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什么。”
翁恭桦用笔在本子戳了两戳,“嗒嗒”重重两声。
严武猛地闭起嘴巴,几乎是夹紧了自己的嘴巴,他冷冷地瞪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后者忽地站了起来,敞着大衣两端,抖了抖,挑了挑,又坐下来,耸了耸肩。见状,严武也跟着坐了回椅子上——廖哥比他高一个头有余。
“你们互相认识?”
严武嘴巴刚想张开,又大力地合上来。而廖哥只顾着盯着严武,没有回答。翁恭桦却点了点头。
“那你想怎样!?”翁恭桦昂起自己的头,看向严武,道,“这种情况,你不能拿他怎样。”
“我不知道。”严武也昂起头,俯视着廖天王,“我得检查检查有没有丢失的东西。”
“你自己检查?”
“有很多起案例,都是受害者自己藏起了自己的物品——”
“那你们派出所派人过来搜——”严武忽然将头凑近廖哥,“我家,你知道的,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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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哥的眼睛,被眼前的三堵全灰的墙壁和数十条从地面生到天花板的黑铁杆塞满了,脑子里却围满了严武厚重的背影。
严武领着两个年轻警察回家了,进行地毯式搜索,查清楚廖哥到底偷了他什么。
其实严武知道,廖哥什么都没偷。
这狗养的只是想给些苦头让自己尝。
想罢,廖哥歪着嘴角,偏着鼻子,斜着眼睛,哼道:“我家,很大~”
“呸!”
廖哥想起了自己租的房子。
“浓缩才是精华!”
突然,廖哥正起五官——手机那头,“嘟”声断了。
对方并没有哼半句声。
那头,静阴阴的,只有电流的嘈杂声,“兹兹”的。
廖哥只能先开口,道:“久仰大名,见个面不?”
廖哥几乎是竖起了耳朵,对面那头,缓缓流来嘴角扬起的挥动声。
手机另一头的那个人,知道他是谁。
廖哥禁不住舔了舔嘴唇。
他并不认识另一头的那个人,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人,手机号码当然没有给过那个人。
那个人,却知道这个手机、这把声音,是自己的……不,他根本就——
“好啊。”
单顾康回答道。
单顾康果然知道他被关在派出所!
廖哥本来也的确想跟严武慢慢耗下去的。就在派出所呆着嘛,又不是没来过,怕什么?想我求饶,想给我苦头?没门儿!在心里骂着骂着,廖哥忽然想起了自己裤袋里的身份证——自己的身份证。就这么的,他想到了单顾康。反正,在这里也没其他事干嘛。
所以,五分钟前,廖哥打电话给高青垒,拿了单顾康的手机号。
“但是——”
手机那头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不是现在。”
“为什么?”
“请看看时间。”
廖哥一轱辘抬起左手,瞄了一眼,“九点三十六。”
手机那头又静了下来。这下,电流声却不吵了,彻底地,安静下来。
半晌,廖哥忽然合上了双眼,道:“不好意思,哈哈,忘了你是学生。”
“真是可惜。”廖哥叹了口气。
单顾康又笑了起来,清又淡的笑声顿时流入廖哥的耳朵。
“不可惜。不能见面,我们能对话。”
“好。”廖哥说罢,继续道,“王棵是无辜的。可问题来了,这里有两个王棵。谁是王棵?”
“名字,只是名字。”
手机那头又一次传来单顾康的声音,只有,单顾康的声音。
他不是在学校吗?他能接电话,说明他现在是下课期间,可是,怎么那么安静?
“王棵的身份证在你那吧。”
“如果真的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听罢,廖哥一顿,猛地,廖哥又咧开嘴角,上下俩嘴唇如假牙套般弯曲蜿蜒。
廖哥终于知道为什么高青垒那么相信他了。
“廖哥,回去吧,呆在那里,有什么意思呢?”
“你来过吗?你怎么知道没意思?”
“我只知道,想让你这样的那些人,会觉得很有意思。单凭这点,就消除了任何可能的、或已经存在的、有趣的点。”
“哇!”廖哥浮夸地“O”起了嘴。
随即,廖哥坐了下来,把右脚翘在了左脚上。
“听起来,单好学生好像是我们这一边的。”
“我一直都是青垒那一边的。”
“那你怎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咧?”
“我已经回答过了,以我的方式。”
钢琴声忽然响起,单顾康挂断了电话,“嘟嘟”声又响了起来。
廖哥垂下了手。半晌,他又拿起了手,拨通了严武的电话。
“对不起。”廖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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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跑越南去了?”
廖哥耸了耸肩,把手机递给了刘文美。
刘文美愣住了,嘴角微微下颤。
半晌,她接过了廖哥手里的手机。她的手却像是不合格的司机,忽地一踩油门,忽地又一刹车,几来回,她才把手机抵在了自己的左耳边。
刘文美的眼珠子不禁飘到了左边,拢起的两瓣嘴唇静如处女,半晌,终于蠕动起来,抖了半会儿,嘴巴终于敞大,说了句——“你,好?”
“嗯……不错。你呢?”
“嗯——”
“嗯。”
刘文美止不住地点头,点了五六下后,把手机递回给了廖哥。
“谢谢你啊,沈哥。”廖哥耳朵贴着手机,说道。
高青垒端着几张A4纸,上面印着的,都是沈书的资料。
沈书,1980年11月14日生,未婚。1995年离家出走。1995年末去了越南,到那里,他首先在一家卖越南面粉的餐厅工作。之后,又到了另一家餐厅做侍应,一个爱尔兰人开的餐厅,西餐。
2006年,沈书做起了旅游业,一直到现在。在中国的app上,也能搜得到他的服务,吉普越野车包车一日游之类的。根据沈书的出入境记录,他2004年曾经回过hd,2006年又回去了越南,便再也没回来过。
“刘文美没问你拿她亲哥的电话吗?”
廖哥撇下嘴,摇了摇头。
“她亲哥呢?”
廖哥又摇了摇头。
“血浓于水,却浊于水。”刘澎说罢,禁不住连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