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没有正经的工作,三浦和哉只能像日本的大多数流浪汉一样,在天桥下面弄一个纸箱子做窝。所谓“快乐的人都是一样的,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此前,他也和那些住在公园的流浪汉们交流过,发现确实是这样……大家沦落到今天这个样子的理由千奇百怪,有的甚至比自己还要悲惨。或许他们的故事在旁人眼里根本不可想象,都已经凄惨成这样了,连食物都要靠爱心组织不定时的救济才能过活……怎么还能活着?
没办法,即便是对他们来说,死也是一件不值得的事。
但自从一个月前那场剧变,三浦的人生就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为此,他不再和公园的“同伴们”住在一起,而是独自搬到了这座肮脏的天桥底下,独自与寒风、恶臭作伴。这座桥下面真的是个很浅的河滩,杂草丛生,虫蛇更是多的一塌糊涂……脑袋正常的人都不会愿意来的,因此这里也成了三浦成年后的第一个秘密基地。
他就在这里打造自己的艺术天国。
就在今天,他又在练马区捕获了一个猎物。
————
“你可真美……”脱下红雨衣,他又变回了三浦和哉,变成了那个在黑暗之中苟延残喘的生物。他望向这尊晶莹的少女冰雕,浑浊的眼里放出赞叹的光芒。他那双干燥的手在冰雕的腰、小腹、小腿、臀部和胸前来回游走着,似乎是在感受少女“生前”那充满了青春活力的曼妙曲线。一边抚摸,三浦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他笑起来也很恶心。你可以想象一下日本最最恶心的死宅,就是那种会把自己粪便的照片发给心上人的人……他们笑起来就这德行,恶心中透露着与正常人不共戴天的猥琐感。
他不知道女孩的姓名,但只要这么做……她就永远属于他了。
自从获得超能力以来,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半月。期间三浦用这种方式猎获了无数正值青春的少女,将她们制作成冰雕,放在这个污秽的桥洞下面……再过一会儿,他还会用一个破旧的塑料花洒(这是他捡来的)装上一些肮脏的河水,然后从各个角度泼上去。仿佛只要这么做,就能将这些女孩从内到外地玷污,变成和他一样的东西。再之后,等他看厌了,就等夜深的时候将这座冰雕搬运到某个偏僻的角落放下,再去寻找下一个,循环往复。
一旦开始做,他才发现原来东京市还有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想到她的父母现在焦虑如焚的样子,三浦就有一种莫名的快感,好像借此也实现了对自己那位恶毒母亲的报复。
“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真的,我对你也完全没有什么私人恩怨。”三浦微笑着,在一块破烂的石头上坐下来,对着冰雕喃喃自语道,“但其实你不用怨恨我,就算今天不是你,你也迟早会在这里的……我就像16世纪欧洲的领主一样,享有领地上的处女权。当一个人跳出‘人’的范围之后,原有的法律、道德就对他没有用了……我是新人类,没有任何人能够审判我。”
“明白了吗?”他耸了耸肩,嘴角裂开一个充斥着恶臭的笑,“说起来……你确实很美啊。在学校的成绩也很好吧?嘿嘿嘿……你这样类型的女孩我也见过不少的,你们总是比别的庸脂俗粉更加有美感……想象一下,如果没有我,你的人生该是什么样的呢?”
三浦的性幻想弄得他口干舌燥,他站起来,眯着眼睛,慢慢地向桥洞深处走去——他个人很喜欢站在黑暗中说话,除了帅气之外,还很有安全感。
“将来的出路应该会很好吧?你身上看不出那种堕落女孩的痕迹,体型也显示出你的饮食相当自律……律师?老师?全职太太?呵呵呵……谁知道呢?我不清楚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但像你这样的女孩,应该是很抢手的。说不定……会有那种渣男来骗你,和你恋爱?呐呐,与其让这些家伙来玷污你,不如就让我……”
三浦献给自己的演讲达到了高潮,他迫切地转过身,想要与冰雕对视,想让她也感受到自己心中殷切的感情。
一个少年站在冰雕前。
————
“你,你是什么人?!”
三浦吃了一惊,迅速地又往后退了几步,好像冰雕时刻都会爆炸一样,“直到刚才,这里还……啊,原来如此。”他像是忽然醒悟过来什么似的,用一种无所谓的口气说道,“我还以为自己是特殊的,看来并非如此啊……被上帝所选中的,并不只有我一个。”
“你也是超能力者?让我猜猜,这是瞬间移动对吧?真好啊……和我的能力相比起来,还是你的更加实用呢。”
“你一定是看了电视上的新闻才来找我的吧?哈哈,这不算什么……”在三浦心中,人性的光辉早在八岁时就彻底泯灭了,所以会用超能力来执行正义的人根本就不存在,他从开始就默认了对方也是某个隐晦的犯罪者,于是便开始肆无忌惮地大谈自己的经验故事,“这个冰雕很美吧?她之前是活人哦,是我从别的地方搬过来的。最近街上多了一些很奇怪的人,或许不能说是人吧,我觉得他们都是钢铁。这些人似乎是在找我,但他们不知道我拥有主动预警的能力,所以到现在都没找到……”(他指的是大雄放出的“哨兵”机器人,已经变成人形)
能遇到新人类,三浦发自内心地感到庆幸。因为一般的人类和他已经不是一个物种了,所以他不会再和活人有什么联系,也不会再向任何人倾诉其内心的想法……而现在,他突然得知自己在世上并不孤独,或许在其他地方,仍旧能遇到自己的同类!这个想法令他无比兴奋,以至于从见到对方开始,他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说个没完。
……
然而,面前的少年并没有回答他。
却只是默默地摘下了眼镜。
————
直到这时,三浦才注意到,他漆黑色的眸子如熔岩一般滚烫,目光之中更是饱含着炽热的愤怒,这种愤怒深深地刺伤了他,使其不再言语。
“三浦和哉,是吗?”大雄的怒意燃烧到了一个极限,反而冷声笑了出来,他的声音像极了死神在磨刀,“或者你更希望我叫你红雨衣?还是说,你还有其他的什么名号?”
“……你认识我?”
“或许你自以为,在一个完全封闭的非法寄宿制学校里长大,没有工作、没有身份证明、没有电话号码、没有健康证,同时不享受社会上的一切福利……你相对于我们就不存在了。”大雄的冷笑愈发猖獗,“但你错了,三浦和哉……我有的是办法找到你。我知道你过去的所有遭遇,然而我却丝毫不打算同情你……也没那个必要。”
“人间的法律无法审判你,那就由我来审判你。”
说罢,三浦和哉忽然感受到了一阵巨大的斥力迎面扑来,将他整个人凌空举起,向后摔去,并重重地压在了桥洞上!老旧的墙面被这一击震得微微开裂,三浦更是被摔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他就像一只被拍死的苍蝇一般,牢牢地黏在墙壁上,四肢也被念力完全摊平,并且深深地向墙比内嵌进去,仿佛要融入墙中一般。
纵然被念力震得嘴角溢血,三浦却止不住大笑起来。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是来救她的吧?”他像是彻彻底底赢了大雄一样,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可怕的光,笑声更是疯癫至极,充满了与对手同归于尽的破灭感,“上帝还真是不公平,居然会把足足两种超能力给你这样的人……但是无所谓,真的!无所谓了!喂,小子,你想救这个女孩对吧?哈哈哈……她现在已经变成一尊冰雕了,从头到脚,彻头彻尾的冰!血肉、骨头、神经都是,遭到了不可逆的损伤。你现在把她敲开看看!除了冰渣子之外,什么都得不到!
我已经这样做了一个月,对这个流程再熟悉不过了……最多三十个小时,这尊冰雕就会完全化成水流走!当然了,你也可以找个冰库把她存起来……但是没用的!你能得到的,仅仅只是一座冰雕而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输了吧混球?活该……活该!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想得到!和练马区那几十来家的家属一样,抱着她的遗像去痛哭流涕吧!去忏悔吧!去憎恨吧!”
“哈,啊,哈哈哈哈哈……”
“没有人可以审判我!没有人敢!!”
他以耶稣受难的姿势被念力钉在
墙上,口中还说着这些荒诞不经的话,倒确实有几分宗教的意味。
“……”
但是大雄没有回应这些疯人的呓语,他只是典雅而又冷酷地微笑着,一句话不说,就看着他。其眼神中的不屑和鄙夷深深刺痛了三浦,并让他意识到了一点:自己费尽心机想在他心中造成恐惧,但不知为何收效甚微。他像是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威胁,嘴角微微上挑,眼神像是一个神明在俯视着无知的人类……
……
大雄从口袋里拿出道具【时间包袱皮】,将其盖在静香的冰雕上。在包袱皮之内,时间呈快速倒退,将静香直接退回了被变成冰雕以前的状态。
“刷!”
撤下包袱皮,静香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
“……大雄?”
“嗯,没事吧?”大雄略微沉吟了一下,问道,“刚刚发生的事你有记忆吗?”
“没有……我,我应该是在去学校的路上,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迷糊了一下,然后就……”
“我知道了。”大雄以冷静而又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接下来我要处理一些事情,你不太适合看……我先送你回家吧。之后我再和你解释。”
静香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下一刻,大雄就将她瞬移回了她自己家里,让她什么都没能问出来。
或许这样也好,大雄并不想让她看出,自己有多后怕……
————
“这不可能……”三浦俨然一幅三观碎裂的表情,“你是怎么做到的?到底凭什么……上帝竟然如此钟爱你这样的人?居然把这样的天赋赠与你,简直是暴殄天物!你根本不懂得运用它,你根本不配拥有它!!!”
“省省吧,你这社会的癌……不,说你是癌未免太抬举你了,你这种人简直就像粪坑底层的蛆虫一样,疯狂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来吸引别人的注意,但除了恶心别人之外,其实也没什么别的能耐了。你也一样……三浦。你自以为获得了超能力,成为新人类之后,就可以变成某种超然的存在了?就可以不把人当人看了?”大雄忽地想起了新条茜对这类人的评价,无端地露出满脸讽意的笑,摇了摇头,冷笑道,“我实话告诉你吧……在这个世上,超能力者多如天上繁星,数不胜数。你能逍遥到现在,完全是因为他们把你当做下水道里的老鼠那样,卑微到连消灭的价值都没有……不过嘛,也就到此为止了。”
“你碰到了不该碰的地雷。”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念力的套索逐渐收紧,轻而易举就碾碎了三浦右手的五根手指。
“啊————!!!!”自诩为新人类的他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破碎的手掌像一个被压烂的番茄,沥沥地向下淌着粘稠的血。
“我很少这么跟别人说话的,能把我逼到这个份儿上,你也是独一份……”大雄全然将这家伙当成了死人,故而讲起话来也不再顾及什么,眼下,他所考虑的事只有一件:要把三浦对静香做过的事全都报复回来,“反正你也快死了,我不怕你泄密,就把调查结果告诉你好了……光是在东京市,与我不相上下的能力者就有三个。他们只要随便来一个,你这种小角色被挫骨扬灰都有可能,你的小把戏在我们眼里连杂耍都算不上……可惜啊,你的运气这么不好,偏偏就碰上我。”(此处大雄指的分别是木手英一、佐仓魔美和丧黑福造,出自《齐天烈大百科》、《超能力魔美》和《笑面推销员》)
念力的套索缓缓合上,像磨盘一般转动起来,将三浦的两个膝盖敲得粉碎。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而此时,大雄就像玩弄蚂蚁的幼 童一样,露出了无比愉悦的笑容。尽管在童年时期他从来没有以任何形式玩弄过任何生命,但现在,他却在三浦身上明白了这种快感。布鲁斯的教育无疑是成功的,蝙蝠侠最擅长给人带来恐惧,他这一部分癖好不可避免地被大雄学去了。
大雄心中并无负罪感,因为,用三浦的原话来说,他不是“新人类”吗?新人类就不算人,所以大雄也把他从“智人”这一界里摘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