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惊天动地的咳嗽, 咳得涕泪齐飞, 钟晴都不得不过来给他顺气。
看着自己宛如智障的弟弟, 钟晴苦不堪言,
“这么大的人了, 喝水都能呛到, 是不是还得给你配个书童, 每天伺候你穿衣吃饭?”
钟念心虚得厉害, 嘟囔着‘谁让你跟喝水的人讲话’,推开钟晴的手就想跑, 被钟晴一把拽住了。
“你急什么,嘴唇这是破了?”
“吃饭咬到了不行啊!放开我要去学习!”
“你别动!再动小心我削……”
在跟钟念拉扯正欢之际, 钟晴突然停了下来,凑到钟念颈边嗅了嗅,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你跟江传雨走得有多近?为什么这里都有他的信息素?”
!!!
钟念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镇定、镇定、镇定!
说不定是在诈你,你上过的当还少了吗!
钟念脖子一扭, 挣脱开钟晴, 再把眼皮一耷,不耐烦地皱起眉,
“一起做作业那么近, 犯法啊!”
看到钟晴还想开口,他立刻跳开几步,贱怂贱怂地冲他姐挑眉,
“ao授受不亲,你话那么多, 要不要帮我写作文?别随便耽误高三生的时间!”
说完,他蹭蹭蹭地往楼上跑了。
钟晴盯着他的背影,双手抱胸,皱起了眉。
不对,钟念脖子附近的,不是蹭上去的信息素残留,它们更密集更……有组织性?
普通的信息素是流动的,以扩散为目的,而它们只是静静地待在他脖子周围,如果不凑过去根本感觉不到。
像是用信息素在他脖颈上绕了一条看不见的项链。
钟晴眉心一跳,顿悟:这是信息素与主体分离。
自分化以后,每个alpha都在不断学习如何操控自己的信息素,跟同性频繁的争斗,除开荷尔蒙因素,也是他们学习的方法。
像狼群里的小狼崽,通过跟同伴的撕咬打闹,去学习捕猎技巧。
alpha们,能通过一次次的信息素比拼,学会怎样用信息素攻击和保护自己。
当然,这是最基础的技能。
s级以上的alpha,对信息素的操控更为娴熟,除了对自己的omega有效,还能对特定人群提供安抚,并且他们通过练习,能让信息素带有一定倾向性。
比如钟晴的信息素,就有诱导倾向,这是在商海浮沉的利器,虽不至于左右人心,但的确帮她拿下过对方举棋不定的合同。
这些从没写进过教科书里,都是她自己琢磨出来,并得到实践验证的。
十几年前,的确有人曾举着喇叭,向世人宣告——
信息素有无限潜能,我们对信息素的认知还只是起步阶段!
深度开发信息素,能让人类走上新纪元!
然后他就带着一身罪名,倒下了。
只留给世界一堆荒诞无比的著作,和一个接受过自己试验的儿子。
独立于主体存在的信息素,是每个alpha梦寐以求的。
最简单的,是读书时的占位和在饭堂的短暂离开,大家都会在座位上蹭点信息素,提醒后来的ao,这是有主儿的。
不过蹭上去的那点信息素稀薄如粥,比小狗占地盘撒的尿还不如,遇上横一点的,根本不会理。
alpha的领地意识,让他们恨不得用充满警示意味的信息素,包围自己的所有物。
就像江传雨在钟念脖颈上留下的那一圈。
无声无息的盘踞蛰伏,等有alpha试图闯入时,瞬间惊醒。
这样的能力,钟晴自知远远达不到,不仅她不行,这世上的绝大部分alpha都不行。
她从没见过或听过这样的例子。
直到刚才。
这是他对钟念的保护?
钟晴转身,心里泛起异样感,这个江传雨身上的秘密太多,让她感到不舒服。
他做的这些,钟念知道吗?同意吗?
还没在一起,就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omega,像私有物一样看待,这样的感情,太过偏执。
令人很难不联想到他的父亲。
钟晴走进书房,从书架底层翻出江遇舟的那些书,打开。
是时候好好了解下这个人了。
从钟晴手里逃走后,钟念还有些后怕,回到房间揪着衣领闻了半天,似乎是有点海水味,就这么点味道alpha也能感觉到?
太特么可怕了!
他赶紧冲进浴室,脱掉衣服准备洗澡,转头瞥见镜子里的自己,不禁停下动作,凑到镜子前掀起嘴唇来看了看。
上唇里面被磕着了,有点淤血,仰头喝水时才能看到。
谁让某人撞过来时不收着力道,也是自己坚强才没当场流眼泪!
技术真的烂死了!
嗯,这话怎么莫名有点熟悉?
钟念甩了甩头,三两下扒光衣裤,打开花洒,站了进去。
他把水温调得高,让热水使劲冲刷头皮,好给吵成一锅粥的大脑下一场雨。
灼灼的热度,像极了江传雨的拥抱。
他有些脱力的靠上瓷砖壁,浑身上下,只有一个部位精神。
一整晚都精神得很,不知疲倦。
雨神亲了自己。
一想到这个,钟念的脸就发烧,血管里的血嗷嗷叫着四处乱窜,找不到出路,就去烧大脑,以及汇集到某处。
他又不是真傻,小黄片儿也看过,就算压制大脑不往那方面想,身体也会诚实反应。
他现在可是个omega,怎么可能对自己喜欢的alpha无动于衷?
喜欢?
钟念在水流里睁开眼睛,任热水冲刷过睫毛,半晌后发出投降的轻叹。
对雨神,当然是喜欢。
一直都喜欢。
又怜又爱的喜欢。
想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捧到他面前的喜欢。
看不到会想,看到会笑的喜欢。
想要染上他味道的喜欢。
钟念仰起头,感受着水流敲击皮肤的力度,很是解压。
心烦意乱。
自己怎么就……喜欢上个男人了?
虽然来到abo世界也有一段时间了,但他的认知里,自己首先是个男人,接着才是……omega。
身体改变引发的生理变化,让他羞于启齿,甚至有些排斥和厌恶,所以他不愿去想自己对江传雨是什么感情。
除了信息素吸引,似乎没有别的解释。
他可是个只看过异性小黄电影的直男,脑子里从没出现过男人喜欢男人的认知。
现在的局面,他无法解释。
但又沉迷其中。
千头万绪,一团乱麻。
陶醉又混乱。
他讨厌复杂,那太违背他的天性,简单和愚蠢是他的处事原则,一旦跟原则相悖,他就手足无措了。
这个澡洗了有大半个小时,高热加高温,让他出来时,整个人像被煮熟了一样,头顶都散着热气。
他一边擦头发,一边习惯性地滑开手机,发现有江传雨的信息。
pluie:摄制组通知我明天去拍视频外景,可能要去好几天。
pluie:你自己多注意点,别单独外出,尽量就在食堂吃饭。
拍外景?还要好几天?
所以未来几天都看不到雨神了?
钟念顿时就不乐意了,拉开座椅坐到书桌边,把手机往左手边的支架上一放,点开了视频通话。
等对方接听时,他瞟到书桌上压了张什么试卷,起身想把它拉出来,谁知不小心碰倒了堆了老高的参考资料,只得猫着腰好一通整理。
接到视频请求时,江传雨正跟郭瀚宇在实验室里,他对郭瀚宇做了个继续的手势,转身往外走,离开前还不忘告诉他‘绝对不许来敲我的门,否则终止训练’。
回到房间后,他锁上门,又拉上窗帘,这才接通了视频,随后便在屏幕里看到了一个挺翘的臀|部,还随着身体左右摇晃。
……
等钟念总算收拾干净,一转身,就看到了江传雨神情专注的脸。
“雨神!”
他打着招呼,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跑。
看见他就开心。
江传雨嗯了一声,问他:“洗完澡了?”
“洗完了,”
钟念拿毛巾猛搓了几下头发,看着江传雨,
“到家的时候,我姐凑到我肩膀上说闻到了你的信息素,把我吓得赶紧洗澡。”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味道在衣服上会停留多久啊?”
江传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蹭上去的,洗过澡或是换件衣服就没了,但你脖颈上的,可以保留两三天。”
钟念擦头的动作一顿,不解,“为什么?”
说着,他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什么不一样吗?”
江传雨垂下眼睫,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我在你脖颈留了一圈信息素,对你无害,只对其他alpha有警示作用。”
钟念蓦地睁大眼,见江传雨不像在说笑,冲口而出,
“这么吊?”
这也太神奇了吧!
跟孙悟空给唐三藏画圈儿,不让白骨精靠近一个道理!
牛逼啊!
他低头在脖子周围薅了半天,又嗅了嗅自己的手指,稍微有点不满意,
“我怎么闻不到啊?下次你把味道留得浓点,像喷香水那样,嘿嘿!”
江传雨略带惊讶地问他,“你不介意?”
“介意什么?”
钟念笑得理所当然,“你味道那么好闻,如果有同款香水,我一定买爆。”
这话让江传雨不知该怎么往下接,他想了想,试图解释这是alpha对omega的保护,但钟念已经把话题扯开了。
“你上哪儿拍外景啊,要去多久?”
见钟念嘴角都耷下来了,江传雨知道他不高兴,只能轻声哄,
“清溪湖,离市区六百多公里,可能要两三天时间,拍完我就回来。”
清溪湖是东沧市郊的风景区,山高林茂,的确适合做宣传片的背景。
不过也太远了,两三天!
山里说不定信号还不好,消息收不到,视频也不行。
钟念小朋友有情绪了。
但又不愿表现得太明显,背着镜头使劲擦头发,头皮都快被蹭秃了。
江传雨知道他在闹脾气,也不点破,只问他,
“那边的特产是小鱼干和岩石印章,你想要什么?”
钟念头也不回地答道,“印章。谁要小鱼干,我又不是猫。”
江传雨失笑,又问,“印章要刻什么字?”
钟念转了转眼珠,伸手比划:
“就刻一个‘念大王’!我拿着去把茂狗那些书全部盖一遍!”
小朋友的快乐就是如此简单。
江传雨含笑应下,钟念又跟他东拉西扯了半天,挂视频前突然想起了什么,盯着江传雨问,
“郭瀚宇那b还在你家?”
alpha的自我保护机制骤然启动,江传雨一挑眉,赶紧摇头,
“没在。”
钟念哼哼了两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警告,
“别随便带人回家,好alpha要恪守a道!”
结束视频通话后,江传雨进入实验室,跟郭瀚宇做完剩下的训练,立刻把他的包塞给他,
“今天的完成了,你可以走了。”
郭瀚宇惊讶,“别啊,明天不是去拍视频吗,我俩正好一起出发啊,你赶我出去干嘛?”
江传雨把人往门外推,一脸的决绝无情,
“我的omega会生气。”
第二天,江传雨果然没来学校,第三天也没来。
第四天还没来。
以及向来不算聪明的钟念,这次居然猜对了,清溪湖那边的确信号差到让人怀疑根本没基站。
微信要几小时后才能收到,且发五条最多能收一条,电话随时打不通,视频就更是痴人说梦了,画面堪比恐怖片。
三天没看到江传雨,没跟他说过话,连过视频。
钟念要抑郁了。
有事没事抱着手机,滑开、打开微信、再退出,如此反复,快有刻板行为了。
徐婉他们仨一开始还挤兑打趣,到后来见钟念闷闷不乐的提不起精神,开始心疼了。
徐婉不停地呼噜毛,
“念儿啊,周日我们就要秋游了,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让茂狗给你买,买大的!”
孙茂鸡啄米似的点头,
“岛上还缺啥,玫瑰的种子要不?58的大头菜要不,全卖给你。”
向衡拿着手机一顿猛搜,从犄角旮旯里翻到两条新闻配图,
“看,雨神在这儿!”
那是本地媒体对宣传片拍摄的报道,说市政府今年下决心重金打造城市品牌,新拍宣传片就是其中之一,为拍好宣传片,花了多少钱,请了什么导演,去了什么地方,还要去什么地方,等等等等,最后配了两张照片。
是剧组在清溪湖拍摄的场景。
江传雨出现在镜头角落里,穿着白衬衣,正回头跟工作人员说话,看不清眉眼,但依然帅气逼人。
钟念盯着照片看了半天,更想他了。
想他的味道,他的声音,他的笑,他的拥抱,他的唇……
他的一切一切,都想。
想到茶不思饭不想,夜里蒙在被子里偷偷哭。
日,太特么矫情了!
钟念讨厌这样的自己,软弱无能,又黏糊,非常非常的不男人。
哪个男人会特么有事无事地湿眼眶?
……
等等,这集好像看过!
半夜揪着小毛巾擦眼角的钟念手下一顿,哗啦掀开被子,冲到厕所——
操,又特么来了。
生理期。
钟念这下欲哭有很多泪了。
明天周五江传雨回来,两天后的周日高三秋游,偏偏在这个时候!
要是被钟晴发现了,他从天亮起就别想出门!
那还不如鲨了他!
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钟念不哭了,赶紧上网搜索:生理期时,omega跟alpha在一起会发|情吗?
回答千奇百怪。
-只要ao愿意,任何时候在一起都能发|情!
-妈的羡慕!(来自b的怨念)
-生理期跟发|情期是两个概念,又不会同步。
-谁说不能同步,楼上别误导人好吧!
-管他什么期,抑制剂可解千愁,尤其是‘无忧’牌抑制剂,长期用下来,连信息素的味道都淡了很多,特别适合不愿做o的你。
-微商滚粗!少拿三无产品来害人!
-如果你对alpha足够信任,做好防护是可以的。
-对,别把alpha想得太坏,他们是能保护oo的天使。
-我在国外长大,生理期的o从来不会避嫌,该上学上学,没任何不同,国内就是太保守了。
这些回答,坚定了钟念的决心,他花了一晚上,做了万全的准备——
贴了两层腺体贴,打了抑制剂,喷了阻断剂,还给全身喷了除臭剂,像一个行走的芳香剂盒子。
最后趁钟晴起床前,裹得严严实实地跑了。
在教室里,没人注意到钟念的异样,徐婉还问他是不是感冒了,说话有点带鼻音。
钟念把外套脱了,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上午,见一切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自他分化后,在学校潜伏了这么久,已经渐渐意识到三性间的歧视和恶意,并不是主流文化,而是源自个体。
大部分人,都能给予世界足够的尊重。
而那些会生出歧视并恶言相向的人,换一件事情,他们也会做出同样的举动。
人心生了恶,在哪里都能结出黑色的花。
钟念很庆幸,自己周围的朋友都是纯良的小天使,虽然傻不愣登的没有脑袋,但可可爱爱。
中午吃饭时,江传雨总算给钟念打了三天来的第一个电话。
“刚出山,现在往回赶。”
信号还不太稳定,有刺啦的电流声夹杂其中,但在江传雨冷泉般的声音送入耳中的一瞬,钟念真实地流泪了。
他默默擦去眼泪,问他,
“什么时候能到?周日秋游,下午放学后,我们会去沃尔玛买吃的,你要来吗?”
江传雨估算了下时间,点头,“四五点大概就能到市区,到了我就去找你。”
钟念挂掉电话,回到饭桌边,眉飞色舞地一挥手:
“下午买东西,我包了!你们想吃什么随便拿!”
那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徐婉出马,看着钟念笑眯眯地问:
“念儿,怎么这么开心呀?是不是那谁要回来了?”
钟念摇头晃脑地往嘴里塞东西,
“你们别管!朕今日龙心大悦,要薅羊毛的就趁早啊!过时不候!”
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齐声高呼——
“谢主隆恩!”
这三天,江传雨倒是没怎么想钟念。
因为太忙了。
导演临时加了很多场,把整个摄制组弄得人仰马翻,一个镜头几十遍地拍,每天不到三四点不收工,刚睡醒又要赶着换场,
还老去那种奇峰险境,甚至还提议让江传雨徒手攀岩,直到发现剧组里没有保护装备,这才作罢。
三个高中生被折腾得站着都能睡着,连一心想进娱乐圈的林清欢都开始打退堂鼓。
在山下等车时,江传雨撑着最后的意识买了印章,再给钟念打了电话,上车后头一沾上椅背,立刻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车已经进市区了。
这一觉睡了好几个小时,让连轴转了三天的大脑得到了充分休憩,江传雨神思归位,开始惦记某人了。
打开手机,某人的信息已经在里面乖乖躺了一两个小时了。
念:今天放学会晚一点,最后一节课考试。
念:是后校门那个沃尔玛哦,别搞错了。
念:你要吃什么?
念:算了,你可能在睡觉,别回我,我帮你买。
念:你喜欢什么我都知道。
江传雨盯着最后一句,看了良久,唇边泛起淡淡笑意。
那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他打开地图,发了张定位过去,立刻收到回复。
念:都进市区了啊,这么快!
pluie:可能没堵车,我刚睡醒。
念:那太好了,晚上跟我们去ktv吗?唱歌!
pluie:你姐能同意?
念:别告诉她呗,我说晚上要考试,会晚点回去。
pluie:你去我就去。
念:好。我们刚放学,现在出发去沃尔玛。
pluie:我还有二十分钟到学校,下了车就来找你。
钟念没再回话,大概是和同学说话去了。
江传雨靠着椅背看了会儿窗外的风景,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点开相册。
里面的照片不多,只有几十张,但全是钟念。
大部分是在学校的偷拍,还有些视频截图。
有他上课偷吃东西嘴巴鼓鼓的可爱;
有他跟同学打闹时哈哈大笑的张狂;
有他被老师抽起来回答问题,一脸懵逼的可怜;
还有他趴在走廊上跟人认真讲话的帅气。
最多的,是他睡觉的样子。
趴在各种桌子上,歪着脑袋,无知无觉。
镜头会怼到他的侧脸上,能看清睫毛的长度,凑到手机屏幕边,似乎还能感受他当时的呼吸。
每一张照片里的钟念,都是鲜活灵动的,每一个表情,都是富有感染力的。
这些,是江传雨的另一种药。
能解心病的药。
他关掉手机屏幕,歪着头抵上车窗玻璃,头一次有些急不可待了。
在校门口下车后,江传雨立刻给钟念打电话。
“我在后校门下的车,现在往你那边走。”
“怎么快就到了?……你等等。”
钟念那边还飘着音乐,应该正在超市里,一阵窸窣声之后,音乐减弱,是他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边的大门在修,得从旁边居民楼的一个侧门进来,你肯定找不到,我到路口来接你。”
“好,你慢点,我不急。”
江传雨一边接电话,一边站在马路旁等红灯,钟念知道马上要见面了,高兴得说个不停。
“哇你再不来我真的要破产了!我说请客,结果那三个像疯了一样拿东西,饮料一箱一箱的搬!还说什么独乐了不如众乐乐,要把我的慷慨播撒给全班!”
“艹!交友不慎啊!”
江传雨含笑听着,不时接一两句。
“钱够吗?”
“没事,我帮你们搬。”
钟念戴着蓝牙耳机,呼吸和喘气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过道特别暗,刚进来时我就觉得瘆人,现在都晚上了,居然没个灯……”
“艹,前面有人。”
话音在此一顿,江传雨正好过完马路,心里猛地一跳,
“钟念?说话!”
话筒里传来的是呼吸声,比刚才的节奏要急促不少。
接着,有陌生的声音响起,
“哟,青林的啊,你们还来这种平价超市?”
“不是很能装逼吗你们,牙签都要去国茂买!”
“哑巴了你,刚才不是说得很欢吗!”
江传雨想也没想,眼皮一抬,提足狂奔。
“别出声,我马上到。”
对面有三个声音。
敢惹青林的,只有附近的淮中a高。
高一时,两校干过架。
狂暴的海水味顷刻间铺满了整条街,路上的alpha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纷纷往街边小店里钻。
“操,谁他妈在大街上控场!”
“这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要报警吗?这种信息素是要干一场大的啊!”
江传雨浑然不察,沃尔玛的正门已经在眼前了!
拉着遮挡布,外面一个粗大的箭头指向左边的居民楼,侧门就在那里!
话筒里传来轻微的摩擦声,接着钟念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是他把耳机攥在了手里。
“麻烦让一下,我要出去接朋友。”
“什么朋友?我们也是你朋友啊,哥们儿,借点钱给朋友花花呗。”
“别转账,上次那傻逼就是这样被抓的,给现金!”
“我没有现金。”
江传雨双眼赤红,信息素一团接着一团炸开。
十米、五米、到大门口了!
“没现金?你那耳机就值不少钱吧?”
“你他妈傻?那耳机配什么手机?”
“拿出来瞧瞧呗,朋友!”
通往侧门的是一条小径,江传雨直接跨过灌木丛,身子歪了一下,撞到墙后立刻弹起来,继续往里冲。
咚——
耳机落地声。
很轻,却像炸雷般钻进江传雨耳里,他在黄昏黯淡的天光里抬起头,漆黑的眼瞳闪着可怖的寒光。
连二楼的居民都有了察觉,在窗户里高声嚷:
“谁在散信息素?这种强度扰民了啊!小孩子都哭了!”
然而江传雨听不到这些声音,他屏蔽其他感知,只留下听觉。
“哟,还是最新款,上万了吧。”
“你他妈还敢还手!”
“弄不死你!”
“卧槽,这他妈是个omega!”
砰——
理智断裂了。
江传雨用鬼魅般的速度跨上楼梯,对着过道门狠狠一脚踹下,尘土飞扬里,他看到了三个站着的alpha。
以及被人拧着胳膊,跪倒在地的omega。
他的钟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