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大火包裹的校门口，满身血污的姐弟两个手拉手走在一起。

天际响彻着警笛声，两人就站在校门口等着。

柳真突然蹲下来抱住望山，"心结解开了？"

"嗯..."望山也有些冷漠地，支支吾吾地开口。

听到弟弟的声音后，柳真再也忍不住地抱着他抽泣，许久又不出意料般地笑笑，擦了擦眼泪长叹口气，"姐姐进去以后，你一个人好好过。"

"姐姐不要进去。姐姐带我回家吧。"望山依旧木然地说着。

柳真看着他许久，突然不能接受地推开他，"你根本不是5月31日生的是吗？那个杨君说他八年前教过你..."

"5月31日是我的死期。我的生日是1989年九月初九。"

望山平静地回答。

柳真预料到一般地愣了片刻，转而平静地盯着他。

突然被心中的猜想惊道。

死期。

望山死的时候她只是看到了一浴缸的血水...

重阳节？五九连阳？难道说...

谁演的更像谁就赢了，谁信以为真谁就输了。

柳真久久盯着望山平静的脸庞，突然推开他，站起来踉跄地退了几步，茫然地看着天空。

望山有些内疚地抬脸看她。

两人迷茫地看着淡红色的天空，渐渐地明白这时空锁的意义。

如果柳真是解谜者，那么望山就是出题人。

因为总是习惯了精神上的一个人，所以外壳再怎么灿烂都不会感到温暖。

所谓救赎也不是做出一些能让别人爱他的事。

更不是幸福地死去，而是找出内心深处的伤痕。

找到就可以。

即便事实再不堪，被欺负，被误解，被责怪，被嘲笑古怪也无所谓。被认作理想主义，精神病，妄想症也都习惯了。

望山道歉般地开口了，"姐，一次高维的记忆碎片里，我成功活到20岁了，大家仍然觉得我古怪，回到家后只有你对我说这不是古怪而是天才，那大概是我唯一一次感到欣慰而不是得意的时刻吧。"

"但又在那一瞬间责问自己，我在做什么？"

"因为那时的我已经不是我了，却因为你的那句话骤然惊醒了几秒钟。"

即便如此也觉得幸福无比。

因为望山他，很早就沉睡了，很早就因为被世界伤害而放弃活着的意愿了。他也不想和别人争，也不相信长大后的某一天会迷失自己。因为早就迷失了。

无所谓谁是谁的救赎与否。不用因为梦里的痛苦和失败而自责。

因为在本我沉睡后，一切都是梦境。

而发现即救赎。

救赎，已经做到了。

柳真突然对眼前的景象有些不能接受。

"谢谢你，姐。"望山对她露出温暖的微笑，渐渐化成光粒消失。

茫然地过去抱住那团光粒，却无法停止这件事的发生。

"一切都结束了么？"

柳真一阵虚脱，绝望地栽倒下去。

◇

眼前是一片漆黑，可是紧接着，远处出现一束红光。

光慢慢地走来，节奏感像是人在走路，但却不像是鞋子触地的声音，而那人的脚下有五彩缤纷的光路蔓延到四周，又朝下直刺地心。

柳真不确定核源是谁创造的，但她肯定的是，她的视界更像是在黑方碑里。

抬头不见星光明月，伸手不见五指。

一个身影却在黑暗中迈步靠近，仿佛这是她自家的后院，闭着眼睛也能随意走动。但她的状况也不太好，呼吸太急促，双手都捂着心口。

直到站在柳真面前时才确认她的身份。

恍如天成的黑暗空间，四周都是无限大小，脚底闪亮着五彩的光。不多时黑暗里的事物一览无遗，独不见进出的道路。

她有着一样的面孔，却比柳真大很多，约莫二十九岁。脸色也憔悴很多，仿佛一个承受着莫大痛苦折磨的重症病人。但站在面前时，眼神淡漠沉静。

"秀姐？"柳真试探着问了。

飘渺如灵的女声。

"真，我就是你一直寻找的答案，核源的创造者。你可以叫我无。"

柳真定定注视着无，试图分辨她的样貌，但立刻恍然大悟。

"你就是'无';？"

"是，我就是最初的你，最终的你，也是梦外的你。"

"你真的是我？能不能让我看清楚？"

"我很愿意，如果再靠近一点就能看到。现在的我不过是投影，希望你能谅解。"

"你就是核源的创造者？"

"是的。"

"为什么要给我设定'救赎自己';的渴望？"

"你很聪明，发现了这个高维世界。"

"我只是察觉到了这个世界有点不对劲，所以我一直在梦境里对吗。"

"我们起源于梦外，但如今也生存于距离现实非常遥远的地方。这是我们内心的投射，但因为潜意识太过发达精密所以非常逼真，我们被困在自己心里不自知，但也愿意被困住。"

柳真轻声冷笑，对这番话显然不信。"恐怕这种自我救赎都只是为了逃避现实吧。"

"我不否认。可是你不必担心什么，那一天到来时你就是我。因此也不必了解太多，更不必枉费心机地忧虑太多。"

"既然你在梦外，那么迷宫的出口可以一览无余了？"

"抱歉，很多问题我也不明白，和你一样，和望山一样，和你们的父亲一样，我的记忆也很错乱，因为我只是承担神经中枢的角色。或许望山的救赎是个巧合，你也是，因为我根本不记得这9年内的东西，但我却记得9年前的。我很喜欢你，因为你第一个做到了拒绝外求。我本来想吸引你进入黑方碑来找我，没想到你用另一个方式完成了。"

"什么方式？我记得我刚刚只是晕倒了。"

"死亡。"

"不可能，我不想死，我也不会自杀。"

"死亡不是主动行为，你最近一直在拼命工作，你的大脑早就不支，身体也在急剧恶化，下一次再这么过劳下去我真替你担心。"

"或许是太过用力了，但我不相信自己死了，因为我在梦里。"

"的确，再一次苏醒你会带上完整的记忆，继续探求的道路。"

柳真摇摇头，"我不知道梦外的我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也不需要洞悉世界的真相，因为我只是普通的女人，现在或许还年轻，但将来总会哀叹青春，或许也会为男人动情吃醋。我只是很普通的人，我开始习惯庸俗，没有自我也不想深究自我。我要的只剩下让自己的人生平淡和无悔。"

女子看着柳真，声音里添了几分欣赏。

"正因为你的答案所以我更喜欢你，你说服了我满足你的一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