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秋年循着阮生衣手指的方向看去,定定看着从上到下的三块木牌。
第一块写着:阖门左扉,刀,太穷一郎桃一郎,男,十七岁。
第二块写着:阖门左扉,刀,太穷二郎桃二郎,男,十六岁。
第三块写着:阖门左扉,刀,太穷星野桃小郎,男,十五岁。
“太穷小妹一下子派出三个小鬼,看来是志在必得啊。”意秋年想到长孙太穷的那张臭脸就忍不住好笑,看了看身边的丫头,笑道,“名号很吸引人,刀法一般。”
“原来您认得他们。”阮生衣笑道,“真是有趣的名号。”
“会越来越有趣的。”意秋年双目炯炯,扫着石碑上的木牌,看到“羽流栖神”“缥缈仙踪”“剑华元首”“一剑西来”“钱塘烟雨”“顾影心拳”“石破天惊”等各大宗门的选手已悉数就位,当真有些心潮澎湃。
阮生衣还在找太乙镇仙门和戚寒雨,找了半天,眼前一亮。
“荆门,剑,拔山龙剑戚寒雨,男,十五岁。”阮生衣在心中默念木牌上的字,暗笑道,“好呀,这小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张了?”
阮生衣记得在荆门的时候,戚寒雨总是带着委屈,动不动就哭鼻子,说是有十五岁了,看起来却不过十一二岁,得知戚寒雨要参加“山海奇观”,当时觉得一旦交手,就跟欺负小孩差不多。
“现在好了。”阮生衣淡淡一笑。
意秋年打算入夜之前办妥第二件事,再回头去找弄残鱼夕显的那个人。
“小丫头,回头我跟你说说哪些选手需要多了解,保你万无一失。”意秋年晓得年轻人好奇心重,若是让阮生衣就这么看,怕是能消磨掉一天,婉言催促,“咱们先到城南把那件事办妥了。”
阮生衣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太乙镇仙门,恋恋不舍,闻言回头,却在这一霎瞥到一个让她心头一动的字眼。
西南大悲谷。
“咦?”阮生衣微微一讶,照着木牌上的字念下去,“西南大悲谷,枪,风云枪赦生,男,十九岁。师父,您知道这个人吗?”
意秋年哑然一笑,应道:“应该是个有故事的小鬼。”
阮生衣讶道:“您怎么知道?”
“江湖经验。”意秋年打趣道,“悲谷,西南方之大壑,言其深峻,临其上令人悲思,故曰‘悲谷’。少年人独居悲谷,怎会没有故事?”
阮生衣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看了又看,忽又低呼一声,指着赦生旁边的一块木牌道:“意大师你看,那个选手只有名号,没有名字!”
意秋年哭笑不得,暗暗叫苦道:苍天啊,我怎么又摊上一个蓉儿。
看那块木牌,果然比别的木牌不同,上面只写着:岭南,掌,惊鸿愁苦,男,二十岁。
“哎,这些小辈,那个悲思,这个愁苦,搞得好像现在的世界对年轻人很不友好似的,嗨。”意秋年忍不住出言揶揄。
阮生衣在离开东君府邸之前已跟意秋年说好了,此后一言一行都要“冷”,可跟在意秋年身边,她总是觉得很有安全感,根本绷不住,噗嗤笑道:“竞争激烈嘛。”
“你看他旁边那个更奇怪。”意秋年被阮生衣感染,自己又带起话头,意识到的时候为时已晚,忍着没拍自己的脑门。
阮生衣循着意秋年指引的方位看去,果然看到一块简直没法形容的木牌。
如果说她化名参赛是走后门托关系,那块木牌上的人必然也是如此。
只见那块木牌上写着:弓,醉梦浮花雪集衣,女,十九岁。
没有门派,没有来历。
阮生衣喃喃道:“她的名字也有一个‘衣’字。”
意秋年笑道:“一看就是化名,看来很有些来历啊。小丫头,你也没有门派,正是越特殊越扎眼,越扎眼人气就越高,好得很呐。”
阮生衣压低声音道:“意大师,不要声张。”
“没事。”意秋年大咧咧道,“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过了头两关,晋级三十二强,就有人气榜推出来了。人气虽然摸不着,却能实实在在地帮你提振士气,这个叫‘玄学’。”
“好啦好啦,我晓得了。”阮生衣被意秋年逗笑,又看了一遍石碑上的木牌,终于放弃,问道,“意大师,您看到太乙镇仙门的选手木牌了吗?”
意秋年笑道:“应该是还没到。”转口又问道:“你怎么认得数千里之外的他们?”
阮生衣涩涩一笑,道:“我不认得他们,是尚公子跟我说山海奇观最强的留招是‘剑雅留仙’李青莲前辈留下的太乙镇仙剑意,又说太乙镇仙门八百年皆未能闯进山海奇观,我很好奇。”
意秋年道:“他们还会来的,不急。”
阮生衣叹了一口气,主动转身,要折往城南。
意秋年反倒慢上一拍,寻思那“醉梦浮花雪集衣”究竟是谁,会不会很强。以他对阮生衣的了解,阮生衣的优势在于能够很快学到别人的武学,此外就是压箱底的“万剑千莲”之招。“万剑千莲”出自“红尘剑法”,威力很大,意秋年却未见阮生衣用过。眼下劲敌不少,想拿下前三甲绝非易事,更何况阮生衣也有两个劣势——信心不足,战力忽高忽低。
在众多木牌中,意秋年还特别留意了一块不甚起眼的木牌:襄阳,大铁剑郭振天,男,十七岁。
大铁剑雷斋赫赫有名,最近却有一件糟心之事。
意秋年心道:不知雷老弟收到郁师弟罹难的消息没有?哎,郭家那小鬼真是命苦,得先瞒着他,不然那小鬼憨厚重情,铁定会受到影响。
“师父,走了。”阮生衣走出几步才发现意秋年没跟上,回头喊道。
意秋年笑了笑,快步跟上。
阮生衣晓得意秋年也有些心事,自不多问,笑道:“意大师,之前您提到‘山海八奇’,说是什么‘守关八将’,他们具体是做什么的?”
意秋年笑道:“不论做什么,都不会影响你闯进三十二强。”
阮生衣沉默半晌,忽又问道:“意大师,往届有没有比‘山海八奇’强的选手?”
意秋年笑道:“有啊,十二年前的小昭、绮郎,六年前的玄郎、冯御风,今年的你。”
阮生衣被看穿心思,羞道:“我打不过元七哥。”
“他若没有七把兵器,早就输给你了。”意秋年不紧不慢道,“何况当时,他是主,你是客,客随主便,以后站在天玺台,只管往前冲。”
阮生衣重重地点点头,应道:“好!”
意秋年又道:“阿尚若来找你,就让他陪你罢,有个照应。”
阮生衣急道:“那您呢?”
意秋年笑道:“我的身份太尊贵,公然露面,会影响到赔率。走吧,时间不早了,去履道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