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北宸进来的时候，便听到皇后和唐瑾年说着婚礼需要注意的事情。
他轻轻挥手，示意跟着自己的宫人退下。
皇后已经看到他了，呵呵一笑：“急着过来了？担心我会欺负你准媳妇儿？”
左北宸并不打紧，唐瑾年已经羞得脸红了。
“娘娘！”
左北宸淡然一笑，目光始终系在唐瑾年身上：“母后疼着瑾儿，我自然知道，怎么会担心母后欺负瑾儿？”
“这可不好说。”皇后摇摇头，搂着唐瑾年笑道，“瑾丫头不知道，这小子还曾经好几次警告过我，不许在你面前乱说话。”
唐瑾年固然还是羞涩的，更多的却是好奇：“他怎么警告娘娘啦？”
“瑾儿别听母后胡说。”左北宸一本正经地道，“只是母后先提的，问我什么时候和师父求娶，还说若我不好意思开口，她可以代劳，或者是她到父皇面前，请求父皇赐婚。我只是让母后莫急，不必和你提这些，我自有主张。”
唐瑾年：……
不过这种悄悄滋生的甜蜜，究竟是怎么回事？
“都是过去的事，如今不必多提了。宸儿，你怎么过来了？陛下那边就没别的事情吩咐了？”
左北宸正色道：“父皇让我和瑾儿一起到荣亲王府走一趟。”
皇后敛了笑意：“就你们两人？”
“是。”
“这……”皇后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唐瑾年，又迟疑一番，还是点头道，“也罢，既然陛下如此吩咐，定有他的主张。宸儿，瑾丫头，你们就走一趟吧。”
唐瑾年自然点头答应。
她只远远地见过荣老亲王几面，实在算不得了解荣老亲王。
荣亲王府距离皇城并不远，无需多时便已抵达。
府中的门房似是知道左北宸和唐瑾年要来，见得带有太子标记的马车驶来，便已将大门打开。
王府之内气势轩昂，不见奢华，反倒有种军营般的肃穆庄严。
府中的下人来往穿梭，静默无声。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极为利落，可见身手不差。
左北宸眉头微皱，下意识地有些护着唐瑾年。
促狭的笑声从大厅里传出。
荣老亲王的目光有些和蔼。
“怪不得太子要在金銮殿上请求陛下赐婚，看来是真对瑞郡主动心了。不过太子未免太小心了。本王若真要在自己府中对你们动手，陛下怎可能让你们亲自来这里？就算来，也不可能让你们不带人就来。”
左北宸与唐瑾年一起，步入大厅。
他眉眼间并无笑意，只凝着认真。
“皇叔祖既然知道我心悦瑾儿，自然也该知道我舍不得瑾儿受伤。”
反正唐瑾年就是他的软肋，任是谁都看得出的软肋，左北宸干脆大大方方地承认。
荣老亲王冷笑一声：“你可知身为皇家人，最不应该有的就是感情？”
左北宸眸色微沉，却坚定依旧：“知道。但我心悦瑾儿，不会变。”
荣老亲王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很复杂。
像是憧憬，又像是失望，还有点像在缅怀远逝的过往。
左北宸朗声问：“父皇让我和瑾儿一起到皇叔祖这儿，难不成只是要皇叔祖问问我，对瑾儿之心可否有假？”
荣老亲王长叹一声：“这只是我自己想问的。陛下让你来，是想要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他曾问过我，但我不愿说。”
“哦？”
左北宸和唐瑾年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惊诧。
荣老亲王冷笑了声：“江山，江山，哼！这江山，还真是好东西啊，逼着那么多人选择了骨肉相残。”
唐瑾年忍不住道：“但你在渡州所做的一切，不像是为了江山。”
她怀疑过荣老亲王是被药物控制。此刻看荣老亲王的精神面貌，却完全不像。
就算毒君用毒，极为隐蔽，她也该能看出蛛丝马迹。
“不错。”荣老亲王颔首，“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毒君和我说，他能让我看到。”
“答案？”左北宸眉头皱起，“就为了一个答案，哪怕要让这么多无辜的人失去性命，你也在所不惜？”
“毒君最初只告诉我，只有明远镇的人会死。那个小镇，留不住。后来的事情，已经脱离了我和他的控制。当疫情蔓延的消息传回来，我已经知道我活不了了。”
犯下了这样的事，就算他是亲王，也不可能逃得掉。
顶多，是秘密处决，对外还能宣城暴病身亡，为他留一点颜面。
唐瑾年只觉一阵气闷。
想起当初遇到的那些流离失所，痛失亲人，如今还不知如何安身的无辜可怜人，她就恨不得将荣老亲王格杀当场。
可她不能。
与左北宸交握的掌心传来的温度，稍稍平复了她的心情，让她的理智回归。
左北宸往前一步：“就算只是一个小镇，你也不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除非，那个答案对你来说很重要。”
他的气势步步紧逼。
荣老亲王眼皮往上翻了翻，有些诧异。
曾征战四方的他这刻竟然从左北宸这个小辈身上感觉到了压迫。
威严的气势、心理的压迫，无需巨大的嗓门、粗暴的言行。
“那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答案。瑞郡主，你的外祖母是新月州的人，你可曾听说过新月州的传说？”
唐瑾年心跳漏了一拍。
又是白老太君！
又是新月州！
“我不知。”
荣老亲王呵呵一笑：“还是先坐下来吧，一边喝茶，一边聊。现在的你们，也算有资格听我说这段往事了。”
“资格？”唐瑾年和左北宸同时出声。
荣老亲王又笑一声：“不错。我这故事，只讲给有情人听。不只看你们两人的感情，还看你们对天下苍生的感情。”
左北宸和唐瑾年心头疑惑更盛，却也只得静下心来，听荣老亲王叙说。
荣老亲王却不急，还命人送上了烹茶的工具，慢悠悠地煮着茶喝。
唐瑾年只轻轻一嗅，已知荣老亲王拿出来的茶并非凡品。最起码，唐瑾年从未闻过这种茶香。
冷冷淡淡的，竟让她想到了天上的月光。
“此茶，名唤新月茶，是我当年听到这故事的时候，从和我讲这故事的人手中得来。普天之下，除了我当初无意闯入的地方，就只有我这里还有这茶了。”
“既然要听新月州的传说，自然也该配上这新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