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鸿陵回答得十分干脆:“我也不知道啊!总之夜光夜光,不论强弱晚上得有光,另外形制上也得改变,现在的这些太西洋化了,杯子是喝酒的,如果是石质材料,也不会雕成类似爵这种容易碎的样子,古人除了礼器,日用品都是简单的,比如马王堆出土的双耳酒碗,就看着很舒服嘛。这只是我的乱猜,真正的夜光杯恐怕是看不到了。”
谈论了一会风物特产,小措和湘柚也休息够了,但晚上风大更加寒冷,就没有再出去,在宾馆餐厅里吃了饭,回到房间,小措和马鸿陵住在一起,两人躺下仿佛觉得床在轻轻摇晃,还没有从火车的颠簸中解脱出来。
湘柚和刘曦颜初次同室,兴奋地问东问西,先问一些日常病症的防治,又问了青海的物产风光,还不断打探刘曦颜和马鸿陵的感情进度,刘曦颜有问必答,说到关于感情方面,却也无法答上准信,毕竟才相识了一个月,互生爱慕是肯定的,至于将来如何发展,是否能成归宿,还是一个未知数。
莫高窟距离市区大约二十五公里,司机早早来到宾馆院中,四人早饭后上车,西部的太阳升起得稍晚一些,五人呼出的空气在车窗上结了一层雾,司机说如果到了五一或国庆,为看一个洞窟排两三个小时的队也是常事,现在刚好,时间充分,可以慢慢细看。
莫高窟的所有洞窟并不是全部开放的,只有三十个左右,饶是没有几个游客,看下来也用了整整一天,中国人最关注的当然还是发现遗书的藏经洞,在第17窟,讲解员把藏经洞作为重点介绍了起来,这是一个在壁画之中开凿出的门洞,其实面积并不大,但谁能想到这里面集藏了五万余份文书,宗教、民政、音乐、医药……几乎涵盖了社会生活所有方面,用浩如烟海来形容并不为过。马鸿陵仿佛能看到在昏暗的油灯下,斯坦因在密密麻麻堆积的文书中翻找的身影,从个人信念和发现眼光来看,斯坦因无疑是一个成功的遗迹探险者,但从巧取豪夺的手段上来看,斯坦因和接踵而来的美俄探险队一样,都是古文明的超级掠夺者。
在第61窟,有一幅著名的唐代佛光寺壁画,这间佛光寺与梁思成有一段着佳话,梁思成在敦煌见到这间唐代名刹的图像,而后竟真的在山西五台山找到其建筑,艺术与真实在这里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一路参观一路赞叹,四人虽然走得辛苦,但丝毫没有审美疲劳,每个洞窟都有不同的风格,正所谓洋洋大观。
就在参观快要结束时,几人的腰腿也累得不行了,问了讲解员还有不到五个洞窟,索性坚持看完。走进465窟,这是一处敦煌极为少见的佛教密宗洞窟,绘的是大日如来和空行母,以及马头明王等菩萨的怒相,简单看完就出去时,马鸿陵眼角的余光看到,洞窟藻井上方东角,画着一个生了十个头的神佛怒相,这幅怒相的背景似乎相当熟悉,当马鸿陵把注意力集中在这幅图上时,不禁惊呆了,其他三人顺着马鸿陵惊讶的目光抬头望去,除了湘柚,刘曦颜和小措也楞在了当场。
在这幅面积不大的画上,四周雪山围绕,下有涧水环抱,中间绿林成荫,一座白色的佛塔在绿树中伸出塔刹,同时,还有一座吊桥越过深涧,通向白塔的方向。
图画中似有一种力量,在召唤着马鸿陵三人,等了一阵缓过气来,问了讲解员才知道,这座洞窟的开凿时间还有争议,有说在唐代中期吐蕃占领敦煌时,有说在西夏统治敦煌时,还有说元代的,绘画技法和佛教仪式也融合了藏传佛教好几个宗派的风格,所以无法断定是什么年代,什么教派的人所绘。
马鸿陵指着画面下方的十头怒相,问讲解员那是什么佛像?上面画的是什么地方?
讲解员说是密宗中的罗刹王,擅长降魔,传说罗刹王在降魔时,若遇到厉害的妖魔就多生出一头,每生一头法力都升一倍,十头就是十倍,降魔无往不利,这幅画应该是罗刹王以最大的十倍法力降魔的发愿场景。至于罗刹王头顶所画的,有的说是西方净土,有的说是降魔后的宁静环境,近年也有西藏的高僧来过,说可能是和佛灭后引发的灾难有关,佛祖涅盘后,世间妖魔横行,甚至连西天净土都受了侵略,罗刹王发愿生出平生最多的十头,以最大法力荡尽一切妖魔,复归净土,自己最终化为尘烟。
从莫高窟出来回到市区,几个人也没有了食欲,买了些包子果腹,湘柚知道了壁画上的情景是马鸿陵三人在飞机失事后曾到过的,仿佛科幻电影一般的情节,一个劲地鼓动小措能否带她也去看看。
马鸿陵想了想说:“你们都知道,我爷爷进去过那个地方,但我爸爸却烧了爷爷的笔记不让我去调查,理由是那个地方存在着我们无法控制的东西,所以如果真的要去,一定得了解完爷爷他们的经历,幸好还有赵如琢的札记,如果札记中没说有危险,我们不妨再去一次,一来祭奠爷爷的战友,二来当是探险旅游,如果有很大危险,我们到时再决定是把笔记交给国家,或者彻底毁掉当作没有这回事。”
湘柚听了兴致很高:“好好好!我觉得冇得嘛个危险,发现宝藏我们就发达了,哈哈,我和小措要在北京买两套大房子,霸蛮住!”
刘曦颜还是心细:“不管是笔记还是札记,虽然是六十多年前的事情,但时间不算太远,当时进洞的人说不定还有在世的,我们只要找到一问不就更清楚了?”
大家都同意这个观点,心情也畅快多了,明天去丝路古道上的阳关和玉门关看一圈就返回北京,小措给出租车司机打了电话,说好了出发时间。
很多人都以为阳关和玉门关相距很远,其实这两座古关都在敦煌西面七八十公里,玉门关偏北,阳关偏南,这两大关隘早已崩坍,今天只有残存的烽燧遗址了,哪怕是这种模样,也修了景区卖起票来,成为唐诗造就的景点。四人在寒风中缩着脖子,下车走了几步,把大漠孤烟和商旅驼铃在心中假想了两遍,就冻得吸着鼻子钻上车,直接到敦煌机场,去赶下午的飞机了,车到机场后,出租司机从后备厢中帮忙取下几人的行李,又掏出一条塑料袋包裹的生羊腿塞给小措,说是小措这两天一直念叨敦煌的羊肉好吃,刚好有早上亲戚宰杀的,送一条给你们,小措连忙谢过就要给肉钱,司机却急了,如果给肉钱就是看不起朋友!推辞不掉只得收下,这倒让几人的敦煌之行在神秘之外增添了一份感动。
回到北京,工作室里又是一次白酒创意的讨论会,上次头脑风暴中已经确定了创新一种夏天喝的白酒,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还有敦煌之行的所见所闻,马鸿陵已经有了主意:“我认为夏天喝的白酒必须有六大要素支撑,第一,出产地应该是在高纬度高海拔的地方,现在的厂家刚好在祁连山下比较符合;第二,酿酒的水质应该和冰雪清凉有关,正好酒厂的用水是祁连山融雪流经厂区的地下暗河;第三,酒的度数不能高,以36度为好,太高了一样火辣辣,太低了消费者认为不是白酒;第四,酒可以是淡绿色的,建议厂家加入竹子提取液,显得清爽;第五,酒的包装应该是黑蓝的夜空,月光照在雪山上反射银光的效果,而不是普通白酒大红大金的样子;第六点最重要,就是应该低温来喝,这怎么低温法我还没有想好,大家讨论一下吧。”
这个观点一经抛出,立刻点燃了工作室里的气氛,白酒的创新太艰难了,大家都在古文化、原浆、年份、窑藏上打转转,消费者用脚后跟都能想明白,这些统统只是宣传,白酒本身的创新已经没有了,马鸿陵今天所讲的,完全是一次教科书式的创新案例,非在行业内掀起一场波澜不可。
猫少抢先开口:“我惗紧降温用冰块,象洋酒饮起身过瘾。”
穆野云反对:“加冰块不是又稀释了度数?而且听说白酒降到零度喝可能伤胃,冬天时不都暖酒来喝吗?”
高玉蝶也支持穆野云:“是啊,再说若是进酒店终端,不是每个饭店都有制冰机啊!”
小措提了一个看法:“配个专用的不锈钢桶,提前在冰箱里冻好,上酒时当分酒器用,和红酒降温差不多,只不过没有小冰块,是一块整冰。”
众人意见你东我西,十分热闹,刘曦颜也坐在会议桌边,从始至终没有发过言,默默为大家加水添咖啡,一付贤惠主妇待客的样子。高玉蝶怂恿刘曦颜也说说观点,刘曦颜连忙推辞,去大厅的冷柜里给大家取水果,就在拉开冷柜玻璃门的一瞬间,马鸿陵这时一拍桌子:“有了!”指着大厅中的冷柜“象卖啤酒一样配冷柜,投资不高,还省了进店费,又能当广告,一举多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