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顿依旧在昏迷中,但众人紧皱的眉头却渐渐舒展。
"抱歉,我们最初的态度不好,请你原谅。"车夫们千恩万谢,注视乔巴的眼神中,戒备之色消散了许多。
"人类的感谢,我才不需要呢,嘿嘿。"乔巴挠着后脑勺,短小的尾巴摇得飞快,毛茸茸的身子如面条般扭动,解释道:
"主要是他本来就很强壮,大多数子弹都被肌肉夹住了。"
"麻烦的是两根极深的箭矢,不过好在全部取出来了。"
"他失血过多,最迟明早才能醒来,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洛奇点了点头,示意了解,随即又脸色一正,沉声道:"留一个看家,其他人跟我走,目的地磁鼓峰军火库。"
五架雪橇没入夜色,车夫们扬起马鞭导向,朝着王国中央的磁鼓峰行进。
分岔路口前,洛奇从紫色的后座上站起,高声指挥道:"你们从后山上去,葛塔勒负责行动,等到前山乱起来,再进入军火库。"
"注意安全,别把自己搭进去了。"葛塔勒挥了挥手,随着车夫们消失在岔路的尽头。
两拨人马分开,紫色的雪橇转向位于大号角村缆车点,乔巴从小在磁鼓国长大,黑夜中行进依然畅通无阻。
午后的大号角依旧灯火通明,聚落里的吵闹声喧嚣尘上,乱哄哄的样子似无人入眠。
怒斥、求饶、哭泣不绝于耳,密集的脚步声好似沉重的鼓点,犹如一只高歌的军队。
阵阵狞笑盘旋在村落上空,房门被撞破的声音炸响在耳侧。
修长的手指轻点在扶手上,遥远的天际上挂着一抹时隐时现的亮色。
洛奇闭着双目,坚实的躯体平躺在后座上,淡淡道:"从旁边绕过去,缆车点在聚落外。"
奔跑中的乔巴抬起头,轻声询问道:"你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人民拿走了本属于他们的部分东西,而这些东西名义上的主人舍不得割弃。"
"有点绕口,我不是很明白。"
黑漆漆的深夜中,雪橇沿聚落左侧穿过,乔巴转头看去。
昏黄的灯光左右摇摆,一名名守备军兴奋地提起包裹,粗暴地推开了阻挡的国民。
包裹里是一件件药品,还有各式首饰与一叠叠贝利,凡是值钱的东西,他们手中都不缺少。
民房的所有抽屉被拉开,翻倒的财物散乱地丢在地上,空荡荡的墙壁似在诉说些什么。
屋主大声驳斥,愤怒地拽住收缴的士兵,却被调转的枪口指着鼻子,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一只枪托狠狠锤下,将屋主砸翻在地,后脑与墙壁撞击,殷红的血液铺满了阴湿的角落。
肆意地狂笑响彻不休,飘摇的烛火高高跃动,强盗们背起大包小包,分捡财物前去复命。
一名名守备军满载而归,干净的棉衣随寒风褶皱,漆黑的影子在墙壁上渐渐拉长,像极了一头头鳞甲巨兽,又好似张开了利齿的凶禽。
乔巴眨了眨眼,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错觉,但心中又觉得貌似没有什么不妥。
"你看到了什么?"洛奇将双臂盘在小腹上,丹凤眼中是对未来的期许。
"灯光,还有影子。"乔巴矫健的身影跃动在雪地上,渐渐把乱哄哄的聚落抛在身后。
"我看到了火焰。"清朗的嗓音响彻在雪原中,压下了呼嚎的狂风,洛奇笃定道:
"仇恨的焰火,很快会越烧越旺,最终将融化万里冰封。"
乔巴低头奔跑着,圆礼帽粉色的边缘盖住了淡黑的眼角,他问起了不大相关的事情:
"那个受伤的男人,是叫多尔顿吗?"
"他以前,是瓦尔波的手下吧。"平静的语调中似乎压抑着什么,乔巴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是在发泄一般。
洛奇微微一愣,随即坐直了身子,沉稳的嗓音再次响起:
"六年前,他为了一名伟大的医生,骂了瓦尔波一句暴君,
"在希鲁鲁克被害后,作为家臣的多尔顿,与他所效忠的国王大打出手。"
"自那以后,他就一直呆在牢狱中了,不再是任何人的属下。"
风雪灌在衣衫两侧,乔巴默默地踏上缆绳,拖着深紫色的雪橇,在无月的深邃夜空中平稳奔行。
磁鼓峰的山崖已清晰可见,缆车停靠点中亮着灯火,新部署的守备军正在一丝不苟地值夜。
缆绳的抖动吸引了注意,守备军从洞口中探出头,顺着下方望去,正对上了一双明亮的双眸。
他吓了一跳,摔倒在冰凉的地砖上,但立马又反应了过来,大手在警铃上狠狠一拽,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刹那间,安静的城堡活了过来,一盏盏灯火从垛口亮起,将深沉的黑夜点得透亮。
急促的脚步声奔向墙头,一名名衣衫不整的守备军持械登上外墙,瞪大了双目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雪橇离山顶越来越近,乔巴眼神中闪过慌乱,急切地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向前跑,别回头。"洛奇从雪橇上站起,一柄锃亮的宝剑出现在掌中。
荡漾的寒光宛如一轮弦月,在漆黑的深夜中撒落出高洁冰凉的色彩。
雪橇即将登上缆绳尽头,深邃的洞口中唯一一名守备军端起枪械,一眨不眨地紧盯行进的方向,手已扣到了扳机上。
乔巴双蹄一沉,把缆绳狠狠下压,弯出一个适合跳跃的弧度。
他借助反弹的力道,带着雪橇高高跃起,直接登上山顶,着落在城堡前空旷的地面上。
硝烟从外墙上飘出,上百名守备军立即开火,大作的枪声压下了所有的响动。
乔巴再次迈动双蹄,矫健的身姿进入冲刺状态,他拖着雪橇,沿飘忽不定的路线行进。
用时快时慢的速度,间不容发地从枪林弹雨中穿行,踏着诡异的步伐向城堡冲去。
"开炮。"高亢的指挥声传出,外墙上一门门大炮的引线被点燃。
洛奇用脚尖在后座上轻轻一点,坚实的躯体跃向天空,片刻间又失去了踪迹。
一道白色的剑圈从空中扩散,密密麻麻的白色剑气从虚空中探出,吞吐着明灭不定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