻标题我都替自己取好了。
叫作知名灵异节目主持扮鬼吓人,被人误伤,重伤不治。
这可真够讽刺的。
守墓人放下表格,往里走去,开了一扇门,我就跟在铁链后面。
铁链的当浪声完全遮住了我脚步声,我也没有刻意掩饰。
直到最后一扇门,守墓人却没掏出钥匙,反而站定了,咳了几声。
我在后面看得莫名其妙,他这是要干吗?
守墓人敲了敲门,“嘟嘟嘟”。好像等着人开门。
可是门上有一个蓝底白字的大标牌挂着,上面写着停尸间三个字,我绝对不会认错,里面还会有谁?难不成是没死透的尸体起来给他开吗?
我躲在后面看着,明明自己也算是个半死不活的鬼,竟然也害怕起来。
门开了,门后没有人,铁门咣当当地响着,先是开了一条缝,接着又打开了一点。
守墓人推进去。冷气变大了,还带着一股刺鼻的福尔马林的味道,我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看看脚下,一咬牙,还是走进去。
喵!地上一个黑猫仰头看着我,歪过头来。
我这才意识到刚才给守墓人开门的是哪位了。黑猫叫了一声后,上来闻闻我,又嗅嗅裤脚,摇摇尾巴,迈着不紧不慢的猫步走了。
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道,走道的尽头是一扇小门,两边墙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被湿气腐蚀的老旧墙皮剥落下来,有的地方渗了水,水痕像是一副抽象画,挂在上面,在凸起处凝成两大团的污迹,像是一双眼睛注视着你。
我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往里走。
黑猫像是在前面带路一样,走几步,就回头看看我,见我跟在后面,才继续往前走。
看它的样子,平时这个停尸房也有外人来过,而且频率不会很低。否则不可能对外人这么亲近。
走道尽头的门半开着,黑猫进去后,只听到一声叫,就不见了。
我推门进去,还在想着该怎么跟那个守墓人说。
无缘无故地说要看个尸体,还和那尸体长得一模一样,正常人都会吓晕过去吧。
只是这个守墓人不知道是不是工作的原因,全身发黑得像个干尸,刚才也不知看没看见我,就这么径直走进来。
我正想着,一双脚出现在我眼前,这双脚不是在地板上,而是悬在空中,微微晃动着。
我的双脚钉在地上,一步也迈不动,沿着那双脚往上看,一个人吊在空中,铁链在他的腋下绕过一圈,钉在天花板上。
那人的脸色白的白,黑的黑,眼睛周围一圈的血管都已经爆开,双眼闭着,眼珠隔着眼皮都快掉下来,头往下耷拉着,脖子和胸腔呈现一个不自然的角度。
再往边上看去,不只这一具尸体,还有几十具都悬在空中,天花板上的铁链横七竖八地乱织着,汇集到一个大铁圈里。像集体上吊一般。
全都是尸体。
这诡异的一幕让我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也许是推门的时候动作大了些,外面的风吹进来,上吊的尸体们开始微微晃动,铁链拉拉响着。
守墓人坐在里面,不知在做些什么,就是听到响声,也没动,黑猫走过去,跳到桌上,和他一起。
我静下心来,看到屋里还摆着几十张老式的铁架床,床头的铁架上还用白色油漆写着第一人民医院的字样。
尽头的几张床上还摆着几具尸体,用白布遮着。
我做灵异节目这么多期,停尸房就算没实地去过,图片也看过不少,大多是躺在简易的活动床上,或是陈列铁柜里,哪有像这样吊着的。
还是说这个守墓人是个老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