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元宝刚到别墅,充满新鲜感。
秦清澜哄着元宝,岑清伊和江知意一起逗孩子玩,夏冰和忍冬做饭。
这大概是家的模样,有人,有家,有温馨的味道,有热闹的气息。
元宝是个小活宝,江知意逗她,让她哄奶奶开心。
元宝憨憨地傻笑,奶声奶气地叫奶奶,一遍一遍地喊,秦清澜被闹着,短暂地忘却悲伤。
别墅区很大,廉如是住在一楼,平日里一个人吃饭休息看书,其余时间都用来帮助秦清澜康复。
总的来说,效果不错。
晚饭做好,夏冰去给廉如是送饭,楼上也开始吃饭了。
元宝吃饭更像是凑热闹,有了她,桌上却是热闹。
不时传来元宝咯咯笑的声音,秦清澜的餐桌上,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了。
“妈,晚上你带元宝睡,会不会太辛苦?”岑清伊听江知意说了,秦清澜主动表示,她晚上和孩子一起睡。
“不会的。”秦清澜笑了笑,“老人觉少,哄孩子正好。”
“其实也不用担心,元宝省心着呢,睡前吃饱喝足再换个纸尿裤,她能睡一整晚。”夏冰宽慰道,故意问元宝,“你说是不是啊?”
“xi!”元宝奶声奶气地嚷,“xixixi。”逗得大家都哄笑出声。
秦清澜其实是待不住的人,眼下刚离婚,心里还有些不适应,打算忙起来让自己少些胡思乱想。
廉如是也不做强硬要求,每天固定的治疗时间留出来,其他随意。
岑清伊的律所在11层,她时不时下来探望,秦清澜每次看见她都挺开心的,也有笑模样了。
秦清澜打算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子重新装修设计书店,名字还没想好,“你和小意帮我想想。”
岑清伊受命于江知意,以探望名义关注秦清澜,生怕她忙起来不吃饭。
岑清伊嗯了一声,“那咱们一起想想。”
闲谈间,难免聊到工作,得知岑清伊现在看似很闲,但其实很多事都堆到一起了,“没有办法推进,只能等吗?”
“是的。”岑清伊负责的江城油气在等上级反馈,至于直播也得等中元节,她现在又不想接太复杂的案子,怕后期忙起来分身乏术,“我最近闲得发慌。”
午饭过后,岑清伊跟江知意汇报秦清澜的情况,聊到家人免不了聊到岑清伊身边唯一的家人。
“钟卿意这几天都没上班,不知什么情况。”江知意对这个人也爱不起来,但是想想她对岑清伊做的,分明也是存着好心的,“她毕竟是你姐姐,如果再遇见,你也别太针对她了,咱们有话好好说。”
关于钟卿意,岑清伊还有很多疑问,不过确实从江知意说出她们的真实关系后,她的心里也发生转变了,“我知道了。”
“她以前经常不上班吗?”岑清伊随口问。
“据我了解,她几乎不会请假。”江知意因此才纳闷,她们之前刚打过一架,她犹豫之下还是告诉岑清伊了,“我和她打架了,把她打伤了,可能还缝针了,可能在家休息呢。”
岑清伊实在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你没受伤吧?”
“她没还手。”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哪里不对劲。”岑清伊初次见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或许是因为她们太像了,但按理说她不会讨厌和自己相似的人,偏偏她厌恶钟卿意。
下午,岑清伊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躁得慌,心悸让她想起那天突然落泪的画面,岑清伊如此一想,人更紧张了。
岑清伊深呼吸,再不好她就给江知意打电话去医院检查心脏,但那种心悸慢慢平息。
岑清伊擦擦脑门,潮湿的,她想着可能是午饭没吃饱,于是从抽屉翻出奶糖和牛奶,吃喝之后确实好多了。
岑清伊正想着要不要跟江知意说一声,苏羡打电话给她,“你快出来,咱们面谈,有重要信息。”
让岑清伊意外的是,苏羡终于趁着去市法院培训的机会,跟老前辈好一番操作,她拿到当年博森药业的卷宗,其中主要是与名流集团打官司,其中也牵扯到天骄集团,云盛集团、和盛辉集团等等。
卷宗拿不出来,苏羡本想复印,但作为与本案无关的人员,市法院没有批准她的请求,苏喜娜惋惜道:“唉,幸亏我有最强大脑,我要靠自己的记忆力告诉你了。”
岑清伊立刻从包里拿出办公的纸笔,苏羡憋不住笑,岑清伊摸不着头脑,“笑什么?快交代。”
“你个傻憨憨,真以为我会靠记忆力告诉你吗?”苏羡叹声道:“那卷宗真的很厚啊,官司打了很久了,我用手机记录关键信息,不让拍照,我只能自己整理。”
苏羡晃了晃手机,“我放到备忘录里,放到云笔记上,怕在网上传播。”互联网时代,很多信息都没有了隐私性和安全性。
岑清伊仔细读了一遍,终于看懂两家公司为什么长达几年都在打官司了。
名流集团起初和博森药业是合作关系,研究方向精神类疾病,当时被叫做ROMD项目,也就Researchonmentaldiseases,后来发展方向不一致,两家有了分歧,在分家的过程中,牵扯到了技术,设备和专利等方面的纠纷。大风小说
乍一看,像是两口子闹离婚分财产不均闹上了法庭,但苏羡看了卷宗,她总结来看,名流集团在这次合作当中,相当于空手套白狼,说好的没有兑现,“临分家还想撬走博森药业自身的财产,那人家肯定不能干啊。”
“这么说,这个案子应该很好判啊。”岑清伊纳闷,苏羡叹口气,“不好判,因为博森药业没有有力证据能证明ROMD项目中的产出属于他们。”
“那名流集团有么?”岑清伊听着已经开始生气了,这不就是盟友之间捅刀子事件吗?苏羡摇摇头,“但是架不住人家流氓啊,人家就是咬着不放。”
两家公司都是据理力争,后来岑简汐突然撤销了起诉,很快她突然离世,苏羡幽幽地扫了一眼岑清伊,“你的脸色很不好,没事吧?”
“没事。”岑清伊话是这样说,握着苏羡手机的手却因为用力青筋鼓起,苏羡劝慰道:“你当律师那么久了,别太感情用事。”
“呵,”岑清伊清冷地笑着问:“有人把我妈害死了,还能指望心平静气吗?”
苏羡愣住,“啊?”下一秒,她又回过神,啊了一声,“你你是说,啊,对啊,岑简汐,岑清伊。”
苏羡猛然意识到了,她眉头也跟着蹙起,怒声骂了句脏话,“那这事不能忍!我跟你说,最气人的是什么!”
最气人的事,是岑简汐离世后,ROMD项目所有研究成果都到了名流集团旗下的名流药业,“我让朋友帮我打听过了,现在市面上的新蒲标,你知道吧?”
岑清伊也恍然间意识到,新蒲标的生产商正是名流药业,苏羡愤然,“我去药店特意看了,新蒲标的厂家就是新蒲标,也就是名流药业夺走人家的战利品。”间接害得博森药业破产,岑简汐的坠楼事件也与这件事有关联,“最要命的是,我大致看了博森药业聘请的律师,我感觉她好像被坑了。”
“所以我要怎么样才能看到卷宗?”岑清伊作为律师,很想看到亲眼看到卷宗,她比苏羡更能看出其中的问题。
苏羡闲杂唯一能想到的办法是让这件案子重启,“得有一个人起诉,且这个人得极具影响,能代表博森药业或者是代表岑简汐。”
岑清伊拧眉不做声,苏羡压低声音,“我觉得要抓紧,我感觉这事一直压着,所有庭审过程都是非公开就算了,还被划分为机密那一档了,我这次能看见,真的是很费劲,下次再看估计都不可能了。”
苏羡已经尽可能记录卷宗的要点,但卷宗太厚了,她看得头晕眼花,总担心有所遗漏,“我其实想拍照,但是作为机密类的案件,我如果拍照是违规,所以我也没办法,不到万不得已,咱们不能先犯错,会留下把柄的。”
苏羡的意思,是岑清伊尽量利用已有信息去调查,“比如说你找找当时的律师,你往下看看,叫费城,已经退休了。”
岑清伊刚才就注意到了,“我知道费城,律师圈里都看过他出版的书,分析他打辩护的思路,我也学过的。”岑清伊也听何主任提过,那是何主任都需要尊敬的前辈。
“确实出名,我问了我爹,他说当时他接的案子,没有输的,这辈子唯一输的就是博森药业,听说也就是这个案子之后,他就提前退休了,大概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好吧。”苏羡口中的费城,厉害到曾经把法官都送进监狱去了,“你说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会输掉?而且是临近退休,这多坏他的名声啊。”
“你有费城的联系方式吗?”
“我没有。”
“啊……”岑清伊眸光暗淡,苏羡拍了拍岑清伊的肩膀,“别泄气,我还没说完呢。”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闹我。”岑清伊给了苏羡两拳,苏羡收起玩笑,翻出手机,“我没有,但我爹有,我偷偷翻来的。”
电话,确实能打通,费城也接了,问及什么事,岑清伊表明身份,表示有些行业里的难题想请教。
费城表示现在无心这些事,让岑清伊另寻高人。
岑清伊极力恳求,费城婉拒不成,坦诚道:“不瞒你说,岑律师,我人在西藏,你非要请教的话,那就有机会当面聊吧。”
岑清伊愣了愣,瞅了一眼苏羡,苏羡无奈地耸肩。
岑清伊当即回答,“我去找您,可以吗?”
别说苏羡惊讶,费城也是诧异地问:“你确定吗?”
“确定。”
“我这里地势很高,到了拉萨,还得爬山,路很不好走。”
“没关系。”岑清伊态度坚决,费城静默半晌,说:“你刚刚说你来见我想要做什么?”
费城提醒她,第一印象很重要,坦诚更是彼此建立良好关系的基础,“何况你是个律师。”
“对不起,我是想向您请教,博森药业和名流集团的官司。”
那头久久没有动静,岑清伊叫了一声,“费先生?”
“你是岑简汐什么人?”
“我是她女儿。”
那边更是静默到岑清伊以为电话被挂了,正打算开口时,费城沉声道:“这件事,你不需要过来,你去查阅当时的卷宗就可以。”
“市法院做保密处理,我看不到。”
“那,”费城顿了顿,“那我也爱莫能助。”
“拜托您跟我说说,可以吗?”岑清伊恳求道,“您是律师圈子里的前辈,我也一直以您为榜样,为什么您会在这件案子上输掉?为什么要在这件案子之后就提早退休了?”
费城清了清嗓子,回答道:“因为按照现有的资料和证据来看,博森药业确实有输掉的可能性,至于我提早退休,是我个人身体原因。”费城声音平和,但岑清伊总觉得那看似平和的湖面之下,正翻腾着滔天巨浪。
“费先生……”
“没其他事我先挂了。”
“我会去找您的!”岑清伊说完,那边挂断了,苏羡唉声,“你真的要去吗?西藏啊,你说不准会有高反,可能要死人的。”
岑清伊嗯了一声,“我会去,谢谢你,苏羡,改天请你吃饭。”
岑清伊提前跑了,她心中燃起的火苗正在熊熊燃烧,她又多了一条线索,说明她离真相更近了。
江知意这时候打电话过来,她接起来第一句就是:“姐姐,我想去西藏。”
“去之前,我建议你来协和医院一趟。”江知意声音凝重,岑清伊立在原地,心有些凉,“怎么了?”
“钟卿意出事了。”江知意认真道:“现在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