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十七推开门，小心翼翼地来到外头的走廊，左顾右盼了一番没有发现人影，随后缓缓沿着墙朝发出声响的室内道场走去。

他实在是在房间内待的有些闷了，想出来走走透透气。脑海中想不明白的东西还有很多，一旦试图去回想那个梦就会涌起莫名的悲伤情绪，他也因此越来越害怕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一对少年少女在室内道场内拿着木剑进行对抗练习，两人汗水淋漓的脸上都充满了不服输的倔强，尽管各自都累到气喘吁吁，却没有人主动想要停下来。

余十七站在道场后门的门口，扶着门框看着他们两人挥舞木剑你来我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起自己在同风门和小慈练剑的旧日时光。

那时的情景和眼前所见的差不多，小慈也是个争强好胜不肯轻易认输的女孩，以至于他有时候不得不故意让一点。不过随着两人的渐渐长大，他想要让得不动声色也变得越来越难，偶尔被虞幼慈发现故意放水还会惹得她不高兴，这令他时常感慨自己真是有个麻烦的妹妹。

麻烦归麻烦，小慈还是很可爱的。余十七沉浸在自己过往的温馨回忆中，忍不住笑了出来。

正在交手的卿婉和夏生听到这声轻笑，才意识到有人在边上观看，不约而同地收了手站到一边。

“哟，你醒过来啦？”夏生将木剑抱在怀里，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余十七怔了怔，紧接着便听到他对自己说：“这几天看你和师父切磋练习看的我都有些手痒了，你们同风门的剑术好像也有点东西，不如我们来比试一下？”

卿婉斜了夏生一言，冷声奚落道：“虞公子这些天的进步大家有目共睹，就算是师父也不能轻松胜过他，你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吧。”

“师姐此言差矣，你师弟我遇强则强，虞公子越是厉害我越有兴趣，这就是我的求剑之道。”

“哼，说的和真的一样。”

见卿婉不买账，夏生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又向余十七讨好地一笑：“就当随便玩玩嘛，虞公子，柳氏剑宗天理太常流弟子夏生，向你讨教了。”

他说着将自己手中的木剑抛给余十七，而后大大咧咧地伸手向卿婉讨要她的剑：“师姐，借剑一用。”

卿婉翻了个白眼儿，一面将木剑递给他一面嗔道：“一会儿挨了打我可不管你。”

余十七不明不白地接下了木剑，心中还在疑惑他们说的话——自己这些天一直在和柳意珂练习剑术？这怎么可能？

“虞公子，准备好了吗？要上了！”夏生看他眼神有些不在状态，不愿占这个便宜，出剑之前大声提醒了一句。

余十七一眼望去，对面的少年摆出了天剑术的万用起手式，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数种接下来他可能使出的剑招。

式一破竹、式九冲犀、式十二空星……奇怪，为什么自己能够如此清晰地判断出天剑术的变化？余十七来不及细想，对面夏生的剑已经刺了过来，用的正是天剑术式九冲犀。

无需思考，余十七全凭身体本能挥舞木剑，破招动作在一瞬间完成，只在一刺之间便将夏生全力使来的冲犀之剑给完美化解。

“是师父的镜花式！”卿婉失声惊呼。

她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余十七破解夏生天剑术式九冲犀时所用的剑招分明就是柳意珂的拿手好戏“镜花式”，通过快狠准地击打对方剑身上的破绽来令对手兵刃失衡从而剑招自破。

一招之间便露出败象的夏生仍未放弃，虽然他心中也震惊于余十七能够用师父的绝技化解自己的招式，但依旧试图靠后续的变招扳回局面。

余十七看到夏生手中的木剑变刺为削，心道这个变招着实有些勉强了点，若是夏生的动作能再快一些倒还好，但此时他的行动在余十七看来充满了破绽。

下一刻，卿婉听到夏生发出一声闷哼，她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嘴，一双秋水明眸中同时出现了惊愕和担忧之色。

余十七在电光火石之间将木剑交到左手，低头矮身闪过夏生的剑，接着右肘顶进了他怀里。两段发力的肘击将夏生打得连退数步，同时手中的剑已经被余十七夺去。

没等卿婉和夏生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余十七自己便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这根本不是同风门的武术，为什么……”

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和夏生交手的时候所用的那些招式几乎完全没有经过思考，而是在见到对方的招式的瞬间便自然而然地做出了反应。没有通过思考判断，是纯粹原始的肌肉记忆。

“咳咳……虞公子……恭喜你啊。”被余十七肘击顶得胸口发闷以至于脸色有些难看的夏生一遍咳嗽着一边对余十七说着祝贺的话语，“你好像已经把师父的精髓学去了，明明才这么短短几天……真让人羡慕又嫉妒。”

我学到了柳意珂的精髓？余十七两眼茫然失神。和之前一样，这个年轻人说的话他有些听不明白，此时回想起柳意珂的那番话，他渐渐有点相信了自己失去记忆这件事。

“师父！”卿婉忽然叫了一声，匆匆忙忙地转身向出现在道场正门的柳意珂行礼。

“师兄们也来了？”夏生看见柳意珂身后跟着卿遇安和商君诚，脸上表情顿时一黑，嘟哝道：“刚刚出丑不会全被看见了吧……坏了坏了。”

余十七将木剑交还给夏生，望向领着弟子走近道场的柳意珂，低头向她行礼道：“柳前辈。”

“刚才的比试我看到了。”柳意珂冲他点了点头，“怎么样？有想起来什么吗？”

余十七沉默不言，眼神透露出沮丧。

“刚才那两招用的很好，不过镜花式我应该还没有在你面前展现过。”柳意珂淡淡一笑，“你一定曾经在别的人身上看到过这一招吧，这就是证明我接下来要对你说的东西是真实的最好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