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狱沉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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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府监狱。

小叫花蜷缩在牢笼的一角,差役还没来得及给他换上囚服,他脸上还是脏兮兮的,依旧穿着自己那件粗布破衣,头上几根麻绳编成的破帽子显得更加凌乱了。叫花兄已经一整天水米没打牙,感觉全身有些发软,眼睛看东西都会恍恍惚惚的出现重影。就在他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时候,牢门被人打开,王守仁身穿囚服,被人推怂着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

“你……”

小叫花咬着牙低吟了一声,却没有下文了。

王守仁拽了拽自己这身死刑犯同款限量版囚服,晃着脑袋仰天长叹:“时也,运也,命也!若知有今日,上京去搏个功名也罢!”

“这件事本来跟你没什么关系的。”

小叫花用手上的镣铐在地上划拉了半天,这才抬起头看着王守仁说道:“你说你搅什么浑水。”

“唔!”

王守仁抬起脸撅着小嘴,两行热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流。

“诶哟……”

小叫花一皱眉,嫌弃的扫了一眼王守仁说道:“大男人你哭什么,你说我念我的顺口溜,你非要过来龙呀虎呀的说个没完,你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他竟然没听懂我与皇上对话中的含义!

王守仁的眼神微微一动,继而又摆出一副草包表情,故意文绉绉的说道:“我只道兄台你那几句诗词文采斐然,谁知道你提的乃是忤逆之言啊!想我王……阳明本可以考取功名的,没想到……”

“拉倒吧……”

叫花子听着王守仁几句白呼简直就快吐了,就你那二两半的文学水平,连首反诗都听不出来,还寻思着去科举考功名。

大哥,敢不敢回家把《三字经》背熟先……

两人沉默了一阵,王守仁吸着鼻涕挪动到小叫花旁边,唏嘘到:“看来咱俩这次难逃一死了,再下王阳明,敢问兄台尊姓大名,互相知会一声,咱们好黄泉作伴……”

“哼哼……”

小叫花斜眼看了看王守仁,苦苦一笑。寻思自己这小半生虽然没有读过几天书但是也算经多见广,大风大浪度过无数,没想到居然要跟这么一个穷酸木讷的书生死在一起,真是造化弄人。他抬头看着牢房房顶,沉吟了一会说道:“我尊姓呢……姓余……余文亮。”

“姓于……”

王守仁手心突然冒起一阵冷汗,当年“夺门之变”后,一代忠良于谦被奸人陷害,惨遭灭门之祸,难不成在这杭州竟存有于氏血脉?

“怎么,你该不会连‘余’字都不会写吧?看你一身书生打扮,怎么感觉读的书还没我个叫花子多。”

余文亮边说边用手比划着:“就是一个人下面一个……这个玩意。”

“剩余的余?”

王守仁卸了一口气,刚准备继续发问。牢房外突然一阵骚动,紧接着有狱卒大喊:“有人劫狱,抓住他们!”

一阵骚乱,一个狱卒惨叫一声被人一脚踢到牢房门口。紧接着一个黑衣蒙面人提着刀冲了进来,直奔王守仁的牢房而来。

“又来?!”

王守仁狠狠咽了口吐沫,扭头朝着余文亮撇了撇嘴,意思很明确:这位英雄大白天穿夜行衣这么别致,该不会又是来救你的吧。

余文亮没有理会王守仁,跪爬了几步来到牢笼前,看着黑衣人低声问道:“二哥,是你么?”

原来是“二”哥,怪不得活的这么标新立异。

“你!”

二哥走到牢门口,扫视了一眼王守仁,然后一瞪余文亮骂道:“回去再跟你算账!”

两人说话间,又有两个个狱卒冲了进来。这位二哥眼神一挑,身体未动,手中钢刀向后一转,直刺一名狱卒的心房。

这位老兄估计刚上任没两天,江湖经验着实不足,被着一刀扎了个透心凉,死尸翻身栽倒。另一名狱卒还没看清楚身边的兄弟是怎么倒下的,二哥右手一翻转刀刃向上一跳,在他的脖颈上撩出了一刀口子,血光迸溅,横尸当场。

王守仁蹲在监狱里冷汗热汗流了一地,转眼之间两条性命死在当场,这位姓“二”的汉子连眼都没眨一下,可见是杀人行凶的惯犯了。

二哥把刀口的血渍在鞋底蹭了蹭,然后摸出一根半寸长铁丝在锁孔里搅了两下,咔啪一声,铁锁落地。

二哥拉开铁门,伸手先揪住了王守仁的衣领。

王守仁还眯着眼睛研究这铁丝开锁的原理,冷不丁被人揪起了领口,吓得一哆嗦,连忙发挥金马奖影帝的本能,咧嘴哭到:“大爷饶命……饶命啊大爷……文亮……帮我说说话啊……”

二哥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已然泛红了,拎着王守仁的左手青筋暴起,低声说道:“此人见过我劫狱,又知道你的底细,非死不可!”

王守仁听完这两句话早已吓得脸色苍白,手刨脚蹬道:“大哥……大侠……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就是个读书人……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旁边的余文亮也看不下去了,起身一摁二哥的左手说道:“他也是为了帮我才沦落至此的,二哥你放过他吧。”

二哥瞅着王守仁那哆哆嗦嗦的样子,挥手把他扔在地上,啐了一口骂道:“百无一用是书生,你滚吧!”

王守仁趴在地上诺诺的点了点头,又低声嘀咕道:“我本想投学赶考,不成想现在成了通缉犯,在杭州无依无靠……”

余文亮抖了抖身上的镣锁,笑道:“怎么,你还想跟着我们啊,我们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汉,你不害怕?”

说完,这兄弟歪着头瞟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意思是这边有样板跟你看。

“不要多说废话,快走!”

那汉子说罢,也不管王守仁,拉起余文亮就往外跑。王守仁只能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的跟在两人身后。

此时牢房外已然集结了无数官兵,李卫立马横刀堵在大牢门口,皱着眉头紧盯着大门。

“弓箭手!”

李卫把手中钢刀往空中一举喝到:“弓上弦听我号令,务必在此地截杀要犯!”

李卫的刀口还没放下,二哥已经拉扯着余文亮冲了出来,王守仁拖着铁链尾随其后。

李卫一挥刀喝到:“又是你,胆敢劫牢反狱。如今尔等已被包围,还不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

二哥的一对眼珠子映的血红,用手摸了一下刀刃上残留的血渍低声喝到:“一个六品的缉拿,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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