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至此，可以说暂且谢幕，未来还在来的路上，张梓笑道，“在讲完了这一切之后，你有成就感么？”

“或许有一点吧，但更多的还是烦躁，我在想我是否把我所想的讲完了，因为想短时间再遇见你是不可能的事了。这世间还会有另一个心灵呼应的修心人么？很少有吧。而就算我下一次去说，估计也是没那个欲望了。”王梦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

“就像是我以前写一本小说的时候，往往在写作的前中途写的很快，但越到后面越慢。一是我觉得还有很多想写出来的没有写，二是我有些失落，自己创造的人物即将结束了，属于他们的主要故事可以画上句号，我告诉我还可以在后续的小说中穿插他们，但我还是不满，不满自己表达地太少，不满自己时间不充沛。毕竟写小说只是业余爱好之一，人的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我再怎么挤，又能挤出来多少呢？”

“于我而言，这只是经历的一部分，不必伤感和烦躁。世人都是我们生命中的过客，亦包括我们自己，所以欢喜忧伤在我们眼中是多么的卑微，浮生若梦，姹紫嫣红。人生若烟花璀璨，盛放后必会凋零。”

“即将告别了，这一段经历，我会写下来。”张梓又是说道。

“俺也一样。”王梦学着张飞，道了一句。

————

临行，分别的时间即将到来，这是两人都感知到了的——张梓是穿过了很远的距离才来到此地，如今快要回去了，心有灵犀的王梦自然也知道两人即将告别。

而这个时候张梓还突觉氤氲空间赐予了他一个能力：他可以查看和一个人有关的几个人的现状和内心想法，王梦不是提及了一些人么，不如看看那些人，想到这，张梓便说了出来。

“我现在有一点点能力，大约可以知道几个人的生活状态。你不是说还算在意几个友人么？还有那几个渣滓的现状我也可以呈现给你看。”张梓问道，看别人的生活其实也能从一定程度上印证自己的本心，比如说张梓想知道那些伪善的人过得如何，过的差是理所应当，过得好也只能说他人被蒙蔽，亦或是有些小集体如此，顺带着开着玩笑话嘲讽嘲讽现实。再看看某些人对张梓的真正感受，有的人分别了但说不定内心中还有很多想要说出来的话，如果说了结局就会大不一样。但这都并不重要，毕竟，人终究是为了自己活着。

但看看也是一件趣事，想到这，张梓继续诱惑，“你可以看看折磨生命的人混成什么样子了，看看老宋是否成功地追寻到自己的目标，看看你的女友人是否找到了爱情···”

“没必要。”王梦打断了他，“我只需要更自私地为了自己活下去罢了，‘他们’若是被摧残了我会笑笑，一笑而过；友人若是出了事，需要我帮忙，我也会尽全力。”

“这里说的友人，是真正被我承认的友人。”王梦补充道。

“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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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方面我的理解是——人这一生哪能随便与他人结成朋友，一生中的兄弟只有几个，一生中被认可的友人多一点也不过十几个。凡人们总是想要制造其乐融融的氛围，这是一个笑话。没有时间的积淀，谈何友谊？相处几日就表现得多么友好，这难道不是一种虚伪么？其实真正的关系仅仅止步于闲聊而已。我这人没什么追求，也不喜欢鹤立鸡群。大家一起闲聊的时候我会参与进去，有人主动跟我说话我也大致不会拒绝。但我是一个极其排外的人，我把我的情感分给了少数的几个人，不想也不能再分给其他人了。于学习运动生涯而言，我结识了那么几个，几年一起打球一起做题一起探讨还是能沉淀出友谊的。但于工作而言，同事之间的友谊如玻璃易碎，轻微的利益就能让彼此私底下反目，或许只有一场革命才会培养出同事的友谊。”既然谈到了友人，趁着还有时间王梦就说了下去。

“什么是革命友谊？”张梓询问道。

“怎么形容呢？就像是大家差不多一起参加了工作，都懂得少，然后相互学习相互讨论相互比比。一起‘哇塞好无聊怎么还不下班’，一起想着有什么事可以打发时间，一起写工作计划你看我的我看你的，一起商量某件事怎么完成某道题怎么做，一起思考上班时间花多少用来看书和研究，又花多少时间休息和娱乐——一直精神紧绷是不可能的，注意力总是需要放松的时候。”王梦稍微解释了一番，张梓就懂了。

“说白了就是几个新手惺惺相惜吧，还不是因为自身能力不足。”张梓吐槽了一句，又道，“大家能力都不足，这不是一种侥幸么？形成友谊的原因之一是一起进步，另一个原因大概就是三人行必有我师了——零基础的你们都需要西天取经，所以才会一起探讨一起学习交流心得。而你大概也是做了一个你不擅长的工作，但以你的能力你进步比别人快，你放慢了你的进步速度或者故意表现出更多的不足让人们觉得你们的能力差之不多。这样你们才算是惺惺相惜的小集体，如果有个人能力突出，反而不好。”

“是啊，能力越强，责任越大，我又不想被委以重任。同时距离感的产生也有多种原因，他人都在跌倒就你在奔跑这会产生距离感，他人在商量你一语中的也会产生，你的能力太突出了别人把你当成榜样的同时也知道和你的差距，这差距就是一种距离···”

听王梦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张梓说道，“所以，你陪着他们一起跌倒，给自己创造了经历的起起落落？”

“聪明！”王梦点了个赞，“有的时候，我还会故意失败。而有的人失败了就彻底失败了，可能是不符合工作的基本要求也可能厌烦了工作就离职了。这时我陪他去吃吃饭一起抱怨抱怨，接下来，又开始新的生活。”

“那你认识新朋友没？”

“基本没有。人生起落这么多，休闲的副业不好找，而我副业做的最长的也只有八个月，人来来去去，又如何收获一个被我承认的友人？大家都是萍水相逢，一年甚至一月之后，谁还会记得谁？大多数的人，被我观察了思想，就当无形中被我利用了吧。”

“嗯。”

————

王梦话锋一转，道，“你知道我能力出众，这些年也算是挣了点小钱。每当有人失败了或是选择了新的目标，我都会想需不需要帮助一把。但答案是否定的，萍水相逢我不可能简简单单地付出，但若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我也会出一把力。有这个想法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我是一个大善人——追逐幻光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这么看来我实际上没有梦想，但可以保护别人的梦想，至少不至于过早地破灭。”

张梓不以为然，“像你我这样的人是大善人？若让我们获得了力量，第一件事还不是把这世界上的渣滓清洗一番？”

“话虽如此，但于你我而言屠戮和善良就无法并存了么？你想想你这些年动恻隐之心的时候少了么？其实我们都有大善的本质，但我们也有与之对应的漠视的气质，同时我们还没有实行大善和实施屠戮的能力。所以现状就是我们能保存自己，就算是不错了。”

“漠视的气质？我的确有。”张梓笑笑。

王梦接过话，形容了几句，“这气质类似于——我们喜欢坐在角落里偶尔观察周围，但从我们的视角就像是君临天下居高临下般审视世间的众生。看他们的一举一动，听他们的一言一语，做了多少无用，说了多少无功，如此可笑！”

“那你把这个想法表露出来没有？”张梓嘿嘿一笑。

王梦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傻瓜，找罪受么？”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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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幻想过，人生中得一人，或是老了，去江边修个屋子。”王梦又说道，像是在想象，“在江边啊有条小船，我可以坐在船上吟诗作乐，也可以随着江水飘向未知的地方。当我困倦了原路折返，回到与世隔绝的江边小屋。没有世俗的喧嚣，没有红尘熏心的利益，没有凡间惹人心的纸醉金迷。我就在小屋子中静静安然地活着。屋子外面我还会搭一个亭子，亭子中有桌椅，椅子不能超过三把因为我拒绝他人的到来。下雨了，就依偎在栏杆上，从窗户看城市的烟雨我尚且喜欢，这亭子外的雨景定然更加诱人。看久了，就在雨中回去，也洗涤了自己的心灵。”

“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此中之真意，又有何人知晓？”王梦暗叹了一声。

“我！”张梓举手道。

“你懂的个屁，这场景我都只能想象而无法真正经历，小年轻才堪堪毕业，可能有空远离红尘？”王梦丝毫不留情面。

“话虽如此，但以我这么厉害的头脑，掐掐手指都知道你是因为看了‘风云雄霸天下’联想出来的。我还不是看过，在我面前装逼格，真是错误的选择。”张梓一语道破。

“失算了。”王梦愣着笑了笑，“不过这样的场景你我不都希望么？老了若是有机会，就在江边修个屋子吧。”

“还得是小城市的江边，才有可能行得通。”两人一提到这个，就开始出谋划策，需要多少钱，在哪才能修建，还得远离世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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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的一切与我无关，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我是一个追求自由的人···”忽然沉浸在了之前想象出来的江边小屋的意境中，王梦的话语变得乱了，他又叹气道，“可这很难，或者说实现不了。人活于世就有枷锁，想要真正的自由，想都别想！只有死了才有自由吧，可死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脸上，露出了昔日一贯的王之哀伤，王梦沉默了， 似乎在思索实现的可能性，但无论是谁似乎终不得。

这个问题有一个答案，或许于王梦而言，一直也没有答案，以前思索了，就过去了，不去想，想也没用。

“Freedom！”张梓怪叫一声。

王梦回过神，“嗯？”

“Freedom！感受自由（哲学）的气息吧！”张梓继续怪叫，“蚌埠拉帕蹦蹦强，xxxx老司机拔毛···”活脱脱的，就像是一个小丑，说着只有知道梗的人能懂的火星文。

“哈哈，老子哀伤的意境还没好好酝酿就这么被你破坏了！”王梦笑道，又问曰，“年轻人你也是玩B站的？还是鬼畜区的常驻观众？”

“那当然，六年B站老用户，如果不是喜欢低调我早就是up主了。”张梓一脸自豪。

“壮哉我大B站！”

“哔哩哔哩，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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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终有一别，两人如何如何惺惺相惜也抵不过时间的流逝，张梓知道氤氲空间的时限快到了，就准备回去。

“后会有期！你若是有空，来杭州市南部市的和平街北山小区来找我！”张梓吆喝了一声。

“好！”王梦毫无犹豫，但又吐槽道，“我靠你这住的有点远啊，果然你是有了奇遇才到这里来的。对了，老子住在达州市渔米街道福海花园，你到四川旅游可以顺便来找我。”

“好嘞！”

这时，王梦视野中的张梓慢慢地变淡，同时，他像是有了什么新的想法，嘴角忽然动了动，似乎在眼前人彻底消失之前终于做完了一件事，伸了个懒腰，去了佳芮和冕儿的房间。

“该睡觉了！今天真是不错啊哈哈哈哈！”王梦进房间之前忍不住怪笑一声，入了门就安静了，看着安然入眠的妻子儿子，脸上洋溢起幸福的笑容。

我自己去经历经历人生的起落，回到家后，依然是家中的支柱，妻子的好丈夫，孩子的又帅又邪的父亲。

角色很多，但绝不冲突。

我很幸运。

————

，

真到了分别的时候，张梓才终于回想起自己临别时候的能力：可以看与一个人有关的几个人的现状和心理感受。看自己的还是看王梦的，这个问题很简单，看他人只是一种辅助瞅不瞅并不重要，自己以后有的是机会，王梦想有机会并不容易，看王梦的吧，想到这，张梓就快速查看了起来：

伪善的人有些受到了打击，有的混得很好；王梦的几个友人都正朝着自己的目标奋斗，有的实现了，有的只实现了部分甚至丁点。老宋这些年找寻到了自己真正想要做的，可是最近正逢一次惨败，他负债了，家徒四壁。他没有告诉其他人，这一次，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实现梦想，就靠着自己，他想要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成长和突破，再败无悔，虽‘死’无怨。

“从来就没有圆满的结局呢，即便只是人生的部分，也常常伴随着牺牲。”张梓感叹道，他对这样的现状并不奇怪，不是那种王梦厌恶的人个个升官发财王梦的友人都一败涂地的情况就已经很好了。简单分析一下，友人有走得更远的可能性但厌恶的那些人只能如机器傀儡活一辈子。或许活得轻松，但失去灵魂失去自我是最主要也是最沉重的代价。“反正我是不要那样的人生的，为他人活着，每时每刻都是虚假的人。这样的人生，呵！已不是红尘来去一场梦了，而是人生至死空一场。”

张梓又继续看下去，也接着感叹，“哎哟，王梦的友人都挺不错啊，不说那老宋确定了自己的追求，就连这刘诗雯也一直为着当艺术画家而努力。可艺术画家哪有这么好当的，如达芬奇和梵高，大多死了之后才能出名···哟，这个叫张邦德的跟我一个姓，写小说写了十年！这是赤裸裸地创造世界了啊——每一个小说家都得创造出虚拟的思想世界，才能写出属于自己的佳作。”

张梓一个个看着，王梦在意的友人不多，所以很快看完了。

“那我告诉他吧，老宋这家伙是最惨的···”张梓说着，声音却没传出来，看看自己原来已经飘在了半空中飞着了，回过神后自言自语，“这样也好，就像是我并不是真想知道那些人的现状一样，王梦定然也不在意。”

飞得很快，跨越着人山人海，飞速地浏览着各地的景色，前方不远处有着光芒，却又遥不可及，“想想，还有十几分钟就回去了吧，也不知是回到现实，还是回到氤氲空间，若是后者，真想把那个老者猛打一顿，毕竟任人摆布的感受可不太好。”

慢慢地，要回到开始的地方，张梓忽然发现身上有一个碎片光影模样的东西，便看了起来。

“为我最开始的一次工作所作——分别来得如此突如其然，这，就是现实么？”

“这，是王梦‘录的音’？”若是看见了王梦的怪笑就不会有疑惑，这算是氤氲空间对这一次经历的附属品，属于王梦的，但张梓也见怪不怪，浏览了起来，半晌，叫了一句。

“码的！这是为了不给我吐槽的机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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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别的时候，把能说的，都说了。

不留下遗憾，相遇，仅仅是人生的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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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起王梦所说的。

人，何以为人？

追逐幻光，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

这么看来我实际上没有梦想，但可以保护他人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