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光影融入了张梓的脑海，王梦的声音也随即响了起来。

————

“分别，永远来得那么突如其然——毕业前后，我尝试做的第三份副业，是兼职的教师。自然不会是学校的，兼职嘛，肯定做的教育机构的。我不是有三个教师资格证么，想着万一以后当老师也算是有了个铺垫，训练一下我的教学能力。当时报的是物理，其实物理数学体育中我最不想教的就是物理，因为初中物理思维高中大学物理思维有很大的出入，简单说就是初中不考虑的高中要考虑高中不考虑的大学要考虑，就像是角速度初中没有高中只考虑大小大学还要考虑方向的合成——思维的变化挺麻烦的，因为涉及到很多知识点，但这具有挑战性才有了起落的可能。面试成功之后我去了办公室，一问，一间屋子的几个人都是才来的应届毕业生，年龄都差不多我也就聊了起来。我听他们说对未来的想法以及个别人对失败的担忧，这些我都细细的看在眼中，来印证我自己的想法。慢慢地我觉得这些人都还不错，都有自己的思想观点，对错与否倒不重要了。尤其是另外一个少年，他有些经历，每个人都有类似的经历但他这方面经历更多吧，每个人也都会做出自己的选择，也包括了他。”

“他敢于去挑战去尝试，这是我在其他三个人身上没有发现的，或许有，但没有他那么明显。这点上他胜过我，因为我家在这我失败了还有后路，他不行，他家不近，失败了再怎么说也要彷徨几天才能回家。可失败了就回家，是他的选择么？”

“我们一直聊着上班时间做什么，一直看书是不可能的。大家都是应届毕业生，都毕业了还天天学习和刷题么？我们需要实战但是没有机会，因为没有学生让我们来试试，这种情况到后来也没什么好转，但终于有人迈出了自己的第一步，这样，我们可以借鉴经验。我们说了自己的爱好甚至是吹牛，他说他跑步多么多么强，我说我羽毛球还算可以，一个女生说我英语过的是专业几级。我说的是事实还自谦了，就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了。”

“而有一次我对一个知识理解正好还处于思维的转换期，他忽然来问我。我们就一道题争论了半天，最后一查答案，哦！原来我们都错了——两个错误的人想要纠正另一个错误的人的观点，虽不至于错上加错，但也别想着能够说服别人，有意思吧！”

张梓正想着说是，碎片的声音继续响起，没给他吐槽的机会。

————

王梦的语气变得悠扬，就像是开着玩笑般。

“都是些小年轻啊啥也不会，没有多余的空调遥控器，就不开空调了。我是觉得迟早有人会开的，反正我耐热，事实上也是最先来的两个人解决了这个问题，用手机！我还没用过这种办法，大学没空调家里有空调自然有遥控器，这种办法，用不着！！空调水满了，我们也才发现，我是知道会有空调水的，但我也是第一次见空调水漏在桶里的。五个人在某些方面就像是孩子一样，这让我颇感有趣。”

“少年还说什么有机会一起打羽毛球，哟吼，是我形容自己不贴切么？这么有勇气？真正的打，我发挥十分之一的实力都能秀翻天。工作的开始卓有意义，除了研究学习以外，就是闲聊了。我有的时候会说上几句，更多的是听。听他们的一言一语，观他们的一举一动，什么是人，这就是人，几份副业中遇见的不错的人。”王梦随意说着，想到哪就说到哪，给张梓的感觉是这样，但张梓也没办法去问。

“一周的星期三忽然来了个片区经理，四眼仔，穿的随意，我对外貌和穿着不太在意，但我却观察了他的步伐。步伐虚浮，不像是正直之人。同时他的眼神看似沉稳，但实则有芒，但不是精芒。大概是心思多吧。下午给我们‘上课’，上的什么，说了他的经历后又开始说工作，聊来聊去也就几句话的事，却是讲了近两个小时，几个点一直在重复。学习教学经验？我觉得没学到，大学中多少牛逼的同学和老师肯定更加厉害，教授院长再怎么说也比一个片区经理强多了。何况他的‘上课’感觉像是在找自信？对，就是找自信，给我的感觉就是自卑久了需要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强大、高瞻远瞩、有组织能力策划能力教育能力。他也只是从微观角度来看人生的，所以我左耳

朵进右耳朵出，近两小时的‘课’我对这件事做了梗概，至今还能记得，算我记性不错了。”

“我是昏昏欲睡，应该没谁想听吧。他倒是说了一些可圈可点的看法，但在我这种人眼中无论实用的还是不实用的都是俗——没有对自我的追求不去尝试自我的实现就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台上的人讲着自己的经历。很精彩么？很丰富么？能借鉴么？见面之余感觉的沉稳很快的变成了被洗脑的无知，只知道赚钱而忘了自己。或许这就是工作的选择，但无论什么理由，我都无法接受。活着，不做自己，那就是死了。”

“继续谈五个人，我们一起打扫了卫生，我们两个男生能者多劳。且看起来这方面的动手能力是要强于女生的甚至比一般男生也要强很多。我喜欢按部就班，他喜欢提想法，我自然不会反对——提的都是有经验的人总结出来的简单方法，只是可能不完美而已。但当我们去寻找工具的时候，发现工具一共就那几个，得了，慢慢来吧！我们在地上洒了水，水桶中倒了洗洁精，哦，洗洁精其实清洗地面的能力并不强，但没其他的清洗剂了呀。扫地面的只有扫帚和拖把这种简单工具，没有专业的。下午的后半段三个人去搞卫生间附近了，我和另一个女生搞办公室。清洗过一次的地面需要擦干，用湿拖把肯定不行，地面上只要有水我们的帆布鞋就会踩脏地面，所以只能用抹布。我找到了三个，给了女生一个，我肯定是要多干的，瞧那女生文艺的样也不是干粗活的料。而且她体力也不多，我多做点她就少累点。快结束的时候我看她有些累了，我呢出了点汗但热身的十分之一都算不上，呵，在打羽毛球的时候随意十分钟的锻炼量就是做清洁的好几倍，而我能跟实力一样的人连续刚四个小时。不能单独说工作了，说一点鬼畜的——我做到四分之三的时候她才做到四分之一，为了方便我是近乎趴在地上做的，但衣服不会挨着地面，问题来了，她蹲着，就蹲在我的正前面，我余光又这么好。我只能庆幸她穿的不是裙子但就算是也无所谓——现在的少年什么世面没见过，不知道私人电脑中一堆加密文件夹么？懂的人都懂。这一次的一起清洁很有意思，因为上了大学后这样的集体活动就很少了，更像是高中开始分组的模样，时光慢慢地回到过去，我享受着过去和现在的重叠。我想着，或许这几个人，是工作中能结识的为数不多的友人了。”

“分别，永远在人猝不及防的时候。”说到这里，王梦的言语变得低沉了些，也停顿了一会。

————

“片区经理来的次日，也就是周四的下午忽然做了测试，我们两个少年考的是高一的物理。what！不是说教初中物理么？深陷初中思维之中的我思路转不过来，还有，高一教的是加速度之类的？高中教材我摸都没摸！这种情况于他也一样。我感慨一二后瞅了瞅题发现原来是力学，力学，简单！三下五除二就做完了。有几道题我倒是犹豫了用什么方法，我不知道高中会不会考虑一些条件，真的是越学习，之前学过的知识就有了更多的错误点。但方法是没问题的，只要我看了答案，我就知道高中这方面考虑的范围。高一的期末卷子还算有几道题有点难度，我做完了后去他所在的教室，他还在做，我看见他最后一道题是16.7N我就知道他最后一道题错了，还有几个易混淆的知识点估计正确率也不高。不过我没告诉他，在我看来这只是平时的小测试，如果被领导看见我们对答案反而不好。成绩的高低不过是决定决定底金，底金而已，第一个月工资都低。之后他被单独叫出去我也没细想，估计就是错的多被骂一顿就是了。”

“‘我要走了’，这是他回来的第一句话，这让我有点懵，但我很快反应了过来。是被辞退了么，他说是。”

停顿了一会儿，声音才响起，“他回来了，收拾着东西，当时办公室只有我们两人。他给我说了很多，我也给他说了一些我隐瞒的事实。之后他还把些许玩意送给了陈老师，又问我要不要杯子。我说大佬爷们要什么杯子，再说了我家里有一堆呢！我们随意聊着，直到那文艺女孩的进来，我就对我的小秘密闭口不谈了——我坐在椅子上，闭着双眼。文艺少女说，‘你们还不走啊？’。‘在等你啊！’‘等着给你说再见呢！’我们两人的声音前后响起。小姑娘有些意外说‘这么好’，很明显她不懂再见这两个字的含义，当我们稍微严肃点说再

见的时候，一段时间内，就是最后一面了，也或许是一生再也不见。我努了努嘴却也没说什么。少年却是解释了一二，文艺少女有些惊讶却没有多少不舍，也对，十几日的时间沉淀不出什么友谊。我也如此，不舍是很难有的，但我有的微不足道的不舍却是本源的。”

“之后我出去了，再见面的时候我跟他握了握手，当时我手上还有水便用白衬衣擦干了。最后一面了，心情没什么波动，有些失落？这就是现实吧，现实的残酷。哈，现实是冷漠且让人无奈的，但现实的冷漠和我们修心人的冷漠又完全不一样了。”

说到这，王梦稍稍感叹了一二，不用想象也感觉得到王梦此时的嘴脸上定然有一贯的王之哀伤，“人生阶段有很多，学习、工作乃至于以后的成家、立业、中年、老年。但每个阶段最初遇见的人才更有可能结识。珠玉在前，即使后来再有珠玉也会弃之如敝履。至少我每个人生阶段能结识的人都是有限的，你想想啊，好不容易混熟了，大家也都是教物理的，经验互相借鉴理论知识一起探讨学习。可这，突然就没了。新来一个老师还得提防。少年走的时候我才给暴露了一部分的我自己，那我对新人就可以直接自闭了。”

王梦的语言又婉约了些。

“当时我还在想，若是一开始的人都渐渐离开了，我也就找个理由离开了吧。之后的一段时间只剩四个人，也就我一个男生了。我没有欲望聊天，在一个人的角落里品味着现实的残酷。哈，我适应的很快，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风雨，职场中的一切我只是没有真正去体验，但道理是相通的，看开了就好了——这本就是人生的起起落落的一部分，能够让我心情动荡的事，我经历了，也算我的幸运。你我都是修心人，才毕业，肯定会遇见类似的事情，我告诉你这些经历但绝不是经验，你要，你也会做出自己的选择。”说到这话语一转，“说了这么多你肯定一直想吐槽吧，但你没有机会，气不气啊，你也弄不了我！我不知道这奇葩的‘录音’是否会传到你那里，反正你若是听见了，就再听一句——你！无！法！B！B!”

张梓无语片刻，骂不出来，摊摊手笑道，“还真被你猜中了，吐槽可有可无，因为我啊，与那老匹夫相遇或许就修仙了！倒是你这杂种不把后续说完，难不成还要我去猜么？”

“哦，氤氲空间，快到了么？”张梓的面前忽然升起了光芒变得明亮，他远远地看见前方有一个老者正在等着自己的回归。

————

“都市中，英雄从黑暗中觉醒，去猎杀那些陷入黑暗中的人们。”张梓忽然自言自语道。他看见了一个人行走在黑暗中，最终走了出来，他的前半生是悲凉的，他要去伸张正义。但结局却不太美好，穷尽了一切去得到力量，却还是无能为力改变不了现实。英雄在黑暗中觉醒，也死在了黑暗中。

“悲剧么？总觉得有点熟悉，是我的梦么？”张梓嘀咕了一句，发现自己的身子回到了氤氲空间中。

耳边，也响起了老者的话。

“你回来了。”

“我是不是该先说一句他大姨妈。”张梓小声的吐槽。

老者听得见，却不在意，既然张梓回来，也就有了他自己的收获，所以待张梓回过神了，老者也就问道。

“如何？”

————

人与人，有了相遇，就有了分别。

有人说，相逢无言，离别无恨，这说的是初恋的男女。

对于友人而言，重逢的几人会变成打字机吧。

夜中，王梦在床上翻滚，忽然看向窗外，笑道。

“分别，总是来得突然其然。

不管如何，祝你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