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斧从上方垂直斩落，余十七侧身撤步闪避，巨斧砸在他身旁的地面上，扬起一片碎石沙尘。

金破城紧随青铜巨斧从天而降，一手抓住斧柄，另一手打出一发刚猛的直拳与秋叶的剑身相撞。

余十七连退数步之后站定，发现马匪们都停了下来远远观望，似乎并不想卷入自己与金破城之间的战斗。

“出剑吧！本座倒要看看，祈海城之后你有没有长进！”金破城提起巨斧扛在肩上，虎目睥睨生威，步步逼近余十七道：“还是说你只不过是依赖荒芜宗传承古剑的力量，离开了那把剑就变成了软脚虾？”

余十七没有搭理他的挑衅，警惕地保持对峙距离的同时在脑海中思考着此人出现在西荒的理由。先前龙血神教趁帝都变乱时袭击了空岚宗主韦一惠并重创云中剑在京驻所，莫非那乐正龙华打算先打倒云中剑再对付荒芜宗？

若真是如此，那曾经短暂得到过未隐寒锋的自己被视为目标也是情理之中。可听金破城口中所言，他们似乎很清楚现在古剑未隐并不在自己手中……余十七暗自思忖道。

“看斧！”金破城踏步纵斩，手持青铜斧举重若轻，招式一如既往刚猛无匹大开大合。

无刃剑秋叶剑身上泛起紫雷真气，这一次余十七没有再选择逃避，而是觑准了对方巨斧攻来的路子迎刃而上。

金破城微微一愕，随即怒道：“找死！”斧刃重压在剑身之上，同时催发暗劲打算借着彼此的兵器接触一鼓作气重伤余十七。

然而当他催动真气，暗劲的传递却在双方兵刃接触之处受阻，余十七握剑的手腕岿然不动，风云两脉的真气缠绕保护着他。

被算到了吗？金破城眼中闪过意外之色，暗劲爆发没能得手，要么是余十七预先料到了这一层，要么就是他也打算用同样的方法。

剑斧分离，金破城脸色一凝，努力压下自己胸中狂涌的乱息，没想到单纯比拼真气自己竟然还要略逊余十七一筹。

但这也并不奇怪，他所精修的金钊系内功本来就是以招式刚猛为长，爆发力十足而后继乏力，这一点倒是和同风门的雷脉真气有些相似。余十七选择用灵动而绵长的风云两脉真气相抗，本身便占了至柔克刚的先机。

一招落后，招招落后，余十七没给金破城调整内息的机会，迅速转换雷脉真气发起反击，秋叶刺出抟电绝光剑式，一连四剑分别点向金破城头颈与两肩。

“花里胡哨！”金破城冷哼一声，金刚身骤然发动，顿时浑身上下坚如磐石。

先前在祈海城初次交手，连余十七全力使出的天隙流光都被他以此横连外功挡下，何况此时区区的雷脉快剑抟电绝光？金破城对此极有自信。

三剑均被金破城硬生生挡下，余十七的第四剑却倏然改变，他右手持剑后撤，左手却结了一个金破城看不懂的印式打向金破城身前。

“大梵——天龙拳！”

听到余十七口中字正腔圆地喊出发源自寒林寺的禅门绝学大梵天龙拳之名，金破城陡然变色，他知道这套拳法内外兼修且具有临敌应变自如的特性，倘若对方内劲深厚则此拳专攻外伤，反之面对坚甲铁壁则内劲直摧五脏六腑。

仓促之下，金破城被迫做出了取舍，在余十七一拳临身时主动解除了金刚身，他不能接受被余十七利用大梵天龙拳的特性而让自己受严重的内伤，相比之下硬挨一拳的外伤反倒很划算。

解除金刚身的同时，金破城举起了青铜斧，心中笃定哪怕余十七这一拳打断自己一侧肋骨，也要将这一斧斩在他身上！

余十七嘴角忽然扬起狡黠一笑，打在金破城身上的左拳绵软无力，甚至不能令对方感受到多少痛楚，但藏在身后的长剑之上却真气攒动紫雷爆闪。

“你上当了！”

骤雷闪！金破城大惊失色，青铜斧在劈斩下落的途中被余十七以秋叶施展出的骤雷闪强硬地格开，而且比起之前在祈海城初次交手，此时余十七的骤雷闪更迅猛更难以防范！

只是这小子明明抓住了难得的进攻机会，为何骤雷闪瞄准的目标却是自己的青铜斧？是不愿两败俱伤所以优先自保么？

得出这个推断的金破城心中发出冷笑，虽然主动解除金刚身之后再度施展需要一定的间隔时间，但通过反复的修炼他已经让这个间隔变得极为短暂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间隔。余十七浪费了一次骤雷闪的机会在格开青铜斧上，如此一来他便有再度进入金刚身挡下后续全部剑招的可能。

只需要再过一息……

金破城眼中忽然倒映出少年意气风发的脸庞，心中不由为之一怔，这是必胜的信念。为何？只需要再过一息，不，半息，坚不可摧的金刚身便会再度降临，随后自己便能顺利取回主动！

秋叶还维持着上挑斩格开青铜斧的姿态，余十七若想再出第二剑必先将其收回，而这收剑再出剑再快也要超过一息。

然而再度出现的眩目紫雷破灭了金破城扭转局势的幻想，他连“不可能”三字心声都未及发出便身受重创。

竟然还是骤雷闪！完全出乎金破城意料，完全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第二记骤雷闪。

“你……”金破城仰首后倾，吐出大口鲜血，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余十七立在原地，仍维持着方才出剑破敌的姿态，仿佛是为了让金破城看清楚电光火石之间他是如何做到在不可能的时间内使出第二剑的。

“原……原来……如此。”金破城注视着余十七左手所抓握的白木剑鞘，恍然大悟的同时也一片骇然。

第二记骤雷闪根本不是由无刃剑秋叶使出的，而是通过左手的剑鞘，所以才会快到超出金破城的预估，快到赶在他能再度凝聚金刚身之前。

“其实我根本不会大梵天龙拳。”余十七低头垂视着陷入濒死状态的金破城说道，“但你们既然尾随我来到西荒，想必之前也对我的行踪有所监视，那就一定知道我去过寒林寺。”

金破城又吐了一大口血，气若游丝道：“所以……你赌……”

“所以我赌你会害怕受严重内伤而主动解除金刚身。”余十七点头，“骗掉你的金刚身之后再用骤雷连闪击败你，这是我在帝都时便想过的策略。”

“骤……雷……连闪……么？”

“别忘了我是步涉川的学生，双手刀剑之术的理论，我也有幸学过。”

但用剑鞘当剑，这已经跳出步涉川所创的基础理论之外，进入更上一层的境界了。弥留之际，金破城自嘲地想道，自己终究还是轻敌了，以为能像在祈海城一样轻松胜过余十七，没想到这么短时间里这小子已经有了如此长进。

“最后至少让我听听你追着我来西荒是为了什么吧。”余十七收剑入鞘，向他询问道。

“呵呵……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呢？琼花影已经……得手了吧？”金破城艰难地说完这一句后，一双虎目之中眼神逐渐涣散，脑袋歪向一侧。

余下的几名马匪缓缓退入远处的夜幕，但并未掉头远遁。

见到这一幕的余十七立刻明白，龙血神教来的好手肯定不止金破城一人，所以这些人在金破城死后仍然没有散去。

还有，金破城方才所说的“琼花影已经得手了”是什么意思？什么得手了？

玥儿！余十七心中一惊，转身朝马车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