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7月19日清晨。
柳真在一片案牍中骤然惊醒。望山还在被窝里睡着。
昨天深夜柳真整理工作到一半时心里感到莫名不安,喘不过气。她已经连续工作36小时了,吃了安神的药依旧如故,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这段时间她的表现也都好好的,看到人也挂着微笑。
抑郁的典型表现。
抑郁的原因并不是外部,而是随着记忆整理工作到了尾声,她不由开始乱想,越想越觉得害怕。
因为反复确认后,记忆中从来没有在5月31日给望山过过生日。
闭目冥想进入记忆宫殿,开始翻过去的回忆,从小到大的成长剪影在脑中翻过,而问题是,并没有多少望山的片段。
那么妈妈和秀姐说的那番回忆到底是从何而来?
柳真思索完这些之后叹口气,继续看着屏幕。
又回头看了看熟睡的望山。
走过去把他抱住。
"望山,我猜是你把自己锁在层层黑暗里,好让别人找不到你,对吗?"
望山继续熟睡。
"但我找得到你,你是不是想要我陪你保护你?"
一直得不到回应,柳真很失落。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望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想起来前阵子带他去七院检查时的报告。
检查时自己并没有癔症,各项行为检测后一切正常。
而望山则是儿童孤独症,男孩发病率远高于女孩,有精神病遗传史的家族子女发生率较高。
除此之外并没有诊断出其他病症。
但对比记忆后,柳真觉得关键问题仍在于望山没有魔力,以及生日不对。
柳真一时间无法得知结论,因为这段时间去探查望山的记忆时发现他的记忆碎片更为错乱。
虽然察觉到是梦境外的世界线,但脑子里能够清晰地放着一个男孩在叛逆期被老师体罚的片段。
望山上初二时仍然不怎么说话,但是成绩很好,直到那个老师出现。
那个物理老师叫杨君,君子的君。年纪轻轻,讲课风趣幽默,很多老师和学生对他评价都很高。
大家都知道望山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为难他,但一次上课时,杨君不知道哪里受了气就找望山回答问题,望山回答不出来,杨君就冷眼叫他站着,物理课是上午最后一节课,望山一直站到放学,杨君又叫他留下来。
等学生们全都走了,杨君看看左右无人,突然面色凶狠起来,卷起书本,用尽全力往他脑袋上砸。
望山没有躲,颅骨传来剧烈的疼痛,他一度怀疑自己的颅骨已经碎了。
杨君看他不吭声,还不解气,又猛烈地往他头上砸,他或许受了感情的刺激,或许觉得怀才不遇,但不管怎样,他都要把他心中的难堪、不甘和愤恨全部发泄在这个孩子的脑袋上。
望山只是站着让他打,打了好几下之后,痛觉早已消失,大脑一片空白,眼神木然。
杨君还是不解气,仔细看着望山男生女相,生的白净可爱的脸,梳着小分头,料想他一声不吭也不会说什么,便隔着衣服对他动手动脚。
几分钟后X玩了一通才算解气,又甩几句狠话就转身离开。
望山站在那里好久。
不多时两个在远处躲着的同学过来安慰他,他才往楼梯口一坐放声大哭。
这个学校体罚不算普遍现象,但个别老师有体罚的习惯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望山从小学到初中没少挨过体罚,但也都是打手不打头,因此杨君更多是在泄愤,用尽全力往死里打那种。
那件事望山一直没有告诉家里,两个孩子把事情传了出去,但没敢说全部,只说了砸脑袋。
于是包括班主任在内,所有老师都不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在他们眼里,杨君永远是那个风趣幽默的阳光老师。更重要的是杨君从来没有传出过体罚的,最后就笑笑说体罚了一下,大家都没当回事。
后来班主任看望山好几天没上学,又问杨君,杨君又说这孩子性格古怪、自尊心强,难免夸大事实。
从同事的角度来讲,杨君说的很有道理,于是望山反而被班主任语重心长地说了一通老师都是为你好之类的话。
那些事实让望山陷入绝望和孤独,天天想做梦杀了他。
杨君至今为止也没有道歉,仍然在道貌岸然地教书。
柳真又想起来那之后不久,望山独自一人呆在家里的时候放了一浴缸的温水,坐进去,用刀片划开手腕,闭上眼睛。
痛感开始蔓延,一边流着泪一边回忆着短暂的童年,在血水中渐渐睡去。
柳真无比确信她是从小到大陪着望山长大的,但那一次她不在。
柳真再三确认完这段记忆后,心一狠直接叫醒望山,拉着他一起去了那个初中。
虽然是暑假,但这个学校课业很重,暑假也有繁重的补习班,柳真不信找不到这个人。
去传达室把杨君叫出来后,看到一个皮肤黝黑,高高瘦瘦,小眼睛的男人。
望山一下子躲在柳真身后,面露惊恐,死死抓着她毛衣不放。
"你找我?哪个班的?"
"柳望山认识么?"柳真面无表情。
男人眼珠转了转,很肯定地点头,"有印象,一个孤僻儿童吧,我八年前教过,问他做什么?"
"你他妈的给我去死!!!!"
柳真双眼瞪出怒火,取出一把匕首,狠很朝面前的男人捅过去。
这一把用力极大,直接洞穿男人的肚子。保安见状要拉住她时柳真已经把杨君丢沙发靠背上,再一刀捅进杨君胸口。
周遭一群保安见状全不敢妄动,一个立刻报警,一个拉住望山。
杨君只目光惊愕交织绝望地瞪她。
"把我弟弟放下!都给我滚出去!"柳真扫视周遭人一圈,那些人见满身血泊的杨君都不敢动,就慌忙出去。柳真自顾抽出匕首,侧脸望着远处的望山,犹自不解道,"这是你要的答案么?"
望山鼓起勇气点点头。
柳真的脸色变得凶狠无比,拿着匕首再捅进去,抽出来,再捅进去。恶狠狠地观察着杨君的表情。
就这么一直捅,一直捅。杨君发不出声音,也没什么表情,绝望地看着女孩捅他。
"救..."杨君发出沙哑的声音,朝保安投去绝望的眼神。
柳真狂笑不已,又怒骂道,"现在想起来了?现在他妈的才想起来了!现在想起来后悔了?现在想起来救命了...啊?!你这种人渣,猪狗不如的人间垃圾!我X你全家!"
说话间又一刀捅了进去。
杨君已经奄奄一息,竟也不惨叫号哭,只是一张脸痛的挤成团,接受即将到来的死亡。
望山一动不动,只是冷眼旁观,看着姐姐捅刀子,杨君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
传达室围了一群人,谁都不敢靠近。
柳真斜眼盯着这群看客,冷冷道,"全都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