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远大师给出的原因很简单,岑简汐曾经在檀香寺修过功德,岑清伊还是不肯信,“你怎么证明她修过功德呢?”
慧远大师叫来觉空,将刚才两人对话转述给她,“你带她去功德坊吧,这孩子失了心,非要找到所谓的证据。”他边说边摇头。
觉空微微施礼,转身带着岑清伊去了江知意曾经去过的功德坊。
所有在功德坊里有名字的,功德碑每年都有人交钱是条件之一,条件之二,必须在檀香寺修过功德,像江槐曾经重修寺庙当中的功过碑。
岑简汐修的功德,岑清伊非要查个究竟,慧远大师没辙,只能依了她。
檀香寺内部也有电脑记录,按理说都是私密的,为了岑清伊破例查了一回。
岑简汐不止一次捐款,金额巨大,用于修葺檀香寺。
所以慧远大师因为岑简汐曾经帮助过檀香寺,才给她善终。
按照佛家的观念,横死之人最终都变成孤魂野鬼,无法投胎。
慧远大师超度亡魂,助她重新进入轮回。
似乎一切都合理,岑清伊心里空落落的,说不上什么滋味。
岑清伊从檀香寺出来,有些失魂落魄,她站在车边,心口不太舒服。
岑清伊上车休息一会才好些,她开车回家路上打给江知意,得知她还在医院加班,“我去接你回家吧。”
“不用,我再忙会。”江知意选择加班,让自己无暇其他,她突然觉得人生不该丧气,至少她不能像钟卿意那样,她想抓紧最后的机会,看看能不能救她。
尽管希望渺茫,江知意却想再试试,“咱们现在死马当活马医吧。”
钟卿意无奈地笑,“我不是马。”
“任何方式都试试。”
“没必要,把我身体切割得烂七八糟,死的时候都没也全尸,”钟卿意早就放弃了,长叹口气道:“我也不想浪费那个钱。”
江知意不管她,去图书馆借阅所有相关的书籍,一头扎进浩如烟海的资料中。
生活无比忙碌,无心其他。
太多的事堆积在一起,她们都只能先挑重点。
尤其是江知意。
她连续加班几天没进展,本打算投入更多精力,林依依突然找上她。【1】
【6】
【6】
【小】
【说】
岑简汐办公室里的医学资料过于专业,最好的方式,是专业领域的人才用白话说明,普通人才知道资料到底讲的是什么。
鉴于岑简汐坠楼案没有重新立案,所以上级不会派人分析资料,“可这些资料又是是否能重新立案的重要证据。”林依依接到老朋友的电话,寻求她的帮助,“我想协助刑警队,从研究员里选拔优秀的人过去。”
岑简汐的坠楼案,当然重要。
钟卿意的命,也很重要。
江知意没做声,林依依叹口气,“其实让你去是有原因的。”这批资料林依依看了个开头,“和费慧竹研究课题有相似之处,我觉得与其让别人费力再去看,不如让你来,你毕竟有经验。”
事实上,警方最开始不想选江知意,一度以她是岑简汐的亲属为由,让江知意避开此案。
“我跟警方说了,这批资料,换了别人,猴年马月可能都没结果。”林依依不是夸海口,在江知意之前,不是没人看过这批资料,但找出问题的,只有江知意一个人,而且用时比她短。
江知意处于焦头烂额的状态,她跟林依依实话实话,她试图挽救钟卿意。
林依依可以理解,但宽慰道:“有些事注定要发生,别在这方面做无用功。”花费大量精力最终没成,极有可能让江知意陷入一种自责情绪之中。
“我虽然很想协助警方,但能不能往后延迟?”江知意低头无力道,“毕竟岑简汐已经过世,钟卿意还活着。”
活人,总比死人更重要些吧。
林依依无奈之下只能同意,“需要我派人帮助你吗?”不等江知意回答,她自顾叹气,“估计也帮不上,全球医学家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林依依先派人去协助警方,江知意等时间方便再去。
江知意无言,等时间方便?是在说等钟卿意死了之后吗?
江知意这边不去协助警方,岑清伊那边催警方催得急,“为什么非要等这批资料?现有新增的证据足够起诉了,这批资料不过是重启案件天秤上的砝码而已。”
薛高朋不吭声,直言道:“薛队长,你是不是在担心,一旦案件重启,你作为案件的曾经负责人会被问责?”
薛高朋苦笑,“我在你眼里那么胆小怕事吗?”
“要不然呢?”岑清伊等了太久,也等得心急,“我很难想到其他理由。”
薛高朋蹲在台阶边上吸烟,揪着路边的杂草,“我跟你说实话吧。”
薛高朋一直跟上级请示,上级也没隐瞒,因为直播闹得很大,市里领导对于这件案子很关注,对于重启的事给出重要批复,“就是不建议重启。”
岑清伊火大,一步两台阶跨站在薛高朋前面,“哪个领导?我去找他!”
哪个领导自然不能说,薛高朋蹲累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仰头眯着眼说:“你以为我害怕被问责,但我心里想的是,我负责的案件不能有冤案,我跟领导说了,后续我来负责,哪怕被免职我也要调查,但领导还是不同意。”
岑清伊脸色铁青,市里大领导就那几个,能操心这件事的,她大概猜得到几个相关的,“所以结论是什么?”
结论是薛高朋想知道那批资料到底在讲什么,看看能不能增加重启案件的可能性,“你急,我也急,等等吧。”
岑清伊心里憋着一股气,薛高朋说让她等,她不知道要等多久。
“薛队长。”
“嗯?”
“你还记得林立行吗?”
薛高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当然记得。”
“他保外就医,马上就要出来了。”
“我知道。”薛高朋盯着一脸严肃的人,“你想说什么?”
“我想看看林立行入狱期间被探视的记录,”岑清伊顿了顿,见薛高朋面露难色,她挑明道:“虽然我这么说在你听来可能不负责,但岑简汐坠楼的案子,和名流集团有很大关系,当年的案子你应该清楚,所以我觉得许光伟一个总裁,竟然为林立行操心出狱的事,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的内幕。”
薛高朋习惯性地摸兜,刚掏出烟盒,岑清伊劝道:“少抽点吧,你刚抽完。”
薛高朋抖了抖烟盒里的烟,叹口气:“正常探监记录确实有,但是外人看不到,不过……”薛高朋想了想,“我帮你看看这事,你这两天别往这里跑了,说实话我现在看你脑瓜仁都疼,我也真希望案件快重启。”
岑清伊嗯了一声,说了句麻烦了转身走了,走出几步,“对了,薛队长。”
暮色夕阳下的岑清伊,脸色凝重,双眸深不见底,她扬声问:“那晚直播现场,你应该是接到市里的电话才过去的?那个打电话的人是谁?”
薛高朋没做声,在岑清伊看来是默认,“你可以不告诉我,但我希望薛队长想想,为什么市里的领导如此看重我们的直播,甚至动用警力?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他们会如此吗?”
薛高朋抿唇,咳嗽一声,岑清伊嘲讽道:“谁都知道博森药业曾经辉煌,现在网上几乎没有相关信息,这不奇怪吗?”
岑清伊提了一连串的问题,都不需要薛高朋回答,只希望他能认真地想一想。
临走前,岑清伊又想起个人来,“林立行的母亲,林沅芷,建议你也调查下,她之前改过名字,希望你能帮忙查下她的过去。”
岑清伊略微躬身道谢,转身走了。
薛高朋站在夜风里,抽出一根烟,站在台阶前闷头抽完一根烟,他挥了挥眼前的烟雾,咳嗽几声回到警局。
“诶,”薛高朋拨通手机,“老哥,林立行在你那边服刑期间的探监记录给我来一份。”
薛高朋和朋友聊完,挂断电话,打给户籍科,“查一下云盛集团林沅芷的所有个人信息,以及她是否改过名字。”
薛高朋打完电话,回身看了眼正在忙碌的同事,“今晚我请大家吃汉堡,大家加把劲,争取把监控录像看完。”
同事们嘴上抱怨眼睛花了,谁都没停下来,也终于有人担忧地问:“老大,今早我从局长办公室门前走的时候,听见你们吵架了……”
“老大,这案子重启会不会影响到你啊?”
“老大,你也别跟着老局长对着干,他肯定为你好。”
“是啊,市公安局那边缺个头儿,你是最佳人选,可别耽误你前程。”
“就是,老大,你风里来雨里去,也该升职加薪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薛高朋摆了摆手,“我不图那个。”
“哎,那老大图啥?”
“图安心。”薛高朋拿起桌上的大铁缸子喝口水,清了清嗓子,“要是岑简汐真的被人害死的,我必须得把凶手给办了。”
……
钟卿意一切办理的很快,江知意在实验室忙得晕头转向时,钟卿意拎着一个黑色手拎袋,出现在她面前。
见江知意顶着两个黑眼圈,钟卿意着实吓到,“你这是熬了几个通宵?”
江知意眯了一眼,回过头边看书边操作。
钟卿意瞟到桌上的巧克力袋子堆成一座小山,她一把扯过江知意的衣服,“你需要休息。”
江知意试图挡开钟卿意,两个人拉扯,江知意体力不支,身体软下去,钟卿意连忙抱住。
实验室的门,突然开了。
两人一起回头,门口的人脸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