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三菱F-2战机划破长空,在练马市投下一串轰鸣之声。它似乎飞的极地,离城市并没有多少距离,且形单影只……未免引起了民众的一致讨论。这看上去并不像是什么军事训练啊,哪儿会有只开一架飞机出来演习的道理……
这架战斗机从大早上开始就一直飞个不停,像一只盘旋在城市上空的秃鹫一般,给人一种不详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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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冒险结束之后,大雄会获得四天的临时休息时间。主神会将他传送到最初的那个车站月台上,并在同一时刻更改整个世界关于“大雄”的记忆。简而言之,当他回到原来的世界后,所有和他相关的人都能主动想到他,并和他发生直接或间接的联系。这一条件会一直开放到下一次大雄进入主神空间,当他在异世界冒险时,主神将再一次实行群体精神控制,使得全世界的人都忘记还有“野比大雄”这么一个人存在。这么一来,即便大雄失踪个五六天,也没人会觉得奇怪,甚至根本没人会发现他不在……
回到久别重逢的故乡,大雄深深地松了口气,瘫倒在月台的一张长椅上。
“今天就不去上学了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的,让我轻松几天先……”
主神并不会给大雄凑好日子,像上次那种“从异世界回来刚好接上双休日”的例子,只是一个偶然。大多数情况都是以现在这样:当大雄传送回来时,这里还是工作日,大家都忙着上班上学,月台上更是空无一人。坐在空旷的站台边上,数着轨道上铺满的小石子儿,颇有种与世独立的孤独感。
话虽这么说,但当大雄仰面朝天地躺倒在长椅上时,却并未感到轻松。莫名的不安像石块一样吊在他的心口,坠得他不能呼吸。
和上次回来相比,这座城市的负面情绪蔓延得更加厉害了……都不需要把灵觉延伸出去,仅仅是坐在这里,就能感受到“恐惧”从四面八方涌来。黑色的恐惧感飞在天上,潜在水里,渗透在城市街道的每一处缝隙之中,好像每个人都处在不可名状的畏惧之中。
看样子,上次出木衫所说的那个都市传说,在大雄走后仍旧继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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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来还没五分钟,大雄的电话响了。
“怎么可能?这个世界的人应该还没意识到我回来了才对……”大雄颇有些惊愕地接起了电话,奇道,“哪位?”
“大雄?我现在突然能想起你了……你是从别的世界回来了,对吧?!”出乎意料,对面的声音竟然是出木衫的,而且他的音量压得很低,看这情况,应该是还上课途中。那个一向认真听讲的出木衫竟然会给自己打电话,这一点让大雄十分吃惊。
“没错,小衫,出什么事了吗?”
“大事不好!”出木衫似乎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几乎是在用嘶吼一般的语气说道,“就是我上次和你讲过的那个都市传说!今天早上,静香不见了!她没有来上学!”
“……”纵然经历了那么多事,大雄的神色还是在一瞬间变得铁青,面色阴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他强装镇定地
说道,“嘛,先不要急……小衫,也有可能是她身体不适,请假了呢?你看,毕竟你和她又不在一个班,也不清楚具体情况。(胖虎、小夫和静香是A班,大雄和出木衫是D班,分班与成绩没有必然联系)现在都市传说传的那么厉害,没准儿她只是请假,然后被谣传得越来越厉害,结果就变成你想象中的那个版本……”
“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出木衫的语气微微有些颤抖,“所以我去找小夫确认了一遍。”
大雄的心里咯噔一下,拿着电话的手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他是学生会长,各方面的消息都很灵通的,学校里发生的事更是一清二楚……他告诉我,静香确确实实是失踪了!她的家里没有给她请假,今早也被证实有来上学,但在半路上失踪了……最近的社会风气那么敏感,为了避免引起学生和家长的恐慌,学校没有公布这件事。目前,她的家属似乎已经报警……”
“咔擦!”
通话断了。
大雄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在不自觉中收紧五指,用出了哥斯拉的怪力,从而无意识地将自己的手机握成碎片。
……
“燕。”他转过身,没有管碎成渣子的手机,只是异常平静地说道,“搜索源静香现在的地理位置。”
“检索失常。”以雨飞燕的机能,扫描整个日本大陆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但她的答案让大雄内心深处的恐惧感又增了一层,“源静香小姐未在日本的国土范围内,主人,是否需要加大搜救半径?”
“增大!”
“……检索失常。”这一次,花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雨飞燕继续用毫无波动的声音说道,“源静香小姐未处在地球表面及涵盖地表以下五公里的任意位置,目标人物失联。”
……
一辆电车从他面前呼啸而过,车上一个人都没有。
大雄一下子用手捂住脸,像是要崩溃般地深深吐了一口气,一边在嘴里念叨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就这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艰难地咽下空气和自己的恐惧,才敢把手从脸上放下来,红着眼睛说道,“燕……入侵交通监管中心,调出东京市练马区的所有街边录像,在录像中寻找源静香的最后一次目击记录!”
“正在检索中……发现目标人物。源静香小姐最后一次目击记录为上午七点零八分,位于练马区东大街117号罗森便利店门口,被编码N-029号摄像头捕捉到。正在进行二维转三维操作……转换成功,三维画面导出。”
她向前伸出右手,掌中便窜出一道淡蓝色的光芒,在半空之中投影出了静香在街边行走的样子。
黑色的校服,白色的衬衣,下半身穿着裙子和保暖的长筒袜……一幅经典的学生打扮。
由于是3D的图像,大雄很容易就注意到在静香身后的不远处,一个拐角中,还站着一个诡异的人影。他穿着一件红色的雨衣,拿着一份仔细看日期就知道早已经过时的报纸,挡住大半张脸,看上去像是刚好从这里路过……这个人的身高应该在一米八左右,但他似乎有意佝偻着脊
背,所以从画面上看显得很矮小,也极其可疑。
大雄想到了红雨衣的都市传说。
“燕,检索今天早上七点零八分练马地区的天气状况。”
“晴天。”
“……很好,多半就是他了。”大雄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捏紧了拳头,自有记忆开始,他似乎还从来没有如此憎恨某个人,以至于现在只是看到这张3D图像,他就恨不得将这家伙砸成肉酱以泄心头之愤,“燕,定位这个穿红色雨衣的人!将他现在的坐标给我!”
“是,正在执行。”
————
这个世界是很不公平的,资本的力量在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名字,但毫无疑问,它们都有着相同的本质。剥削和压迫,即便是在自诩最追寻自由的国家,这两样东西依旧藏在繁荣社会的背后,只需要稍微留意一下,都用不着仔细寻找……它们自然就会蹦出来了。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人可以分为两种,剥削者和被剥削者。
三浦和哉就是一个被剥削者,而且从字面意义上来看,他比一般的被剥削者还要惨……因为他同时还是个穷困潦倒、内心黑暗至极的人。
原本,三浦有一个家庭……或许不能称之为“家”。他的母亲深深地沉迷于一个叫做“科学教”的邪教组织,并为此和三浦的父亲发生了相当程度上的争执,最终离婚。她将年幼的三浦送到了一所由科学教创办的惩罚式寄宿制学校中,在那里,三浦度过了一个和别人完全不同的童年,他的种种三观都是扭曲的、可怖的。这些人对他的教育方式包括但不限于:殴打、鞭打、在冬天脱光了他的衣服羞辱他、将所有学生单独隔离开来、24小时的监视、毫无意义的苦力劳动等等。
当三浦和哉从这所学校“毕业”之后,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希望、快乐、光明……这些东西都已经在永无天日的折磨中慢慢死去,留下的,是一个被扭曲世界观所毒害,被社会黑暗所摧残的病态生物。他喜欢血液的颜色,所以穿大红色的雨衣,并且在下雨天的时候出没,远远地眺望着一所所高中、初中,以及里面那些孩子。
那是他曾经最渴望的东西。
他想用另一种形式夺回来,是的,另一种形式……只有在构思这些龌龊之事的时候,他才会由衷地感慨自己在那个寄宿学校的生活是有意义的、有价值的。苦难升华了他内心的黑暗,才有了现在的自己……否则的话,一个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体会这种踩碎道德的快感和乐趣。
你知道道德被踩碎的声音吗?
那种声音比惊雷还要响,就像踩碎了女孩儿晶莹剔透的眼珠……
……
此时,此刻,天边又下起了小雨,红雨衣踩着欢愉的步伐,朝天桥下那个阴暗的桥洞走去。
他的额头在微微发着蓝光,光芒有规律地闪烁着,像是他心情的具象化。
自从一个月前,一枚从天而降的冰碎片刚好嵌入了他的颅骨之中,他就获得了超能力……自此,一切原本只是“设想”的犯罪,都变得易如反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