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瑬回到自己的府邸,心潮起伏,难以安眠。他的心情十分得矛盾,一方面他希望朝鲜八道的军兵快速勤王到达南汉山城,一方面又希望与清军赶紧促成和谈,躲过这刀兵之灾。
想着想着,金瑬不禁思念起远在江华岛自己的妻子、儿子起来。
金瑬身为朝鲜的领议政,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重权,无人敢惹。而他的儿子金庆徵在这样一位官高爵显的父亲的荫护之下,同样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在仁祖李倧刚想逃离汉阳城的时候,曾被金尚宪当街拦阻。仁祖李倧与众位大臣不得不留在了汉阳城。
虽然仁祖没走成,但仁祖的诸位世子、嫔妃,连同很多大臣的家眷依然按原先的计划,赶赴江华岛。
在仁祖和大部分官员看来,江华岛位于渤海,地势还算险要。清军多为骑兵,不习水战,江华岛算得上朝鲜境内最安全的地方了。
在我看来,仁祖的观点是对的。但是这安全是有前提的。这前提就是镇守江华岛的人,必须是一个精通水战的将军。比如说李舜臣。
可惜,仁祖并没有选择一位像李舜臣一样能征惯战的将军,而是选了一个出了名的酒囊饭袋,金瑬的大公子金庆徵。
金庆徵年少时,好武厌书,没事就喜欢上街打个架,闹个事,要不就是穿行于烟花柳巷,调戏貌美的女子。仗着金瑬的势力,在整个汉阳城,金庆徵都是横着走。除了皇帝家的人,基本上没人敢惹这位少爷秧子。
金庆徵长大之后,借着金瑬的关系,在禁军中讨了一个副统领的官职。
仁祖准备逃亡江华岛的时候,金瑬在仁祖的面前极力保举金庆徵,说他文武兼备,镇守江华岛万无一失。
这仁祖与大明帝国的崇祯皇帝有一点相似之处,那就是用人不明。仁祖天天在王宫之中养尊处优,对于金瑬的这位大公子,他根本就不知道金庆徵有几斤几两。
金庆徵很快就被任命为江华岛镇守使,手握五万水军。
这金庆徵走马上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家里的万贯家资装车运往
江华岛。
此次跟随够奔江华岛的还有很多朝廷大臣的家眷,其中不乏金庆徵的狐朋狗友。李敏求、洪命一就是金庆徵的这些狐朋狗友中最铁的两个。他们三人被汉阳城的老百姓取了一个非常经典的绰号:汉阳三霸天。
这些京师的公子哥出了汉阳城神气十足,光是拉金银细软,宝石玉器的箱子就搞了上千辆大车,绵延十里,久久不绝。
看着手下的五万大兵,金庆徵坐在马上,摇头晃脑,神气十足。
当然这李敏求与洪命一少不了在一边溜须捧屁。
“大哥,您此次前往江华岛,身负朝廷重任,我等兄弟,还需大哥多多庇佑啊。”李敏求笑着说道。
金庆徵摆了摆手:“贤弟说得哪里话来。我等都是一家人,怎么说两家话呢?”
洪命一谄媚说道:“大哥,您身为五万水师营的统帅,大妃与世子皆要仰仗大哥的虎威。到时候,您一言九鼎,称王霸道,都不为过啊。”
金庆徵看了看身边左右,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贤弟休要胡说。我等兄弟皆是大王手下的臣子,皆当为君分忧,为国报效。什么一言九鼎,哪个称王霸道?这种话,可不能再说了。”
金庆徵虽是这么说,但内心却是喜滋滋的。
来到江华岛之后,金庆徵根本就不进行防御工程的修建和军队的部署。他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造了一个别号的王宫。他把汉阳城的数十名歌妓放在里面,终日供他玩乐。当然,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自然也在其中。
这一日,李敏求在酒宴中向金庆徵问道:“大哥,你我兄弟终日在此饮酒。倘若清军来犯,如何是好?”
金庆徵轻轻放下酒杯,冷笑说道:“贤弟有所不知。那清贼虽然勇猛,但都只是擅于骑射,不习水战。我手下有五万水师,各个能征惯战。纵然清贼百万之众,能奈我何?”说罢,扬天大笑。
李敏求尴尬地笑了笑,转头看了一下身边的洪命一。
洪命一给李敏求递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酒宴过后,李敏求找到洪命
一:“今日你怎么看?”
洪命一看了看身边左右,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看这江华岛,够呛。”
崇祯十年正月十五日,这一天正是上元佳节。
金庆徵在自己的住处大摆筵宴,庆祝佳节。
在大厅之中,有二十位美丽的朝鲜女子翩翩起舞,丝竹声声,管弦齐鸣。再看酒宴之上人们觥筹交错,笑语欢声,好不热闹。
突然,门外慌里慌张跑来一个军兵,直奔大厅居中而坐的金庆徵。
金庆徵一见来人神色慌张,脸色呱嗒一下就撩下来了。
“何事如此惊慌?众目睽睽之下,你这样成何体统?”
军兵根本就没有顾忌金庆徵满脸的怒意,大声说道:“启禀大帅,大事不好,江华岛西北发现无数船只,正在向我江华岛的方向而来。”
金庆徵闻言,脸色陡变,手中的酒杯好悬没有撒了手。
不过他还是强自镇静了下来。在他看来,也许是大明的水师前来支援自己也很有可能。
“看清打的是谁的旗号了吗?”
军兵重重点了点头:“是多尔衮的正白旗。”
这句话一出,大厅之中一片哗然。
金庆徵两手颤抖,手中的酒杯再也把持不住,掉落在自己的身上。酒把自己衣服的前襟都给洇透了。
可是此刻的金庆徵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细枝末节。他的脑海此刻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干什么。
一旁金庆徵的儿子金震标还算清醒,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金庆徵的面前,低低的声音说道:“父亲,大家都看着呢。还请父亲早拿主意。”
金庆徵好半天,这才缓了过来,他瞅瞅四周,这才发现大厅之中所有的人都在用焦虑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些跳舞的歌妓也都不跳了,吹拉弹唱的艺人也都停止了表演。吃饭的不吃了,喝酒的不喝了。
整个大厅静得只能听到呼吸的声音。所有人都眼巴巴望着金庆徵。
金庆徵一咬牙,大声说道:“来人,给我鸣钟击鼓,本帅要聚将点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