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如传言所说可以改变时空？"

"以此界为范畴而言我的确无所不能。当然也不是肆意涂抹，世界的秩序是一套精密的公式，同时也可以放任不管让它自己成长，但种因得果，我在外面犯了很多错，却要你们来承担确实很抱歉。好在这些错快要被修复了。"

"既然如此，"柳真的语气满藏疑问。"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对话？你对我来说是更高维的存在，我在你眼里如同一只蚂蚁。"

"因为我们流着一样的血，因为是为了探问神而自求。因为你告诉了我新的答案，当然你不必为此深究，因为那很遥远。"

"神？这么说，你要修成神？"

"不，我只是追寻神性，类似佛性的一种精神。而你比我先达到了。"

"神性...那么人性呢？要舍弃么？"

"当你在一个不会死亡的世界里不断磨砺时，你最终可以抛弃人性。"

"如果我不想为神呢？"柳真的语气很冷淡，"你就毁灭我再创造一个是么？"

"不，我的精神力快要枯竭了，如果你也达不到，那我们都会死去。"

"这是道德绑架。"柳真说这话时语气很冷漠，但没有不屑一顾的讥讽。

"很遗憾让你产生这种误会。"

柳真默然不语，良久。忽然问面前的光影，"为什么不是望山？他不是更适合吗？他才是灵童对吧！"

"你很聪明，但望山没有你勇敢，不管阴差还是阳错，你已经替代他为神了。"

"神？神是什么？"柳真喃喃自语的反复念叨着，不知为何，这名字让她感到莫名的好笑。"能当饭吃么。"

"你有饥饿感么？"

柳真没有立即答话，但她不再冷漠平静的目光已经出卖了她的心意。

"我才是魔力的主宰，仅仅是因为核源就是我？"

"我也不知道，需要你进一步去寻找答案。"

"你也不知道？"

"是的。而且你快死了，再过一阵子你就重生了。有什么愿望不如直说吧。"

"上一个我要了什么？"

"望山和春雨。"

"是么。"柳真静默无语地闭目沉思，久久，再睁开眼睛时已经回复了平静。

"我很感谢你。不过，我不想改变这个时空，只想看看梦外的世界。"

"你只能旁观，而且那里什么都没有。"

"我接受。"柳真没有片刻的迟疑。

"那好吧。"红光渐渐淡去。

"再见了无，老实说我很不喜欢你。因为你活得太累。"

"再见了，让人如此喜欢的真儿。"

黑暗在渐渐变亮。

人类自以为在野兽和神灵间，其实从来就没有长进过。

因此照自己的样子创造了神，所以才会爱神。

其实神并不存在，又或者说神没有实体，而是虚无本身。

所谓末日并没有被改写，一切都会有终点。

不管是人、感情、组织、事、物还是宇宙都有生老病死。

柳真还不明白这些，她也不想明白，她只是渐渐拾起梦外的记忆。

梦外的无是一个丰富多彩的人，喜欢很多人，喜欢担当的男人，也喜欢忠贞的女人，更喜欢自己，喜欢玩弄别人，喜欢被玩弄，喜欢日子蒸蒸日上也喜欢一落千丈，因为从小缺乏实感才会如此追求这些，才能觉得自己如此精彩的活着。就算是内心千疮百孔也如此无悔。

而不管梦里梦外，终点一定是一种虚无宁静的感觉。

虚空中，一条条世界线纷纷合并。

◆

我的过错、我的星、我的国、我的真、我的死。

视线里荡漾着蓝色。

海滩边。

我不记得'本我';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无';的身影消失是在9年前的冬天。

她曾满怀热烈地活着，大学时代有很多朋友，性格活泼，努力上进，耀眼的社团领导，赚了一大笔钱，周围永远是夸赞和羡慕。她很人渣，也被人渣伤害，她很碧池，也被碧池伤害。

最终在9年前，她第一次遇到一连串打击，在海边选择了结束自己。

她从小和爷爷长大，脑子里想法很多，无法盼望有什么正常的孩子能一起玩耍，那之后我就不清楚了。

或者说我对她的记忆都不算深刻，因此才要开启这段针对她的治疗。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旁观者，我发现她其实有许多朋友，但是她不承认这些，她宁愿相信她从小无依无靠。

我第一次在这海滩边看到她的剪影时，她仍旧看着天空，小小的失落夹杂着巨大的安心感。

星空充满了童年的回忆。但这也只是心情好的情况。

看着她沉睡以后，我站在海滩边，全世界只剩我一个人，海水血红血红的，回到附近的小镇是徒劳的，因为那里都是尸体。

我看着海边的墓碑，看着墓穴里沉睡的女子，不禁疑问。

她到底对世界有多少怨恨？她真的把这世界上的人都杀光了吗？

墓碑是她自己给自己留下的吗？

墓碑上刻着"空之国"。是她一直的梦想，被时光迷失掉的梦想。

走去年代久远的墓碑。

和往常一样，伸手触碰上面的圆纹。

咯咯咯咯，齿轮转动起来的声音，空间开始折叠变幻。

从那一刻起，看着血红的海面，我终于意识到，她不是血皇后，但血皇后是她一手造成的。

...9年了。到今天为止。

在那里度过了不知多少个轮回，一直找不到她，只好奄奄一息地回到这处海边等她。

和她一直停留的世界相比，这个位面虽然在更上一层，但空旷寂寥，反倒像是更深层。不得不说这孩子已经把现实和幻想颠倒得错综复杂，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梳理清楚。

幸运的是，截止已经重复无数遍的寻找工作告一段落时，海水已经全部变蓝。

我在她沉睡的时候又种了竹子和荷塘，盖了座茅屋。

日复一日看着她沉睡的容颜，总以为逝去的生命再也无法挽回。

不管怎么说，全部都是久远的过去了。

那个悲剧距离现在已经有9年了。

生命这东西，不管是什么样的魔法都无法取回的。

直到和她再次相遇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