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屋内,对峙的气氛仍未消散,冰寒的空气中似有什么在噼里啪啦作响。
白色的长袍无风自展,少年立在不远处,浑身上下涌动着骇人的气劲,洛奇缓缓开口道:
"破国的海贼,这就是你的赌注吗?不怕这个国家彻底玩完?"
"手持利刃,杀心自启,这道理我还是懂的。"库蕾哈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反问道:
"但现在,我和你一样,都没得选,不是吗?"
洛奇深吸一口气,将凌冽的气势收拢,沉声道:"所以,我要杀上磁鼓王宫,取下瓦尔多的首级?"
库蕾哈放下酒瓶,从椅子上坐起,迈着矫健的步伐,向少年走来。
擦身而过的瞬间,库蕾哈微微一顿,苍劲的嗓音徘徊在耳侧:"时间还有很多,这个病入膏肓的国家,需要彻底的治疗。"
她牵起女孩的小手,把薇尔莉特摁回了椅子上,说明道:"我这里的规矩,是先看病后交钱。"
"一年的疗程内,我尽心给这孩子治病,你尽力拯救这个国家。"
"全凭心行动,你看如何?"
丹凤眼中晃过明灭不定的光彩,洛奇沉思半晌,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好。"
库蕾哈拉着薇尔莉特的小手,和蔼道:"小姑娘就住我这儿吧,我需要给她制定一套调养计划,每天的规划都得按时完成。"
薇尔莉特掌心一紧,抬起头望向少年,轻抿着嘴唇。
洛奇蹲下身,盯着蔚蓝的大眼睛,叮嘱道:"听医生的话,照顾好自己。"
"你也多小心。"薇尔莉特眉眼低垂,失落的样子不加掩饰。
"大人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安心治疗就行了。"洛奇站起身,又朝库蕾哈郑重道:"还请你多担待。"
"人我肯定给你医好,这点最起码能保证。"库蕾哈轻佻的脸庞上显露出一抹正色,翘起的另一只脚也放了下来。
"那我也不会让你失望"。洛奇转过身,推开了门扉,大踏步走入万里冰封的雪国。
厚厚的云霭压在头顶,天穹上垂落一道明晰的亮光,伴随鹅毛大雪一齐撒向人世间。
小女孩站在门口,呆呆地目送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直至漫天雪幕覆盖了一切。
乔巴从缩成一团的状态中解放,他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跌跌撞撞地抱着桌腿。
"库蕾哈医娘,他真得能做到吗?"乔巴抬起头,圆圆的小眼珠里充满着复杂的情感,又想起了那位改变他命运的家人。
库蕾哈拿起酒瓶,朝大嘴里满满的灌了口酒,没有直接回答问题。
她挪动椅子,换了个方向,背对着两个小家伙,感慨道:
"活得久了,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大概是个什么样子,心里面好歹有点数。"
"但我做了一辈子的诊断,却确定不了这个国家的病根。"
"好像一切都根源都是瓦尔多,只是似乎又不仅仅这么简单。"
"等等,它刚刚是不是说话了。"门口的小女孩僵硬地回头,才发现了一直遗忘的地方。
"吓"乔巴也才反应过来,还有陌生人在场。
他立即跳到桌子后面,借助遮掩似乎能得到一丝安全感。
虽说....又藏反了,但乔巴仿佛有了一些底气。
他扶着桌腿,壮起胆子,小小的五官紧锁着,奶声奶气地吼了一句:"吵死了,人类的幼崽。"
"怪物呀!"薇尔莉特发出高亢的尖叫,吓得乔巴后脑撞在桌腿上,把玻璃器皿全部倾倒下来。
"吵死了啊,你们两个小家伙。"库蕾哈双掌一拍扶手,从椅子上跳起,以完全不似老年人的身手蹿出,赏了两个小家伙一人一个人暴栗。
"呼"一口浓厚的热气从嗓子眼吐出,洛奇搓了搓冰凉的面庞,眉宇间带着一抹沉重。
前方通往凯斯达镇的路上,传来了一阵杂乱的响声,吵闹的动静远远地都能听清。
洛奇散步出见闻色霸气,发现镇子上的居民都聚集到了一处。
他脚下提速,在身后拉出一道翻滚的雪线,飞快地冲入小镇。
在靠近镇中心的空地时,洛奇突然跳起,对着墙壁来了一脚,借力翻上屋顶。
少年身躯一伏,躲藏在烟囱后,丹凤眼眯成一道细线,观察着下方的情况。
一队队身着深色棉服的守备军围在四周,用手中的枪械驱赶着镇上的居民。
他们粗暴地将人流聚集在一起,如同赶牲口一般,把居民们强行汇合在镇中心。
人群中乱糟糟的,居民们交头接耳地议论,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惶恐之色。
洛奇仔细搜索了一番,发现了葛塔勒的身影,中年男人很不起眼的静静立在人群里,
饱经风霜的面庞上没有一丝波动。似乎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出。
围着的士兵们向两侧散开,一只河马一样的坐骑从中步出,背上还安放着大红坐垫。
坐垫上是一名矮胖的男人,一身白色连帽披肩,下巴外还包裹着铁皮。
紫色的短发从两鬓冒出,一对上吊眼里布满了凶恶,趾高气昂地俯视着下方的居民们。
"瓦尔波。"洛奇眼神一凝,轻声道出了丑陋男人的姓名。
洛奇打量着四周,发现瓦尔波的坐骑旁,还立着两名打扮奇特的男子。
一人有着波浪状的厚嘴唇,穿着一块深一块浅的绿色服装,只有露出了正脸的一部分。
另一人披着黄色披风,留着爆炸头与点状的胡须,手上还套着拳击手套一样的毛球。
这两人,洛奇也有印象。他回忆了一番,根据有些模糊的记忆对上了号:"达斯、克罗马利蒙。"
这二位的样貌与外观,不像位高权重的大臣,反而像是马戏团出来的演员。
看到瓦尔多出列后,人群中宛如炸开了锅,一下爆发了震天的议论声。
居民们的表情甚至精彩,畏惧、愤怒、不甘各种情绪纷纷充斥在面庞上。
有的人当即跪倒,把头深深地杵进雪堆,用行动来证明着自己的顺从。
有的人捏紧了拳头,但双脚如同生了根一般,死死扎在原地一动不动。
有的人一脸苦涩,浑浊的双眼里溢满了心酸,眼泪不自觉地滴了下来。
众生百态一一上演,宛如一幅冗长的诗篇,交汇在小镇的空地上,不知在为谁颂唱着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