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淮黑纱下面的脸色越发苍白,她抿嘴没有说话,兰德尔抚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头看着迟开聘,示意他继续。
迟开聘声音冷漠,“从白渊背叛迟家的那一刻,他就不是迟家人了,为他办一场葬礼,也不过是给他最后一点体面。”
“你……”宴淮气得浑身发抖,想要去指责他,忽然想到什么又冷静了下来。
她是迟白渊的夫人,现在却不得不站在兰德尔身边,头上的黑纱本来就是一层遮羞布,迟家没人提,她要是亲自撕开了,受到羞辱的依然是迟白渊。
棺材打开了,宴淮迫不及待地过去,天气有些大,闷在里面的尸体已经发出了臭味,她丝毫不嫌弃,俯身仔仔细细地打量他。
到此刻,她才发现她对迟白渊的了解是多么匮乏,只知道身形相似,可是天下那么多人长得像,她为什么就不能多知道一点迟白渊异于常人的地方呢?比如身上哪里有痣,双手是什么样子的。
这些她通通不清楚,宴淮浑身没了力气,一滴眼泪从黑纱中落了下来。
兰德尔揽过她,“看好了,我给你的承诺已经实现了。”
棺材重新盖上,吹拉弹唱的人卖力地工作着,连哭丧都是请的人,汪明绘烧着纸钱,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对啊,她也许还巴不得迟白渊死了。
兰德尔带着宴淮回去了,找自从看见尸体后,她就沉默不语,不知道是心死了,还是另有思量。
兰德尔很尊重她,给她单人的房间,给她足够的隐私,不会强迫她其他事情。
除开她想离开的愿望。
“你已经确认了,是否可以接纳我。”兰德尔摘掉她碍眼的帽子,露出她美丽的面容。
不过此刻的宴淮维持不了以前的冷静自持,她的眼睛通红一片,苍白的脸上还有泪迹。
“我的小姐,请不要伤心了,我会娶你的。”兰德尔想亲吻她。
宴淮厌恶地撇开头,说:“你杀了他,干脆连我也杀了好了。”
“你伤了我的心。”兰德尔浅蓝的眼睛盯着她,神色认真的说:“我不认识他,无意要他的命,但是在上帝的面前,我对你坦白,如果再重来一次,我会杀了他,因为我爱你。”
宴淮冷笑一声推开他,“爱从你嘴巴里说出来十分可笑,你不仅是个强迫者,还是一个侵略者。”
兰德尔沉默下来,他从来不知道身份还能给他带去这么多阻碍,“请不要这样对我说话,如果我愿意的话,我会成为一个真正的侵略者。”
他眼神危险下来,一步步缩短了和宴淮的距离。
“我不会让你如愿,除非你愿意得到我的尸体。”宴淮不知道什么时候藏了刀,抵在了自己脖子上,反正来这里也是一场意外,她早就是死人了,既然迟白渊不在了,她也不想留在这个世界了。
绝望的情绪拖拽着她,眼前的一切都让人绝望。
兰德尔吓了一跳,连忙远离了她,说:“放下来,刚才我只是恐吓你的,听着,我不会伤害你,我还会给你庇护。”
宴淮摇头,刀尖已经抵进了肉里,疼痛拉扯着她的神经,恍惚了一下,胃里翻涌起来,她俯身呕吐不止。
兰德尔赶紧上前,夺下她的刀把人扶到床上,叫了医生进来。
宴淮已经猜到了,她听着医生确定地说:“她怀孕了。”
兰德尔脸色的神色凝重了一刻,有突然轻松了起来,他半跪在地上说:“你有了他的孩子,当然我是不会介意的,你知道现在的世界很乱,你一个漂亮的女人在外很危险,我向你保证,我会尊重你,保护你,等你孩子出生,你对我有考察的权利,我给你无限期,在你接纳我之前,我向上帝发誓,我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
宴淮眼神里没有光,她扯了扯嘴角说:“谁说我会生下这个孩子。”
“你只是气话,你会喜欢他的。”兰德尔耸了下肩,无奈地说道,语气是说不出的宠溺,好像在对待一个任性的孩子。
宴淮闭上眼睛,说:“你让我静静。”
“好,不要再做傻事了。”兰德尔轻轻地给她盖上被子,十分听话的出去了。
除了在审问那天他表现出强势和冷漠,被到这里后,宴淮无法从他身上挑出错来,兰德尔是一位绅士,他风趣幽默,给了她足够的尊重。
有些细心连迟白渊也没有给过她,可是兰德尔错在他参与了谋杀迟白渊。
错在一个注定无法打出美满结局的相遇。
宴淮知道,兰德尔不会放她离开,她再要强,在这个世界只能做一朵菟丝花,依靠别人才能生存。
更何况,她现在还有孩子。
“你怀孕了。”大夫收回手,可怜地看着床上的女人,一个怀孕的寡妇。
迟白珠在一边插嘴问道:“几个月了?”
“一个月……”大夫敛下眉目,轻声说道。
“哈,一算原来是那天晚上的。”迟白珠视线停留在汪明绘身上,又叹了口气说:“也不知道这运气是好还是不好。”
汪明绘放下袖子,脸上泛着光,“当然是好了,我夫君虽然走了,可是我给他留了血脉,我就算守寡,也有人陪了。”
“可没见白轩那小子陪他娘。”迟白珠语带讽刺地说道。
她结婚几年了都没有一个孩子,什么药都吃了肚子里还没有一点动静,汪明绘这个新寡妇都中标了,好运气怎么不光顾一下她啊?
“不会的。”汪明绘脸上的笑意减淡了,一副不愿意再谈的模样,没有人会喜欢讽刺自己孩子的人。
迟白珠撇了撇嘴,孩子都还没有出生,就急着摆脸子给谁看呢。
她回了自己院子,还是气不过,免不了看章贡绪不顺眼,见他一天到晚捧着个书,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看看看,你眼睛都要瞎了,有什么好看的!”迟白珠冲过去,一把将书扯开扔到一边。
章贡绪眉间闪过不耐烦,他躬身捡书的时候掩饰过去了,然后无奈地问:“你又怎么了?出去受气了?”
“谁敢给我气受,现在又是我管家了,前几天有几个见风使舵的贱人也被我收拾了。”迟白珠咬牙切齿地说道。
章贡绪皱了皱眉,又飞快恢复正常,他说:“那你扔我书做什么?”
“你成天就知道看书,都不关心关心我,我当然不高兴了啊。”迟白珠语气突然委屈起来,她突然一笑,黏黏糊糊地贴过去,说:“你知道吗?汪明绘居然怀孕了。”
“哦,那是好事啊。”章贡绪神色淡淡地说道。
见他这么不上道,迟白珠咬了咬唇,把他头掰过来看着自己,说:“你就没有想说的?”
“说什么?”
“你就不想要孩子?”迟白珠气急败坏地说:“我这么久了都没有怀孕,你就不急,你不急,你爸妈不急?”
章贡绪叹了口气,说:“我都入赘到迟家了,孩子随缘吧,我也想要,有就好,没有也无所谓,你还少受一点苦。”
“但是我想要!”迟白珠声音拔高了,两人都愣了愣,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毕竟生孩子这种事,一个人有心另一个人无心,就不和谐了。
迟白珠说:“我检查过很多次了,医生说我没问题,是不是我们不够努力啊?”
她想了想,章贡绪确实很少碰她,就是有都是她主动,她心里早就不满意了,可是这种事她哪里说得出口,而且章贡绪是读书人,对这方面向来放不开,克制也是正常的。
迟白珠在心里安慰自己。
章贡绪脸上有些难堪,他可不想白日宣淫,推开贴在自己身上的人说:“现在是白天,你不要胡闹。”
迟白珠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这人就是个书呆子,一点情趣都没有。
“好了,我知道了,不过你哪天陪我去医院。”
章贡绪说:“又要检查?不是没问题吗?”
迟白珠斜了他一眼,说:“是给你做一个检查,不是我的问题,肯定是你的问题。”
章贡绪情绪有些激烈,他皱着眉说:“我不去!”
“你不去也得去!”迟白珠又恢复了强势,随后又说:“你放心,我联系好人了,没人知道你去检查,损不了你面子。”
章贡绪拿着书的手指紧了紧,眼中闪过深色,他转头看着迟白珠,一把把人拉过来,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这可把迟白珠给惊住了,什么时候见他这么主动过。
“你,你做什么?”她说话都磕巴了。
章贡绪双手收紧,把人往怀里带,低声说:“万一是我们做的太少了呢?”
“这样,先努力一下,要是还怀不上,我就听你的去检查。”章贡绪咬了咬她脖子,眼睛里却没有什么欲望。
迟白珠早就被他迷得晕头转向,只会点头说:“那好,听你的。”
脖子上早就红了一片,章贡绪飞快脱了她的衣服,抱起她往床边走。
迟白珠不敢看他,她是喜欢章贡绪的,别人怎么说他吃软饭,窝囊废,一无是处的书生也动摇不了她的心,她觉得章贡绪是特别的。
他总有一天会成为有出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