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谷文点点头，"当时你的精神状态还很差，门主确定你的身体无碍，血海会命也没有激活，便让你在真如领待了一会，等精神好些了把魔术系统的记忆抹除，给了你一笔钱下去自谋出路，又跟我交代你的资质很适合柳门，但心境没有准备好，情况很特殊，叫我多留意，做完这些他又离开了。我再次见到你就是去年九月那个晚上，那时候接到十九局和委员会的通知，说你已经苏醒，而且位置也得到确认了，叫我去领你入门。但他们都没想到，第一个叫我带你的是门主。"

桥松听着谷文的叙述，回忆渐渐被唤醒，然而面对这些事实，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谷文见他眼神空洞，又慢慢解释。

"之所以不把你送回委员会，让你自谋出路，是因为门主认为你并没有多少野心，身上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对你来说是个负担。但你的潜力无穷，在未来是各方都要尽力争取的厉害人物，因此叫我特别留意，在你正式苏醒之前，尽可能不要打扰你，让你慢慢自我觉醒。"

这是对强者的基本尊重。

"没想到我见过门主。"桥松有些不可思议，又不禁好奇，"他为什么会特别照顾我？"

"我也觉得很奇怪，在我印象中他是随性的人，更是敢想敢做的人，不会特别在意一个人。门主刚来继承柳门时，还和道衍打了一架，仅仅是为在寺内喝酒。后来和道衍阔论古今，道衍用佛理，门主用王学相辩三天三夜，只为了讨论当没有任何生物在看花时，花到底有没有开，还叫我去评评谁说的更有道理...除此之外，后面还有很多话题，除了本我、真我、自我、超我的几个区别，还有纹路逻辑、简化程式和魔力快速共鸣间的先后次序，门主说现在的魔力系统有太多假科学，很多频段光是脑电波就可以共鸣，非要用那么复杂的纹路转换...说到一半他又岔开话题，追问道衍建文帝到底去哪了...总之这个人思维很跳，之后道衍全心辅导他潜修小乘离相术，但他修行没有充分就出发了，路上吃了很多苦。两年前回来之后他的性格就大变样，话少、更有耐心，而且能看穿人心，在你的事情上他能得出结论，完全是和你聊了一周的结果。"

"我和他聊了一周？"桥松好奇自己的经历应该很简单吧，哪有那么多好聊的。

"他的说法是要拿你做镜子，去反省自己，于是就拉你不停的聊，累了就睡，醒来继续聊...我还旁听了一些，门主问得很细，不仅问观点还看事实。比如你为什么要来钱塘，为什么要辍学，为什么去建筑工地，是去人才市场看的还是随便找个就去了，为什么又答应我学魔术了，当时是怎么想的，前后的心理变化是什么，他也不嫌你说不出来，只是很认真地看你的表情，把你从小到大都问了个遍，去探究你每个决定的原因。"

"没那么复杂吧，我想只是因为没钱吧..."桥松笑笑。多大个事搞得跟写论文一样的。

"门主说那是表面原因，深层原因是他发现你从小就有出人头地的志向，但因为和环境不合，偶尔发出声音得不到回应，最终决定埋藏自己的志向，随波逐流，后来因为辍学，到了钱塘之后的连续挫折，产生了自己已经没有大好前途的错觉。他还特地去找你的工头，和工头喝酒，工头说非常喜欢你，觉得你做事用心，肯吃苦，本来还想好好培养你，已经把你当儿子看了，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走，只觉得是留不住你。还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走的时候又对门主百般感谢，最后还额外给了你一个月工钱。"

不多时，谷文认真地盯着桥松，"门主的结论是每个人都并不了解真实的自己，拿你的案例举例来说，很多事实都和你说的完全相反。"

桥松像是被说穿了一般苦笑，但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最后门主的结论是你对过去太失望，觉得你遭到很多不公平的待遇，这是一种盛世之觞，并不是你的处境有多绝望，而是过去的路和未来的方向产生了断层，你不知道把自己的内心在哪里安放。"

一阵沉默。

桥松听着这段玄乎的话虽然有些茫然，但一些话像是说到他心里似的，本来还想问这质问那，突然就没话说了。

他本来就好奇门主对他的照顾到底是什么，他明白自己被柳信看上，被谷文看上都是因为他们对自己有各种需求，但别的机构也一样吧，相比之下柳信还能深入他的内心试图去了解他，他再有什么不快也不免渐渐消逝了，反倒觉得事到如今能有安身之地，有一份差事，有一个要养的人还觉得庆幸。

不多时，反倒有些豁然开朗，对比过去，他此刻倒不觉得悲伤无助，反倒觉得很幸运。

谷文见桥松的脸色舒缓很多，又拉着他添茶、聊天、谈心。

聊着聊着，桥松渐渐确认为什么当初师父说他现在还没有资格谈爱情，因为还没有获得自由和强大。

也明白为什么自己还在雪藏，因为自己还在因为一些不必要的事情纠结，师父在等他自己走出来。

不多时又听谷文开玩笑道，"前两天小真还问你去哪了，要找你出去玩，叫我少给你派任务，现成有小女孩喜欢你，干嘛还跟别人要死要活的。"

桥松有些觉得好笑，"她才多大啊，怕是憋坏了吧。"

"是啊，虽然大家都知道，但也拿她没办法，相比之下你多照应照应她吧，别把孩子心情弄糟了又开始搞破坏，你的个人幸福事小，世界安危更重要。"谷文笑道。

"我想先把沈家的问题彻底解决，以后多陪陪师妹。"桥松也觉得有道理。

"也好。"谷文点点头。

桥松又对一件事好奇起来，"我有些好奇，门主曾和道衍辩论的花开不开的问题，结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